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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商沉声道:“既然陛下找五皇子,臣便在外头等殿下了。”
孟廉枫胡乱点了头,道:“公公带路吧。”
不料泰旗像是才看到殷商一般,又道:“左相大人也在啊,陛下吩咐了,叫老奴也把左相大人一块儿叫上,巧了,免了老奴多走一趟。”
泰旗自皇帝出生便跟着他,是皇帝信任非常的人,殷商不敢不从,只咬牙道:“那就劳烦公公带路了。”
泰旗依旧笑眯眯,回身道:“左相大人折煞老奴了。”
宫里路径长且深,泰旗碎步缓慢,孟廉枫和殷商两人就算嫌慢也不敢多言,只得跟在后面慢慢踱步,好不容易走到御书房了,泰旗方转过身,低垂着眼盯着两人衣袍下摆道:“五皇子殿下、左相大人稍等,老奴进去通传一番。”
“有劳公公了。”
泰旗进了门,将两人阻隔在外,孟廉枫见人走了,立马咬牙放声道:“这个狗奴才,仗着父皇恩赐就在本皇子面前耀武扬威,待我……”
殷商忙将他往身后一掼,只见泰旗将两扇木门大开,一双边上镶满褶皱的眼浅浅淡淡扫过孟廉枫,而后他笑道:“请五皇子殿下,请左相大人,陛下在里面等着了。”
孟廉枫已经被惊出了一身汗,若不是殷商及时,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多谢公公。”
殷商暗搡了孟廉枫一把,将人往门里推,孟廉枫这才回过神,已经不敢看泰旗一张老脸了,殷商经过泰旗时泰旗低垂着的脑袋似向上抬了几分,殷商一顿,从袖里掏出几锭黄金,往泰旗怀中一放,后抬步进去了。
泰旗自身后关好门,随后也跟着往里走。
皇帝坐在桌案后,垂下头翻着满桌的折子,面色难看,孟廉枫只扫了一眼,就心道不好,后来的殷商更是心颤。
“儿臣参见父皇。”
“臣参见陛下。”
皇帝面色铁青,见着两人更是冒火,直直将手上的折子甩了出去,好巧不巧砸中孟廉枫额头,“父皇父皇、朕真是积了八辈子的德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皇帝动怒,气势难收,又将案几上的一摞一块儿扔出去,折子四散,有几本恰好摊开正撞进孟廉枫与殷商眼里,字字句句铿锵有力,直让他看得触目惊心。
“你给朕好好看看,早朝上还不够,这些折子告的通通都是你手底下的人!你叫朕怎么批!”
孟廉枫到舞象之年就托殷妃在圣前得宠正式入朝要来了个一官半职,且直接盖的是正三品的詹事府詹事,管的是皇家之事,给皇子来做也是闲职,对手底下人也颇为放纵,这些折子上一桩桩一件件他自己也不清楚。
此刻,还真是冤枉。
詹事府常年事情不多,养的多是闲人,要想出事却也不难。
孟廉枫惶恐到说不出话,他自出生变得各方恩宠,从未受过这样鞭笞,此刻大难临头,偏偏掉了链子。
殷商就这跪着的动作伏身,道:“陛下明察,五皇子执詹事府,最近为三皇子大婚之事多有烦忧,一时前后无法兼顾,才至手下人枉法逾距,五皇子着实无辜。”
皇帝面色平静些许,冷冷道:“无辜?他若无辜,这些折子岂不是白写了?你是他舅舅,能不为他说话吗?”
“父皇!确如舅舅所说,三哥大婚,儿臣不敢怠慢,故而、故而,放任了底下的人……”说到后面他已然气虚。
“衍儿办婚是礼部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皇帝自然面色依旧不虞,却比刚才好了太多,孟廉枫暗处发抖,殷商也已惊了一身汗。
泰旗蓦然开口,他侧过身,上前了一小步,对着皇帝,笑道:“陛下,炼丹的时候到了,您看……”
皇帝不耐烦地摆摆手,道:“罢了罢了,着五皇子孟廉枫詹事府詹事一职罢免,于殿中面壁,为经允许不可出府。”
话落,孟廉枫已是惊得抬起了头,也不顾在皇帝面前不准抬头的规矩,一脸不敢置信。
皇帝看他这幅愚蠢的样子就心烦,指向泰旗,道:“稍后拟旨。”
随后对还跪着的两人道:“出去吧。”
皇帝被泰旗搀着出去了,殷商把孟廉枫拉起来,脸色阴郁,眉间抹着重重的湿气,隔墙有耳,他还不敢多说。
及至出了御书房,又往西行了一炷香的路,到了孟廉枫寝宫,殷商才将自己胸口的浊气吐出来。
“看你干的蠢事!王庆并非池中之物,他左右牵制着倒还好,现在跟着孟昭衍一块儿对付我们,你当如何?你当初能不能动动脑子,想想后果!”
“这样一来,朝中多少我们的人罢黜的罢黜,降职的降职!你数数,我们还能有多少人能用!”
“你是要登大宝的人,如此蠢笨,怎能堪得其用?”
“现在你就是被囚禁的人了,如何能跟孟昭衍比?”
“孟昭衍孟昭衍!又是孟昭衍!”孟廉枫一拂袖,将殷商推得倒退几步,指着他大叫,“他一个瘸子,行不了站不稳的,如何能跟我争?如何争得过我?我既然能将他腿废了,他一条贱命,我也能轻易拿走,这样的废物,何至于你拿他与我相提并论!”
他面目狰狞,“我不过差行一步,你却执着我的错处紧紧不放,是何居心?若你觉得本皇子不堪其用,不如去找那瘸子孟昭衍,你扶他登临大宝,想尽万古青名!”
“枫儿!”殷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的做如此之想?”
“我为何想,与你何干啊?左相大人!”
说罢,孟廉枫气势汹汹进了内殿,两边侍女太监纷纷噤声,只怕一个不小心,惹着了这个阎王。
殷商望着孟廉枫渐行渐远的背影,眸色渐渐暗沉,嘴角一侧上挑,一侧拉平,似笑非笑。
孟昭衍于后院开辟的一处鱼塘喂鱼,听周准将朝上的事一一道来,面上云淡风轻,眸里波澜不惊。
“交上去的折子大部分直指詹事府,想来五皇子这下是脱不开关系了。”
“自然,”孟昭衍撒一把鱼食,道:“再过半个时辰,消息便要传来了。”
“何解?”周准疑惑,问道。
孟昭衍往池里看了一眼,鱼多数饱了,也不再争先恐后了,“叫人去詹事府门口候着,半个时辰,圣旨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