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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保放下脏盘子,拉出一把椅子,坐在不远处的桌子前。“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找他?”
“我受人之托。”玄尘答道。
“解救他的醉生梦死?”他嘲笑起玄尘。
“带他去玄武城。”
“去哪儿?”酒保的脸上露出更强烈的嘲笑,好像玄尘的每一句话都很滑稽。
“玄……武……城……”
一阵大笑后,酒保揉着眼角的泪水说。“你的朋友是在拿你寻开心,他会让你们去那个鬼地方。或者是……你和那位朋友肯定有恩怨。”
“我欠他一份恩情,所以我来了,我必须找到涅凡。”玄尘仍然很严肃,甚至有些生气酒保的嘲笑。
“你是要报恩喽。”酒保拿起一个被咬过的果子,在衣服上抹了一把,嘎嘣嘎嘣的吃起来。“不过长角镇的人很少叫它玄武城,那都是很久以前的称呼了,我还是在祖母活着的时候听她提起过。现在,我们都叫它死亡之地,别问我为什么,那里面很恐怖的,没有人愿意进去,更何况你也进不去……”
“那里面究竟是怎么了?”
“亏你还穿着半神斗篷。”酒保说。“是半神的结界,为了不让死亡蔓延出来。你说的地方根本进不去的,除非你有很厉害的法术。不过谁会想进去呢?”他怂起肩膀,一脸讽刺。“除了你……”
这番话倒是提醒了玄尘,她摸着挂在胸前的金坠子。这是唯一能穿越半神结界的驱魔蜡烛。“那里还有活着的人吗?”玄尘问。
“不可能有人活着。”他坚定的说。“长角镇的人早晚也得撤离,要是结界哪天虚弱了,我们都在劫难逃。”酒保起来后继续收拾脏盘子。“不过,这是你的选择,你要想送死的话,谁也拦不住。”
突然,外面响起一阵马蹄声,酒保看向窗外,脸色难看的咒骂起来。“该死的,那个家伙放跑了马……”他放下盘子,冲出酒馆。玄尘跟着跑了出去,她的马也在里面。
那个歪鼻子的男人朝他们打了一声得意的口哨,驱赶着奔跑的马消失在暴风雪里。
“你不要去,我把马找回来。”酒保指着玄尘大喊说,追了过去。
大片的雪花随着狂风灌进她的衣裙,玄尘穿着单薄的长裙抱着双臂,冷的打起寒战。就在她无意中抿了一眼对面的墙角,被一个东西吸引住了。尽管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凸起的轮廓分明就是一个靠坐在墙角里的人。
她冒着大雪走过去,就像她猜测的一样,积雪里露出一团凌乱的短发。那人低垂着头,穿着麻色的单衣,露出的双手被冻的僵硬发紫,胸口几乎没有起伏,他快要被冻死了。
酒保牵着两匹马,骂骂咧咧的从风雪里走回来。“如果再让我看见他,我一定要给他点颜色。可恶的败类……休想再来酒馆……”他吼叫着重新拴好缰绳。
“快来帮帮我。”玄尘大喊起来。她浑身冷的要命,还拽不动快要冻死的男人。
酒保大骂了一句脏话,又说。“我应该在门前养匹狼,知道为什么吗?他就永远不想睡在我的门口了。”
“他要冻死了,我们得把他弄进去。”玄尘担心的说。
瘦小的酒保拽着一个比他大上两圈的男人显得非常吃力。他撸起袖子,费劲的拖拽着像块石头的男人。玄尘想要帮忙,被酒保拒绝了。“帮我开门,我可以的……”他跌跌撞撞的把人拖进屋子,气喘吁吁的回去关上门。那个冻僵的人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以至于玄尘担心他真的已经冻死了。
“看在金币的份上……我真的尽力了……如果他冻死了……我不会退钱……”酒保喘着粗气说。
“你说他是……?”
“你没认出来吗?涅凡……”酒保使劲的把他翻过来。“瞧吧,除了他就没有人想把自己冻死在外面。”
昏暗的烛光下露出一张年轻男人的脸,玄尘看见他的脸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惊的退后两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是涅凡,他是死亡信徒。”玄尘低呼说。
“他就是涅凡……”酒保蹲下来,粗鲁的抚开额头上的碎发。这张犹如噩梦的脸变得更加清晰起来,不同的是脸上没有那道长长的狰狞的疤痕。玄尘走上前,又仔细的瞧了瞧那张脸,光滑的没有任何痕迹。但是,除了没有疤痕,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看在金币的份上我提醒你,他不是个好人。”他拍了拍涅凡的脸,传来一阵哼唧声。“瞧他,又没死……”
酒保给玄尘留下一把房门钥匙,是二楼最大的一间客房。玄尘根本不想上楼睡觉,她要等涅凡醒过来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白法嘱托她来找的人会长着是死亡信徒的脸。玄尘拧着眉毛,心里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如果她都活了二百多年,死亡信徒会不会也活下来了?眼前的这张脸让她回忆起很多事情,所有的一切却在无声无息中跨越了上百年。
涅凡哼哼唧唧的,动了动发紫的手。玄尘蹭的一下从地上跳起来,随手抓起一支酒杯,又换成旁边更大的托盘。心脏疯狂跳动,如果涅凡真的是死亡信徒,她发誓一定要趁他没有清醒的时候,用这张托盘拍死他。
“我这是……在……”涅凡挣扎着坐起身,还闭着双眼,呼吸中带着浓烈的酒气。
“你是死亡信徒?”玄尘举起托盘,恶狠狠的吼道。
“死亡……是呃……”他挑起眉毛寻找声音,一张木盘铺天盖地,嘭的一声,他又躺回去了。
“你就是……”玄尘紧张的吼道,她恨不得再拍上几下。
他躺在地上揉着额头的血肿,将目光重新转向玄尘。“你这个女人……是疯子吗?”
“如果你不想被我拍死,最好告诉我你是谁?死亡信徒跟你有什么关系?”玄尘比划着手里的托盘威胁说。
涅凡目光呆滞的想了半天,神情恍惚后是一脸无辜,然后扶着桌子踉踉跄跄的起身。“我不认识……什么徒……”
“这怎么可能,你怎么跟他长的一样?”玄尘后退两步,仍然浑身紧绷。
他龇牙咧嘴的揉着头,难以置信的瞪着满手的鲜血。“哦,我的天哪……”话音刚落,一头摔在地上,又晕倒了。
大概是玄尘太过用力了,涅凡趴下后再也没有醒过来。但是她的心情还是轻松不少,因为躺在地上的人看上去邋遢又肮脏,头发凌乱,满脸胡子茬,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的。涅凡跟盛气凌人的死亡信徒比起来,就像是一堆又臭又软的烂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