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机大势

萧玉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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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又发生了一宗奇事。

    当日天机隐侠庞德公,自与曹操分别后,便离开洛阳,一路东行,不久便进入吴郡地域。

    庞德公心有所触,便折向南行,沿途经骆马湖、洪泽湖、马湖、邵伯湖,南渡长江,终于达太湖之畔。他向当地人打探,原来此地便是吴郡的郡府所在地吴县,庞德公微一沉吟,便不肯停留,续向南行,一日一夜后,他终于抵达一处仍属于吴郡的边远地域富春县了。

    此时是秋深的傍晚时分,夕阳西沉,寒风肃瑟,天地一片苍茫寂寥。庞德公伫立于天地之间,心潮起伏,他身处如此动荡不安的乱世中,目睹天下已现三分五裂的危象,心中不禁一阵怆然,但又感十分无奈。

    就在此时,庞德公忽见北面约十里外的一座青峰,突然腾升一股五彩烟云,只见赤、白、青、黄、紫五色纷呈,十分悦目。

    庞德公心中不由一动,暗道:赤主杀伐,白主凶亡,青主煞劫,黄主财富,紫主贵气,五色相冲相克,怎地却混在一起,现于此峰?当真奇哉怪极。

    他心念电转,即毫不犹豫,展开身形,直向这座青峰掠去。他功力通玄,身法风驰电掣,不一会,便已掠抵山下,再一会,便已掠上山顶,屹立于峰巅了。

    庞德公屹立于青峰的北面,纵目远眺,他的心神不由一阵激荡,但见峰北百里之外,一座连绵山岭横卧,长达数百里,头部高昂,尾部盘曲,支爪宛然,其色赤红,犹如一条赤色巨龙,盘卧于乾坤之中,赤龙山的头部,向西面逐渐低沉,形如“赤龙潜渊”,伏行百里,直抵此峰,再一耸而高昂成峰。庞德公心中不由惊叹道:“此青峰乃赤龙山的潜渊再起,尽得赤龙山的惊人龙气,怪不得刚才所见,有‘赤、青’两色汇聚了……”

    转念又暗道:“此峰龙气极旺,‘黄、紫’富贵两色当现!不足为奇,但至凶亡之‘白’气,却又源于什么呢?”

    庞德公心中转念,疾速掠去峰巅的东面。但见河川绕盘,乃九曲回环之势,可惜均小川小河,缺了磅礡的气势,他心里暗道:“九曲回环”,亦为富、贵之象,即黄、紫两色之源,并非凶亡白气之渊薮。

    庞德公为追索因由,不辞疲困,又掠到峰巅的西南面。他向山下远处一望,不禁微叹口气,神情十分惋惜。只见一道江河,白浪滔天,正从西面的山间,滚滚向东,直没入海,恰好流经青峰的山脚,笔直横流,激流疾冲而过,绝不停顿回流。原来这一道大江,便是著名于世的富春江,起自北面的大目山,东流经杭州湾入海。

    庞德公不由摇头叹息,喃喃的道:“可惜,可惜,此峰龙气,源自赤龙山,沉而复昂,虽带赤龙杀伐之气,但经潜渊而化,沉而再起,富贵龙气十分旺盛,赤龙山杀伐之气亦不能动摇。但西南大江,白浪滔天,直流激撞而过,此峰的龙气因而被大大消泄,乃凶亡白气之根源也。”

    此时,庞德公已知“五色烟云”的根源来历,他进而推断,不由又长叹一声道:“按此峰之势,其贵其富本可惊天动地,甚至可成一代帝王的天龙奇脉;可惜其中既隐主杀伐之赤气,又带强烈凶亡的白气,得此龙脉之人,其子孙后裔,必杀伐、凶亡、奇富、大贵、煞劫五者俱全,也不知是祸是福了。”

    庞德公转念之际,就在此时,忽见山巅西南面一处岩壁下,腾起一道五色烟气,其色同样是赤、白、青、黄、紫,但比山下所见浓烈多了。

    庞德公心中不由突突一跳,他暗道:五色烟云如此浓烈,显然此山龙脉潜伏之地,便是冒出烟云岩壁之处……他连忙一纵而起,向那岩壁掠去,到近处一看,只见原来是一座土墓,十分古朴,连坟上的草,有的亦已枯黄一片。墓碑亦显残破,但碑上刻的字却依然清晰可辨。五色烟云,便是沿此古墓冉冉而升。

    庞德公走到墓碑前面,伸手扫开墓碑上的灰尘,仔细一看,只见墓碑上有二行刻字,其中一行刻着“齐侯孙膑之墓”。另一行则是刻着“孙氏列祖列宗之墓”。下面又有一串刻字,其中最末的一个名号,竟赫然刻着“孙符”两字!

