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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万年前,三界混战,天界取胜,成为世间主宰,人界依附于天界,地界不甘战败,但无奈元气大伤,族中无强悍之人可与两界对垒,只得退守。而天帝乾昱,便几乎成为了世间主宰。
“天君,泰宁已回。”观昊站在元武殿中,玉阶高台上坐的,便是这天界之主,天帝乾昱。
“如何?”乾昱眉间微蹙,他看着观昊这般神情,便知结果并不如他的意。“泰宁无法召回录中之灵,我与他寻到一个曾被封印的精怪,想再次封印,但《太阴录》不听我二人号令。”观昊据实奏禀。
五百余年前,强大法器《太阴录》因那场不可说的大战,掉落人间。后来人间便有传说,得此书者,可屠鬼杀神,为三界圣君,一时间成了人人争抢的至宝。
天帝命他寻找《太阴录》,而此物行踪飘忽,他追寻数百年,终于将其带回天界。但书中的录灵,皆已散落。想要重新获得《太阴录》的无穷力量,只能再次寻齐所有录灵,并将其封印。
于是他与泰宁便开始寻找录灵。
泰宁主的是通达安宁之道,原想着有他在,可使此书听从调遣,却未想到,《太阴录》竟生出反冲之力,他们根本无法驭使。
乾昱沉默了片刻,问道:“可找到他的转世?”“找到了,他已入人界轮回,生在一普通人家,现下已十六岁,与常人无异。”观昊答道。
“叫什么名字。”乾昱盯着他,即便这人已经成了凡人,他仍放心不下。“投生的人家姓萧,其母生产前曾梦到天光入腹,顾取名萧明。”观昊说完,暗暗抬眼看了看乾昱。天帝果然还是在乎他的名字。
于凡人而言,名字只是区别人与人的工具罢了,有些带着祝愿,有些含着寓意,但天界众神的名字却不这么简单。
他们这些天生天养的神,诞生之初就被天命赐予了名字,而名字代表了他们所司之职。例如泰宁掌道路通达、阴阳安宁,艮澜掌江河平顺、护佑水泽,他则是观天下、窥天命,而天帝乾昱,生来便是天界之主。
这众神之中,只有一人例外,那便是曾经的《太阴录》掌管者,临穹。
临穹诞生时,《太阴录》就握在他手中,观昊虽可窥天命,却看不出临穹司的是哪一职,掌的是哪一脉。
为此天帝命他行观天之术,却也只能看见一片混沌中有一团白光流动。乾昱曾与他说过,临为治民之术、君临天下,穹为天,大概便是临穹的天命。
他又如何不知,天帝此话便是将临穹看做帝位的威胁,只是天帝不明言,他便也不提。此番临穹入人界轮回,天帝依然放不下对此事的忌惮。
“明,日月天光,手握日月,足踏天光。”乾昱眯着眼睛,唇角的笑透着寒意,“好名字。”“此名并非天成,算不得天命。人界起名不过图个吉利,天君不必挂心。”观昊道。
他暗中瞧着乾昱,天帝对临穹之名竟已经到了执念的程度,实在是让他没有料到。“天意如此啊。”乾昱叹了一声,又沉默了一会,道:“既是你们无法再启动《太阴录》,那便让他去,待封印完成,再拿回来。切记,不可让他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是,天君。”观昊领命,他看着手中这本《太阴录》,这东西终究,还是要回到它的主人身边去。
观昊急匆匆下界,云层叆叇中有一袭青衫,默默看着他的背影。
艮澜摩挲着手中一块镜子,喃喃道:“临穹,你是否,要回来了。”若临穹能回来……他看了看手中的镜子,这镜子有两面,却皆映不出事物,只有银白色的波纹流淌,形状也颇为奇怪,像是一块碎片,边沿却被仔细的镶嵌起来。
艮澜将镜子小心地揣进怀中,轻声道:“也许他能救你。”
天界众神活了不知多少万年,多半地方都如一潭静水,投下一块巨石也未必掀的起多大的浪花。但人间就不同了,正是三月春暖花开,桃红柳绿,是文人墨客写也写不尽的无边秀色。处处皆是人声笑语,灶火炊烟,热闹的很。
观昊来到人界一处名叫安和的镇子,隐了身形站在一间小酒馆对面。
这酒馆店面不大,上挂着“萧记酒肆”的牌子,此时已近中午,这家小酒馆依然大门紧闭,没有丝毫营业的迹象。大门所用的木头无特别之处,这门上的一对铺首却独特的很。
这对铺首虎面龙角,雕莲刻云,颇为华丽。莫说这是一处小镇子,即便是城中,小门小户的大门上,也用不得如此精致繁复的铺首。
酒馆的窗户大敞着,窗框上坐着一个黑衣少年。瞧着有十五六岁的年纪,斜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闭着眼睛倚坐在窗框上。
“萧明!我来打酒!”街上一声呼喊,少年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眸睁开的一刹那,仿佛天地都映在他眼中,好像这世间的流光溢彩、风起云涌,都含在他的眼波里。少年笑了,这一笑如天光破开了层层乌云,明亮如春日山歌。
“孟叔,今儿怕是不成了。”萧明拿出嘴里的狗尾巴草,冲他孟叔晃了晃。孟章看了看紧闭的大门,无奈道:“你家大门又发脾气了啊?”
