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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白从门口缓缓走了进来，走到了祁远的跟前。
这个角度，他能很明显地看见祁远被打湿后依旧卷翘纤长的睫毛以及挂在上边儿，比水晶还漂亮的泪珠。
垂下的手微动了动，顾白想伸手，替祁远擦去滚落眼眶的泪珠，但他不敢，至少现在不行。
而此刻，一向厌恶顾白的祁远只是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顾白，随后又倔强地看向宋泊简，想让宋泊简开口，回答他的问题。
听见顾白声音的那一刻，宋泊简就转过了身，看着顾白踱步到祁远身旁，而祁远没有任何别的反应时，就皱紧了眉。
那是一种成年雄狮被侵犯领地时会拥有的感觉，让原本就因为祁远的话心底不安的宋泊简变得焦躁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
宋泊简这些天，当然也知道了顾白的身份，讽刺的是，顾白竟然真的是他的亲弟弟。
二十多年前，顾白的妈还是宋泊简的继母，在某一天跟宋磊大吵一架后就离家出走了。
没想到居然生下了顾白，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宋泊简自然是忌惮顾白的。
这可跟他那群私生子弟弟不一样，顾白，同样拥有名正言顺的继承权。
他们迟早是要见面的，不过，不是在这里，更不是这样的形式，因为今天，这里原本只属于他和祁远。
“当然是来告诉祁小少爷，当年救他的另有其人了。”
顾白回答了宋泊简的话，目光却是紧紧盯着祁远的。
直到这句话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顾白才如愿以偿，感受到了祁远瞬间看过来的目光。
终于，小少爷肯看向他了，顾白的大脑有一瞬间充血似的兴奋。
他迫切地渴望着祁远的注视，就像现在这样，不管祁远看向他的是什么样的目光，他都喜欢的不得了。
抬手将那张照片递到了祁远的面前，少年青涩的面孔，以及那身A市一中的校服，无不昭示着事实的真面目。
“你的手表，很好看。”
相同的音节和当年少年的话一字不差，就连祁远，都再也不能欺骗自己，当年救他的是宋泊简了。
颤抖着手接过顾白手上的照片，祁远愣愣地看着照片上的人，泪珠一点一点打在了照片上少年的脸上。
“小远……”
看着祁远这副模样，宋泊简才真的慌了神儿，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儿祁远，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但是祁远没理他，只是紧紧攥着手里的照片，口中还念念有词地呢喃着什么。
“错了，原来真的错了。”
浓重的哭腔像一把利剑，同时扎进了两个人的心中。
顾白看着这样的祁远，心更是软的一塌糊涂，没事的，祁远心底的那个位置，本该就是他的。
他不会像宋泊简这么愚蠢，一次又一次践踏祁远的感情。
十年的仰望轰然倒塌，祁远又怎么能接受，当初像天神一样，救他于绝望之际的少年，是被他一直欺凌羞辱的人。
杂乱地思绪促使着祁远离开这个令他窒息混乱的地方，他十年的感情，像是一个笑话，而他就是其中最愚蠢的丑角。
一步一步走出房门，手上的照片也无意识飘落。
身后的两人自然也察觉到了此刻祁远逸散的情绪，抬脚就要追上去，祁远这样子，肯定不对。
然而刚迈出一步的宋泊简，就被顾白拦住了。
“你知道祁远为什么会喜欢你吗？现在，他最不想看见的，应该就是你了。”
宋泊简怎么会不知道，就算不知道，但从顾白的只言片语中，和祁远最开始询问他的话，还是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真相。
难怪祁远见他总是戴那块儿手表，还总是有意无意提起那块儿表，也难怪当初他觉得祁远对他的喜欢来的莫名其妙又毫无预兆。
原来是因为，把他错认成了顾白，的确，少年时期的顾白，甚至和他有九分像。
心底像是被人撕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鲜血几乎都要涌到了喉管，却又被宋泊简生生咽了下去。
那又怎么样，就算是认错了，祁远也还是喜欢了他十年。
顾白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既然认错了，那就应该一直错下去，顾白又为什么要出现。
为什么要告诉祁远真相，宋泊简发现，他比想象中还不能接受，祁远不会再喜欢自己这件事。
看着宋泊简瞬间扭曲的神色，顾白也只是撂下这句话，转头朝祁远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他并不关心宋泊简的死活，就算宋泊简，是他血缘上的同父兄弟。
一走出餐厅的大门，祁远就换了脸色，一改刚才的悲伤颓废，变脸速度之快，让666叹为观止。
它的宿主是学过川剧变脸不成，它都还没反应过来呢，毕竟祁远哭起来的模样，还真没有什么人能扛得住，其中当然也包括666，虽然他不是人。
“统哥，快启动脱离程序。”
演完这最后一场，祁远迫不及待就想撤了，别说，这哭起来还怪累的，现在祁远脑瓜子都还嗡嗡的。
“十秒后，有一辆货车驶过，请宿主准备脱离，倒计时开始。”
随着666倒计时冰冷的电子音响起，祁远毫不迟疑，甚至因为要脱离这个世界了，嘴角勾起了一抹笑，目不斜视地缓缓走到了马路中央。
“……三，二，一。”
“嘭”
巨大的刹车声儿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身后顾白传来的一声儿撕心裂肺的吼叫。
一阵儿天旋地转后，祁远倒在血泊中，很快，周围就围满了人，他的确不疼，系统没骗人，还真会屏蔽他的痛觉。
只是脱离程序有所延迟，让祁远在落地后，还没有完全脱离，而是要等到这副躯体完全丧失生命体征。
不过也很快，最后一秒，视线中是顾白踉跄着跪趴凑到自己的眼前的身影以及那双瞬间充血的赤红眼目，随后，祁远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经是在系统空间了，醒来的第一件事，祁远自然是要和666好好算算这个世界的这笔账了，当然，是真正意义上，数字账户的那种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