    庞德公学识渊博,有洞天彻地之能,他自然知道“孙膑”即兵法大师孙武的嫡孙,而“孙符”,便是加入了讨伐董卓的十八路诸侯之一,长沙太守孙坚之父。目睹之下,庞德公不由微微一怔,暗道:如此看来,追根溯源,孙坚便是兵法宗师孙武的第八代孙了,不料长沙太守孙坚竟然是孙武后人……

    转念又大奇道:“按此推断,则此孙氏古墓的子孙血脉,岂非孙坚一系么?此墓集杀伐、凶亡、大富、奇贵、煞劫于一身,又将如何在其子孙血脉孙坚身上兆应呢?而且,按此墓的龙气,孙氏一脉,似出一位王者,但其中又多杀伐、凶亡、煞劫,这该应验于孙坚身上,还是他的儿孙辈身上呢?”

    庞德公心念电转,不由十分惊奇。他当下决定,无论如何需先行探究明白不可了。因为只有将各个细节查探明白,庞德公才可以洞悉整个天机大势的演化历程,以及来龙去脉。

    庞德公当下不顾疲困,又疾速掠下山去,循原路西行,直向数百里外的洛阳城方向疾奔。庞德公急欲寻访孙坚,以便查探明白。

    此时孙坚正驻兵于洛阳城郊。他见洛阳火光冲天,才知是董卓迁都长安,一把火将洛阳烧了,又知袁绍等十八路诸侯,各自均欲保存实力,不敢阻截董卓,只有曹操一路,曾独自追击,被吕布杀得大败,几乎性命不保。孙坚兵力已损折过半,又遭袁术断绝粮草,深知诸侯于此危急时势,已失去“匡扶汉室”的信心,只作保存实力,割地盘踞的打算了。

    孙坚无奈,只好率军闯入被大火烧烬的洛阳城中,希望寻到一些金银珠宝,以便购置军粮。

    孙坚率兵进入洛阳,他下令救灭宫里余火。他自己则带程普、黄盖等亲随大将,入宫中仔细搜索,看看可有遗下的金银珠宝。果然被他搜获一批,于是拿去购买军粮,总算救了目下燃眉之急。

    这天晚上,孙坚独自按剑坐于宫中的残破台阶上,仰观天际,但见紫微星宿中白气弥漫,紫微帝星一片昏朦,虽然未灭,但亦仅余一点残光了。

    孙坚不愧是一代兵法大宗师孙武第八代孙,他的生身父亲孙符,死后便下葬于故乡吴郡富春县的青山峰列祖列宗的墓内,因此孙坚略懂家传的天象玄术。他目睹天象异兆,不禁仰天长叹道:“帝星昏暗,行将不保,贼子乱国,万民涂炭,京都一空!国将不国,君非君,臣非臣,人非人,天下大乱,行将在即也。”

    孙坚思潮起伏之际,忽见破殿的南角,有一道五色光华射了出来。孙坚不由大奇,连忙走过去一看,原来五色光华,是来自宫中的一口古井之内。

    孙坚心知有异,便派兵丁下井打捞。不久,兵士竟从井中捞起一具妇人尸首。该妇似乎已死去年余,但其尸身完整无缺,并未腐烂。一身宫女装束,十分华丽。宫女颈上,挂了一个锦盒,沉甸甸的,不知内藏何物。

    孙坚见状,心中不由一动,猛地醒悟,年前宫中曾发生宦官之乱,宫中失火,少帝被宦官张让等挟持逃走,这个宫女,显然是在当日投井自杀的。

    孙坚于是屏退兵士,仅留下亲随大将程普、黄盖两人。

    他取过锦盒,运力打开,不由眼前一亮。

    原来锦盒之中,竟内藏一颗玉玺,方圆约四寸,上镌五色金龙,崩缺一角,再以黄金镶补。玉玺上面,刻有八字,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孙坚目睹之下,不由一阵惊喜,激动得不能自已。

    旁边的亲随大将程普、黄盖见了,均十分奇怪,程普忙问孙坚道:“主公,此乃何物?”