“可不,”萧明晃着二郎腿,“昨儿夜里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想拆门。这不就发脾气了,日头都到头顶了,连条缝都拉不开。你瞧瞧这。”萧明用狗尾巴草敲了敲身侧,那大开的窗户外面似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狗尾巴草碰在上面荡起了一层层水波一般的纹路。
要说他家这门,可是天底下独一份。听他爹娘说,以前这门是好好的,就是普普通通的两扇门。这变化,要从他出生那天说起。
那天他娘生他,正是日月交替,晨辉初始的时候。伴着他的第一声啼哭,天上滚落下来两个火球,一路火光带着风声,直直扑在了他家的门板上。奇怪的是门板竟没被烧着,待火渐渐熄灭,门上便有了这一对不寻常的铺首。
像他们这样的小地方,这样的奇事不到中午就传遍了整个镇子,大家纷纷来看这对铺首。以至于本该是庆祝一个小生命的诞生,都被这一对铺首完全抢去了风头。
这样出风头的事,这样精致华丽的一对铺首,自然是引起了镇上爱出风头的人的注意。
这安和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程家要数头一份,程家老大,是县老爷的三女婿,算是半只脚踏进了仕途。这县老爷虽说算不上什么大官,但在地方,也是一县之主,能不能安居乐业,全由他说了算。所以到了他们这小镇子里,程家也算得半个官老爷。
因此程家老二就嚣张跋扈了些,听说了这件事,立刻就带了人要来拆这对铺首。
可这不论怎么撬,这对铺首就是纹丝不动,程老二急了眼,高喊一声就要拆门。可这刀斧刚抬起来,还没挨着门,这大门“哐”的一声关上了,霎时间从两只虎口中各喷出一口气来,将众人掀翻在地。
程老二和手下人爬起来又往上冲,还没到跟前就被弹了回来。这次他学聪明了,捡了几块石头扔过去,也尽数被弹了回来。这萧记酒肆周围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不管是人还是物,都近不得。
门外的人近不得,门里的人也一样打不开。萧明他爹萧平孝使出来吃奶的劲,也打不开这扇门。这门足关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晨起,方才能打开。打那以后,但凡是有人图谋不轨,这两扇门便会耍耍威风,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打这对铺首的主意了。
后来萧明渐渐长大,在外头常常惹祸,不管惹了什么样的祸,只管跑回家把门一关,便万事大吉。这门也是护犊子得很,但凡要找萧明茬的,没有一个进的来,大门一关就是大半天,谁也没有这闲工夫蹲在门外守着。
但别人进不去,里边的的人总不会被踢出来吧。于是大家学会了告状,为此萧明没少挨他爹的打。
这一对奇特的铺首,自然也招过些修仙的人来查访,程老二也曾请过人来瞧。但这样的小地方,铺首又不伤人,来的也不过是些杂门杂派的小角色,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日久天长,安和镇的人也就习惯了,轻易没人再去碰这萧家的大门。
“明天我家老爷子做六十大寿,还指望着你家的酒呢,这可怎么好!”孟章急得跺脚。
“做寿的酒我爹早就备好了,也不知道是谁瞎了眼,惹了我家祖宗。孟叔你也别急,昨儿夜里就合上了,再过两三个时辰兴许能开,到时候我亲自给你送去。就是半夜里开了门,我也给您送去,误不了明天孟爷爷做寿。”萧明笑道,他家的门他清楚,这小打小闹的,关不了多久。
孟章听他的话,虽说心里还是没底,却比方才好了许多。别的酒肆也不是没有,但这老萧家的酒,乃是安和镇一绝,在隔壁镇子都有些名气的,做寿撑得起脸面。
罢了,还是等等吧。若实在不行,明日早起去别处买也来得及。孟章叹了口气,说了声:“你可别忘了!”便转身走了。
孟章一走,萧明又闭上了眼睛,门打不开,却不耽误他在这开着窗户晒太阳。正叼着狗尾巴草,翘着二郎腿好不自在,萧明突然感觉眼前一暗,有什么挡住了阳光。
他睁开眼,瞧见一个人站在窗前,不偏不倚正挡住了本该落在他脸上的阳光。这个人萧明没见过,不是镇子上的人,一身白袍透着些仙风道骨,他笑着看萧明,并未说什么。
萧明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问道:“买酒啊?”转念一想不对,探头看了看大门,皱眉奇怪道:“你怎么进来的?”那白袍人依旧没有说话,径直往前走,眼看就要撞在墙上,萧明刚要提醒,那人的身子却穿墙而过,站在了酒馆里。
萧明将狗尾巴草拿在手里,轻轻捻着,这人是修仙的,而且修为不低。他虽不是修仙之人,但修仙的事却知道不少,能这样从容的穿墙而过,不是一般修仙之人能做到的。
“它们还拦不住我。”观昊看了一眼大门,这一对还真是忠心,怎么也没忘了要护主,一路竟追到了人界来。
“你也是来打我家大门主意的?”萧明翻身下来,抱着胳膊倚在窗边,眼中多了几分警惕。他家这铺首到底还是招来了厉害的人物,今天恐怕没这么容易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