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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似宁:“我的生活就像一张大网,我自己一个人粘在上面用力爬也就算了,我不想让你卷进这些是非中来。我更不想让你知道我刚刚说的那些,那些不堪,全世界都可以知道,除了你,你明白吗?”
青鱼一愣,心想:就是这样了。
沉默了一会儿,青鱼说:“熊似宁,我没有觉得你不堪,我觉得你很勇敢。”
熊似宁:“勇敢?不过是被迫。”
青鱼:“可是你做到了,不是吗?可惜。。。。”
熊似宁:“可惜什么?”
青鱼:“可惜你没有给我机会,你觉得你这样是在保护我,就像你之前不让我见你妈妈一样,对吗?”
熊似宁:“是。”
青鱼:“那你又为什么不辞而别,而不是和我提分手?”
熊似宁:“因为我根本就不想,不想和你分手。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对你说出口。我说不出口,我做不到。”
青鱼:“所以,你觉得不告而别更好一点?”
熊似宁:“没有更好一点,只是。。。。。这是我能做得到的。我下定决心,忍着,逼着自己不再和你说一句话,我想你是聪明的,你有很多朋友,你的生活很丰富,你可以很快走出来。你没有打电话,没有发信息,更没有过来找我,没有哭泣也没有谩骂,我想你已经又回到了你原来的生活,已经自由了。直到你过年之后把你的战书拍在我的胸口,就是这样的,这就是全部。青鱼,你要的真相就是这样的。”
青鱼静静地听他说完,安静的看着他,看到他的眼中那些复杂的光,这些光笼罩在他的周围,一种美丽的悲伤。青鱼扭头看向远处的大海,很长时间两人都不在说话。终于,青鱼开口了。
青鱼:“熊似宁,我想我是可以接受这个真相的。”
似宁:“是吗?那,那很好。”
青鱼:“所以我们算是被现实,被你的现实打败了。”
似宁:“算是吧。”
青鱼:“只是因为你的现实更残酷一点,就这样败了。。。你刚才提到你要走的路,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
似宁:“应该是那种平淡自由轻松快乐的生活吧。”
青鱼:“其实我并不是特别清楚我想要的生活,我可以接受很多种方式,可以忙碌,可以轻松,可以一直在一个原地,也可以四处漂泊,我并不能确定我要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我只能大约确定我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人和我一起生活,这个人要和我相爱,要相信我,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弃我,以前我以为他是你。”青鱼看着熊似宁,熊似宁不说话。
青鱼:“可,看来我们终究不是同类。我也来说说我的人生吧,说说我的父母。
我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是农民,再往上数也是穷人,我爸爸小时候经常吃不饱饭,我姥爷家常年聚着一群赌徒扰的我妈连一个写作业的地方都没有。
我爸妈结婚后分家出来除了两间快要塌了的小土房之外就只有两双碗两双筷子。后来为了盖房子,家里欠了很多债,我爸常年在城里打工,我小时候很少见到他,我唯一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是他教我怎么滑雪,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妈妈很能干,她说的最多的就是:“凡事要靠自己,别指望别人”。后来我和姐姐上大学,我们家搬走了,算是在亲戚朋友里过得最好的了。但是搬到了城里之后,和城里的人相比,我们家又变成了最差的。后来,我和我姐大学毕业工作之后,给家里买了房子,又变好了。你看,如果这样看,人生的起落也不过如此啊,能怎么样呢?
我父母虽然没有说,但我知道他们对我也是有期望的,不过和你的相比,就比较普通一点吧,他们应该是希望我早点结婚,嫁给一个有钱人最好,结婚之后就生一个孩子,安分守己,从此幸福的生活下去。
按照他们的标准,我现在已经不是她们期望的样子了,这几年她们也有意无意的表示过失望和希望。我也想过他们的想法,但最后我还是想要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我会对他们尽孝,让他们幸福,可我也想有我自己,让我自己真的快乐。我想我过得快乐,他们也会觉得幸福。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再为自己活一次?”
熊似宁:“为自己,青鱼,你觉得我能成功吗?”
青鱼:“为什么不能?世事无常,之前我们也没想过我们会像今天这样面对面坐着说这些吧。人都是在变的,就像我吧,以前,小的时候吧,看小说,看电视剧,主角们都是正义凌然,快意恩仇,潇洒自在。他们的爱情也特别神圣,爱上一个人就倾其一生,特别纯粹和极致,我就也想着,我也要做这样的人,我也要这样的爱情。
可慢慢的,我见了一些人,经历了一些事,也渐渐的懂得,人性并不只是小说里那些主角,很多时候我们更像那些配角,甚至是反派罢了,那些主角更多的是写这些故事的人他们的希望而已。现实中又有几个呢?
至于爱情嘛,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必须有爱情才能活着的,爱情只是生活中的一部分。人们各有看重,有人一生没有遇到过爱情,也可以把真心寄托在别的事务上,只是我自己太狭隘而已。也可能是每个人都有他的执念,有的人是升官发财,有的人是要富甲一方,有的人要游走四方,有的人是守着家乡,而我恰恰是执念在了这种事情上,这种执念并不是好的,可是我似乎很难一下子改掉了。”
似宁:“青鱼。”
青鱼:“呵呵,我现在已经觉得放下了很多,世间百态,人各一方。可是我想如果我遇到了那个人,我还是愿意奋不顾身的,但是如果那个人没有对我回应,我也希望我还能有我自己,还能有这个世界。”
说完这句,青鱼感觉自己的眼睛湿润了,紧接着便又笑了出来。接着说:“天空云朵,风霜雪雨,山川河流,星辰大海,人间烟火,这些我都喜欢。”
熊似宁:“你不是说你来生不愿意再做人吗?”
青鱼:“是啊,总觉得做人太苦。但这辈子既然做人了,我便要好好过好这一世,我要好好看遍这个世界:天空云朵,风霜雪雨,山川河流,星辰大海,人间烟火。我要好好的对待我遇到的每一个人。我要好好的完成我遇到的每一件事。完成我的使命,不辜负我这世为人。这样想想不是很痛快吗?”
熊似宁:“是的,很痛快。”熊似宁看着青鱼,眼前这个人真的和他之前认识的青鱼不一样了,她似乎一下子长大了。海风渐渐退场,海浪也温柔的亲昵着沙滩。
青鱼接着说:“我愿意接受你这个真相,谢谢你告诉我你的真相。我想有一天你也会改变,你周围的人也会改变,那时,你不妨再试着为自己活一次,下一次,我想你会成功的。而且说不定你现在已经改变了呢。”
似宁:“改变了?并没有吧,不过确实沾染了一些.”
青鱼:“沾染了一些?”
熊似宁看着青鱼坚定的说了一句:“恩。”
青鱼:“那你喜欢吗?”
熊似宁:“。。。。。。喜欢。”
太阳在天空西边越来越靠近海洋,天空的云朵被染成了好看的绯红色,海平面也被阳光亲吻着红了脸,熊似宁望着青鱼好看的侧脸,心想:青鱼,我似乎沾染的太多了。
青鱼:“熊似宁,那天你没有回答,我想再问一次,如果有来生,你愿意做什么?”
似宁:“来生?我真的没想过,不如,等我想好再告诉你吧。”
青鱼:“好吧。”
熊似宁:“青鱼,你受的伤现在好一点了吗?”
青鱼:“恩,会好的。”
熊似宁:“那就好。”
太阳西沉入海,海上空无一人,夜晚,梦里,有一颗星星沉入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