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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时轩无声地叹了口气,翩翩然地甩出了句粗话,“你懂个屁。”
“......”
顿了顿,他仿佛还抱着一点希望,默默地感慨了一会儿什么之后道,“真懂了吗?”
时清然小心翼翼地斟酌了一会儿,这回恳切地摇摇头,“不太懂。”
然而她哥一点也没因她眼底那点盈盈水光而心软,赤裸裸的嫌弃张口就来,还附带了个毫不客气的白眼,“怎么这么蠢。”
“......”
看他那模样,估计是又在怀疑两人究竟是不是打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了。
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时清然索性不再吭声,干巴巴地啃着苹果不吭声,默默盘算着家里被踩坏的门槛大约要多久才能修好。
“也就是说,你既然已经生成了这番模样,秀外是指望不上了。为兄虽然觉得很遗憾,却也无可奈何,故而要你多读书学习,争取修的个惠中的名声,将来媒婆也不至于在为你说媒这件事上难做,我也好少花些银钱。你觉得单凭你这张脸,能被人真心喜爱么?这回该懂了?”
“......”
懂是懂了,只不过还是好几年之后才慢慢琢磨懂的。
彼时刚听见这话时她着实还伤心了一阵子,纵然先前她便考虑过她哥也许是不怎么喜欢她的这件事,却也没想到自己的地位已经低到了跟后山的苹果一样,甚至连活生生的人都算不得了。
思及此,她丢了手里啃得还剩一半的果肉,狼狈不堪地跑回屋里做功课去了。
一直到后来,她方才知晓她哥的真实用意其实是想给她建立个好看的模子,将她圈禁在其中,如同养苹果一样将她养成他心目中那个完美的模样。
只可惜她最终还是让他失望了,纵然是生长在他精心打造的模子之中,她还是崎崎岖岖地长成了个煞费苦心的畸形。
没了得天独厚的秀外,也没能修得个惠中的正果。
不然也不至于闹成此刻这个模样——
眼看着镇南王殿下舌灿莲花地讲歪理,还光明正大着将脏水往她脑袋上细水长流地倒,她却只能瞪大了眼睛默默郁闷。
若要说更激烈些的,便是在这郁闷之上再添一层愤怒——当然,也是默默的。
两相沉默了片刻,宋煜辰仿佛是被她这副哑口无言的模样给取悦了,纡尊降贵地在她脑袋上轻轻摸了一把。
随即,他将声音压低成了一线,慢悠悠地道,“再说,就算然然真的有偷窥的癖好,如今也不过只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只要我不说出去不就可以了么?”
时清然不抱希望地道,“那你会说出去么?”
他站直了身子,故作高深莫测地默了一会儿,默得时清然心里跟被小奶猫的爪子抓了似的,说疼不疼说痒不痒,不尴不尬地悬着一口气,却又迟迟没法找到个安稳的落脚点好放下去。
又过了好半晌,他才不紧不慢地道,“不一定。”
顿了顿,这厮冷不丁地又轻轻笑了起来,“不过若是然然好好哄哄我,我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说出去。”
一重为否,双重为是。
镇南王殿下一开口便轻巧而随意地甩出了一连串的不,着实将时清然听得头晕目眩了好一阵子也没能理清楚个什么所以然来。
此人这会儿仿佛是将她当成了什么小猫小狗,逗得正高兴,兴致高涨到了某个程度便开始踩着底线犯下作乱了。
时清然拿小脚趾也能想出来,此次口舌之争必定还是会以镇南王殿下的胜利告终,于是很有自知之明地闭了嘴,决定忍一时风平浪静。
然而宋煜辰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他慢条斯理地往前挪了一步,清冷的声音夹着丝丝缕缕的笑意,穿透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而来,咄咄逼人道,“这样的事,说出去的话的确不太光彩,有损名誉,因此——”
时清然铁了心决定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面强作冷静地装聋作哑,一面默不作声地悄悄在心底背《道德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
“因此,然然也该好好琢磨琢磨,要如何才能让我闭嘴。”
“......”
无——无理取闹!
其实时清然真的是很想愤怒地反驳上一句来着,然而身子忒不正直,恰到好处地与思绪来了个南辕北辙。
不知是不是真被他说得心虚,一句反驳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她脚下竟是猛然踩空了,冷不丁地往前摔去,毫无端庄可言地挂在了宋煜辰身上。
此人嘴上得了胜,仿佛很欢喜,竟也十分大度地不与她计较她弄乱了他那身熨帖好看的长衫,转眼功夫便将时清然一把拉了过去揉进怀里。
时清然受宠若惊之余也没忘记心惊胆战,本能地倒抽了一口凉气道,“殿下——”
“嘘。”他语气忽然一转,声音陡然冷下来八个度,“他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
谁回来了?
时清然还来不及反应,宋煜辰的手已经干脆利落地抬了起来,随即毫不客气地迅疾盖在了她唇上。
绣着繁复纹理的衣袖猝不及防地扑面而来,着实将她吓了一跳,只是这惊吓程度忒小,很快便湮灭在险些喘不上气来的惊慌之中。
“真是——”
挣扎之余,她仿佛听见他叹了口气,随即说了句什么。
等好不容易挣扎出了一条能勉强喘气的缝隙,时清然扒着他的衣袖小声道,“你说什么?”
宋煜辰迅疾正色,不由分说地重新捂住她的嘴,警告声随着动作落下,“安静些。”
时清然,“......”
方才只顾着拌嘴,一直到现在她才注意到,原来方才宋煜辰带着她从二楼飞落下来并非一时兴起。
白日里她只看出这客栈的格局颇为独特,却没顾得上仔细看看——他们所在的那所客房窗子正对着的下方有一间低矮狭小的茅草屋。
而此刻,镇南王殿下正按着她的脑袋,一只手不甚优雅得体地捂着她的嘴,缩在这间茅草屋的窗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