    孙坚神色激动的说:“此乃历代帝王传国玉玺也!此玉玺即昔日献壁的卞和氏所献之壁。卞和在荆山之下,见凤凰栖于石上,便把此石献给楚文王。剖开后,便发现此石玉也。此玉后来落入秦始皇手上,他下令玉工雕琢此玉而成玉玺,李斯刻八字于其上。秦被汉灭,此玉玺便由子婴献给高祖刘邦,刘邦终平定天下,创立大汉基业。到王莽篡位时,逼皇太后交出此玉玺,皇太后愤而掷于地上,便崩了一角,以后黄金镶补。光武帝刘秀后得此玉玺,果然便平定天下,恢复汉室,传位至今。此玉玺已传国近千年了。”

    程普一听,亦不由大喜,黄盖忙问道:“那为什么此传国玉玺竟悬于此宫女颈上,投入井中呢?”

    孙坚沉吟道:“年前宫中内乱,宦官逞凶,宫中失火,乱作一团,必是宫女为保此传国玉玺,不致落入奸人之手,便悬玺投井自尽!若非如此,此传国玉玺怎会留到此时,落入我手中呢?”

    程普此时神色激动,对孙坚道:“主公,此天意也!传国玉玺,竟然辗转到了主公手中,显示主公可得天下,身登帝王九五之尊也。”

    黄盖亦急忙道:“不错,程普所言甚是!目下诸侯各怀异心,已无甚前途,不如密藏此传国玉玺,速返江东,另图大业。”

    孙坚的心本已动摇,程普、黄盖二人再齐口鼓动,孙坚图帝王大业之意不由更坚决了,当下三人密议妥当,只待明白便向盟主袁绍辞行,返回江东,另图大计。

    不料孙坚得传国玉玺之秘,却被负责打捞妇人尸身的兵士窥破,当夜便偷偷潜出孙坚军营,摸到袁绍的大营,向袁绍密报了。袁绍不动声息,把兵士留在营中。

    第二天,孙坚果然率同程普、黄盖、韩当三员亲将,前赴袁绍大营,向袁绍辞道:“我偶染风寒,欲返回长沙静养,特来向袁公辞行。”

    袁绍一听,便呵呵一笑,道:“孙将军之病,莫非因传国玉玺而起么?”

    孙坚一听,不由暗吃一惊,脸色亦不由一变,但很快又沉声反问道:“袁公何出此言?”

    袁绍冷冷的说:“我等兴兵讨贼,为国除害,玉玺乃朝廷之物,公既获取,当呈上盟主,代为保管!如今竟欲私藏而去,是何居心。”

    孙坚道:“传国玉玺有何理由会在我这儿?”

    袁绍冷笑道:“然则建章殿中之物何在?”袁绍原是朝廷校尉出身,宫中的秘密,他岂会不知?因此他一语便道破了。

    孙坚脸色一沉,道:“我确无此物,何故逼我承认?”

    袁绍冷笑道:“公若不交出,乃自招其祸。”

    孙坚指天发誓道:“我若得此物,私自匿藏,日后不得善终,死于刀箭之下。”

    此时从诸侯亦闻讯赶来探听虚实,见孙坚如此,便有人出言道:“孙坚如此发下重誓,显见并无私藏玉玺之事。”

    袁绍却连连冷笑,把那名密告的兵士传召出来,道:“孙坚,打捞时可有此人么?”

    孙坚一见,知兵士向袁绍告密,卖主求荣,不由大怒,拔出佩剑,欲斩兵士。袁绍一见,亦霍地拔出佩剑,怒道:“你若斩此人,即欺我袁绍。”

    袁绍背后的亲随大将颜良、文丑二人,亦拔剑出鞘,准备斩杀孙坚,孙坚背后的程普、黄盖、韩当三员亲将,也已拔刀在手,预备与袁绍火并。

    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此时众诸侯做好做歹,把袁、孙二人劝住了。孙坚默默不语,立即转身上马,拔寨离开洛阳,一路向东,驰返江东去了。

    袁绍恨怒不已,他立刻修书一封,派人连作夜快马送去荆州,呈送荆州刺史刘表处,要刘表于路上截击孙坚,抢夺玉玺。

    荆州刺史刘表,是汉室宗亲,手下有蔡瑁、蒯良为大将相辅。他接袁绍密函,知孙坚私藏传国玉玺而去,不由大怒。

    当即派蒯越、蔡瑁二将,率一万精兵,阻截孙坚。

    孙坚回返长沙,必经荆州要道。他的兵马刚到,蒯越已列阵阻住,当先出马拦截孙坚。

    孙坚大惊,问道:“蒯将军为何阻我去路?”

