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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清然忽然觉得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怪不好意思的,于是慢腾腾地扯过被子,身子蜷的又紧了些,“她没事,只是有了身孕。太医院的人都近不了她的身,所以皇上才叫我去的。”
顿了顿,她又有些不忍似的,拉起被角遮住嘴唇,瓮声瓮气地宽慰他道,“不过也可能是我摸错了脉象。”
毕竟当着人家的面直接说他的心上人怀了旁人的孩子,实在是有些毁人心情,也会破坏两人之间这十分难能可贵的温馨气氛,可她觉着自己很有必要将这件事知会他一声。
关于绵绵那个疯癫如何的模样她只字未提,宋煜辰也没问。
黑暗中,两人皆是默了一会儿,然后宋煜辰的语气就冷了下来,“睡吧。”
不曾教训,也不曾震怒,与她想象中的反应大相径庭。
尽管没有扭头去看,时清然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窸窸窣窣地动作了一阵,似乎是背过身去睡了。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他就又转过身来,手臂猛地环住了她的肩,滚热的体温吓得时清然一颤,“宋煜辰,你......”
“闭嘴!”他很烦躁地打断她的话,心跳声隔着皮肉滚滚而来。
时清然愣了愣,被他突如其来喷在耳畔的滚热气息吓得动也不敢动,就这样僵硬着身子被他翻煎饼一样再次翻过来。
黑暗中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透过窗户看着外边水一样倾斜进来的银白色月光。
宋煜辰盯着她看了半晌,随后抬起手来,用温热的掌心遮住了她的眼睛,手上也没闲着,给了她一个久违的漫长又缠绵的折磨。
日上三竿,时清然仍睡得昏昏沉沉。
宋煜辰仍然已经不在身边,弄儿也仍然是踩着点进来的,二话不说便将时清然从榻上提了起来,一捧冰凉的毛巾盖在她脸上。
时清然被激得清醒过来,随后闻到一股清甜的香味。睫毛一颤,她一把推开弄儿的手扑到桌子前边,端起那只小碗猛烈地喝了一大口小米粥,五脏六腑都被暖的服服帖帖,前胸与后背相贴的缝隙里塞进了这么一口热汤,总算是让她活了过来。
她抓起筷子就大吃大嚼起来,边吃嘴里边咕哝。
弄儿无声地叹口气,“小姐,食不言。”
时清然噎了一下,猛然抬起头来狠狠地瞪她一眼,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舌头笨拙的不行,稍微动了一下,却没能利利索索地说出什么话来,还将一片小菜顶到了喉管里,随即她脸色神奇地一变,垂下头去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弄儿皱了皱眉,甚至忍不住抬手扶了一下几乎快要垮下去的额角,看那模样应当是对她很头疼。
但她还是抬手在时清然背上轻轻拍了拍,一半嘲讽一半提醒道,“没人跟你抢,慢些。”
于是时清然咳得更大声了,将一双眼圈儿都咳得通红,方才一缓过劲来就满腹委屈地质问道,“昨夜你为什么不救我?”
弄儿面不改色地收回了落在她背上的那只手,满脸“与我无关”的坦然磊落,“小姐在说什么。”
时清然伤心道,“你才来王府几天,就跟着宋煜辰学坏了,学的翻脸不认人了,还胳膊肘往外拐。算了,我看我还是自个儿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岐山,你就留在王府,好好享受你的火腿肘子吧。”
“......”
弄儿很难得的没有对她这阴阳怪气的一通胡言乱语做出任何制止,只长久地默了一会儿,将那只见了底的空碗重新添满了塞进时清然手里,看她喝下去了一口,才说,“小姐那时并无危险,谈不上救不救。”
“谁说我不危险了?”时清然愤愤然地痛饮一大口黄澄澄的小米粥,“自从来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有哪一刻不是处在危险中的?更何况还是在宋煜辰身边!”
“正是因为在他身边,小姐便更加不会有事。”
时清然难以置信地看她一眼,不知她是哪来这样的自信。
弄儿上下打量她一眼,又添了一句道,“何况小姐现在不是好好地坐在这儿,不曾缺胳膊少腿,也没有受伤,因此我想的应当没有错。”
时清然心碎道,“难道非要我缺胳膊少腿了才能算是危险么?”
弄儿不置可否,专心致志地给她面前的小碟子里添了一筷子小菜。
她就着小菜风卷残云地又喝空了大半碗,浑身都有了力气,说话时底气都不由自主地足了不少,“我很生你的气。”
“嗯。”弄儿一点头,仍然面无表情,朝着那只空了的碟子指了指,“还要这个吗,我去再拿些。”
平素弄儿对她的伙食看管得极其严格,餐餐都须得一口不多一口不少,个别时候她倘若贪吃,说不定还会被罚。
现下她肯这样明目张胆地纵容,已经相当于是在主动朝她示好。
时清然已经得了便宜便不想再卖乖,于是心满意足地摇了摇头,做出个善解人意的模样来,顺口问道,“宋煜辰呢?”
“一早便出门奔着宫里去了。”弄儿实话实说道。
顿了顿,她专心致志地低下头去整理狼藉一片的碗筷,连眼皮子都不曾掀一下便猜到了时清然接下来要问什么,索性一口气说干净,“听他对管家的交代,应当要到申时才能回来。”
“好。”时清然松下一口气,原本挺得笔直的身形都跟着松松地垮下去一截。
弄儿习惯性地想要伸手上去将她拽得直起腰来,可手抬到一半,她忽的又想到了些什么,便无声无息地收了回来,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耳聪目明的姑娘家偏偏要装出一副又聋又哑的模样,着实让人难受。
时清然试着动了动酸软难耐的腰,满脸苦巴巴的模样,恨恨道,“他不回来才好。”
顿了顿,“你取些银钱来,随我出趟门。”
弄儿应了一声,又问,“你身上不疼了?”
时清然愣了愣,“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身上疼了?”
弄儿没再说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淡淡道,“没事。”
说完她便飞快地将桌上收拾了一下,推门出去了,留下时清然一个人连同满面的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