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江水孤洲

一只甜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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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气席卷,草木于无声中生发,无名野花悄悄绽出新芽,以待日暖绽放。

    木窗上映着两个相依在一起的人影,欢喜的男声不时从缝隙中溜出,泄露出小木屋里的一室温馨。

    一双耳朵装着这声音一路在后山奔逃。

    月影旋转,此时的落姜寨中,两个小山匪吊儿郎当地向着小木屋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叨叨。

    “三当家没了,依你看,谁会是新的三当家?”

    “这我怎么知道,总不会是你我。再说做三当家有什么的,不过就是干的少点,又娶不了娘子。”

    “你还想着娶娘子?!呵!有二当家在,谁敢抢娘子?下回在外面爽爽就差不多了。”

    “晦气!他自己守着娘子,让我们都开不了荤!”

    “别说,快到了,当心被听见!”

    山匪闻言,也小心地四处看了看,见小木屋一片漆黑,才复小声道:“今日三当家死,大当家连问都没问一句,现在才让我们去收尸,你还敢说他坏话?!不要命啦?”

    那一人哼哼唧唧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得道:“行行,赶紧把尸首扔出去走人吧!”

    两人便互相推搡着向前走去,待他们走到白日里罗盐山躺倒的地方时,都愣了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人呢?”

    “兴许……别人收走了?”

    “告不告诉大当家?”

    “不用了吧,今日才有战斗,大当家正烦着呢。”

    两个山匪在四周转了几圈,确认没有罗盐山的尸首之后离去了。

    后山背人处,罗盐山艰难地在后山瑟缩着前进,艰难行进中,洪绍欢喜的声音不断在他耳边重演,尽管身躯残破,义愤难消。

    他从来都知道高桥冷血无情,当年为了拉拢洪绍,罗铁山死的那般惨烈都不曾有个好归处,尸首被人随意地扔在一处荒郊,若不是他悄悄去为大哥收尸,连死后都不能安稳!

    当年洪绍被那个老妖精眯了心智硬要下山,带着那么多兄弟从阵法中莽过,那么多兄弟都死了,高跷却单单救了洪绍!

    若说洪绍身有异能也就罢了。今日这个明容不过是个白面书生罢了,高桥竟然都不为自己报仇!若自己继续待在落姜寨,只怕也会被扔到荒野自生自灭……

    他才不要!

    罗盐山想及此,腿上动作不自觉地加快,然而他毕竟目盲,这里又是山中,刚迈开一步便被脚下一处木枝绊住了脚,整个人像一头死猪一样滚了下去,一路上磕磕绊绊,更有树枝在身上留下一道道划痕。

    感到地势稍缓,罗盐山赶紧伸出手在周围寻找着阻拦之物,结果还真的被他找到一棵树。罗盐山赶紧拦住树,停下来喘了好久的气才恢复过来。

    罗盐山双拳紧握,“洪绍高桥,今日之辱,日后定要你们加倍偿还!”

    罗盐山想到今日的混乱,传闻是琼州县令派人来攻打落姜寨,心中有了计较。

    今日县令显然失败了,若是他此时前去投诚,便可使县兵攻打落姜寨易如破竹,如此便可大仇得报!

    罗盐山决定好了一切,便再次出发,避开记忆中的巡逻路线,一路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行去。

    月光与山风无情,谁也没有提醒罗盐山,只是平等而公正地穿过在更西边的琼州县里。

    雄雉高鸣,日出扯破云层,在裂缝中洒下阳光,名为破晓。

    鸟雀惊飞,一圈圈打转着啼鸣,清脆婉转,如对诉衷情。

    孟和音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合眸好睡的明容,蹑手蹑脚地挪到了门口,双手轻轻搭在门上,又小心翼翼地开了个缝。

    “吱——”门发出一声嘶哑的声响。

    孟和音立马回头看了看明容,见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又转回来用力把门提起来,控制在一个松动的状态下,把门打开容她通过的缝隙,踮着脚溜了出去。

    小猫似的脚步声渐远。

    明容忽地睁开了眼睛,一片清明,根本不是刚睡醒的样子。

    明容瞥了一眼门口的缝隙,极为不屑地嗤笑了声。而后站起身来,极有派头地抖了抖衣衫,跟了出去。

    孟和音直直向着后山走去,还没走几步,迎面碰上了一群山匪。

    孟和音刚举起手准备对他们打个招呼,就看见那一群山匪见她如见罗刹,个个都浑身一抖互相拉扯着跑走了。

    “救命啊!”

    “等等我!”

    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孟和音悬在半空中的手慢慢放了下来,不由得笑了笑。

    “我如此让人恐惧?哈哈,不愧是我。”

    清晨的风凉爽,天光也是一片澄澈的蓝,能够将夜梦的的不安和迷茫都洗去。

    孟和音独身一人走在人潮边缘,所有山匪皆与她相向而行,或是行色匆匆,或是面露恐惧。她一人犹如浩荡江水中的孤洲,所有江水从她身边流过,却不能蔓延过她使之成为江水;因为距离江岸太远而面积狭小,也不会有渡船在她身边停留。

    在江水中的一坪孤洲,不过就是四个字:不合时宜。

    孟和音恍惚间似乎回到了上一世,于是周身气质一变,开始享受这种站在众人之巅的独特感觉。

    身着布衣,如披胄甲,从众山匪中穿行而过,如锋利长枪扯开人群。

    明容在她身后,眼睁睁看着她从孤洲变成长枪,嘴角不知为何勾出了一个笑。

    等孟和音的身影远去,明容才忽然发现自己的嘴角竟然有一点僵硬,有些意外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一颗心急剧下落。

    昨日,孟和音凑近他之后笑了起来,他问,“你笑什么?”

    孟和音看着他,目光中有点莫名其妙的悲悯,“你心软了。”

    明容眼前浮现昨日孟和音的悲悯表情,眼中渐渐有风暴凝聚,又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似乎要将孟和音从脑海中抹去。

    孟和音来到小木屋前,竟然在门外看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你怎么在这?”

    端正地站在纪乔门口的怀年闻声看来,看清来人是孟和音之后,皱了皱眉。

    怀年一把刀比划过来。

    “你此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