    蒯越道:“你既为汉臣,为何私藏传国玉玺?你留下玉玺,便放你回去。”

    孙坚一听,知袁绍已密告刘表,刘表是汉室宗亲,又任荆州刺史,地位在孙坚之上。孙坚因此也不答话,示意黄盖出马,杀开一条去路。

    黄盖拍马出战蒯越,蔡瑁舞刀招架,大战一番,黄盖手执一鞭,击中蔡瑁的护心镜,蔡瑁策马便退,孙坚趁势越过荆州地界关口。

    刚过关口,山背后一阵金鼓齐鸣,刘表亲率大军截住去路。孙坚见了刘表,不得不以下属之礼参见道:“刘刺史为何误信袁绍之言,致邻郡反目?”

    刘表道:“你匿藏国玺不报,显见有叛反之心,我当阻止。”

    孙坚发誓道:“我若私藏此物,当死于乱箭之下。”

    刘表道:“你若要我相信,除非你把行李解开,任我搜查。”

    孙坚一听,恼怒道:“你有何凭恃,敢轻视于我?”

    孙坚挥军欲击杀刘表,刘表却立刻纵马退去。孙坚穷追不舍,追至两山后面,只见伏兵齐出,背后蔡瑁、蒯越又双双杀到,将孙坚团团围住。

    孙坚正危急之际,幸而程普、黄盖、韩当三将,舍命死战,才把孙坚救出。但孙坚军已折损大半。虽然得以逃返长沙郡,但元气却大伤,孙坚不由深恨刘表,因而与刘表自此结下深仇大恨。

    孙坚在江东秘密招兵买马,养精蓄锐,准备图大业之际,讨伐董卓的盟军十八路诸侯,也分裂了。

    当日曹操见董卓逃出洛阳,力主派军追截。但袁绍却为了保存实力,拒绝派兵。曹操无奈,只好率军前去拼死阻截。因兵力微弱,被吕布杀得大败而逃,几乎生命不保。幸得族弟曹洪舍命相救,才得逃返洛阳。

    袁绍闻报曹操大败而回,心中暗自庆幸,并未轻举妄动,表面却摆下酒宴,为曹操压惊。

    曹操饮了几杯闷酒,不由长叹一声道:“我为国拼死追贼,公等却为私心按兵不动,大失天下所望,曹操亦深以为耻啊!”袁绍竟一言不发,并无任何表示。

    曹操心灰意冷,当日酒宴后,也不辞别,自行带领残兵,向扬州进发了。

    此时,公孙瓒对刘备道:“袁绍无能,久必有变,为防万一,我等宜速返回矣。”刘备亦深有同感。于是公孙瓒亦率军北上,返回北平。

    在途中,经平原县时,公孙瓒对刘备道:“目下已届大乱之时,我等各宜求自保。我留你任平原县令,再拨一千兵马,贤弟善自珍重了。”

    刘备亦无计可施,虽然不舍,亦只好依公孙瓒的安排,留在平原县,当一个小小的县令,以求先稳住阵脚,再图谋发展。此时的刘备,尚根本无力与天下诸候竞逐争锋。

    这一切,全在天机隐侠庞德公从吴郡赶到洛阳之前便发生的了。当他赶到洛阳城郊讨伐董卓的盟军大营时,盟军已四散而去了,孙坚也已经返回到江东了。

    庞德公四处查探,才得知孙坚因一颗传国玉玺,已与袁绍、刘表反目,各路诸侯为求自保实力,亦纷纷散去。他不禁仰天长叹道:“我以为曹操乃领袖群雄,匡扶汉室的人材,不料如此匆促,便大势已去!莫非‘天机大势──三分天下’,当真不可逆转了吗?”

    他心潮起伏,不由又忆起他当日曾伏下玄机的两位人材,他喃喃说道:“难道匡扶汉室、平定天下的人才,并非曹操,而是孙坚、刘备、诸葛亮么?天机大势到底如何演进?”

    【卷二飞蝉神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