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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气得想把王八月给踹下峡谷去。
Carol的表情难得明朗了许多,强忍着憋住了笑,默默地翻包去找纸巾。
冉斯竺左手拿着瓶盖,右手还握着矿泉水瓶,没来得及看见段落被祸及了,自己就咳开了,喷出去了几滴,其他全呛着了。
正咳嗽地凶猛,想要转过身去,可间隙间一抬眼,发现了段落脸上的几滴水珠,更是加剧了咳嗽。大概是呛得秀气的脸通红,一边赶紧把水盖上,一边想抬手去帮段落擦一擦。
这边刚把水盖上,冉斯竺脸和脖子都通红地,还有点犹豫着要不要拿张纸,总觉得直接上手有些不好意思,一只手已经抹上段落的脸了。
“哎呀,哥你果然是我八月成长的偶像,道路的丰碑啊!时时刻刻挂心于艺术创作,甚至不在乎失去风度!这才是真高人!”
八月麻溜地抹掉了段落脸上的几滴水珠,还拍了拍他的肩膀,“段哥!咱们为艺术牺牲一点也没什么的,都是能喝的矿泉水,而且我刚才去超市特地选的是这大峡谷里面特有的山泉水,护肤,护肤!”
段落还没反应过来,这小子又接过Carol的纸巾眼见着又往自己的脸上糊来,连忙阻拦,“我自己来,自己来。”
冉斯竺咳得眼泪都要下来,弯着腰直不起身来。
八月忙不迭地把纸递给段落,还不忘轻轻拍了拍冉斯竺的背,“哥,你这咳得太揪心了,要不咱们再喝口水缓缓?”
安娜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扯住八月,把他拉到自己身后。八月伸长了手还想给冉斯竺再把水打开。
Carol这会儿忍不住,终于笑出了声。
斯竺和段落都扭过头寻着笑声看过去,这一看,让Carol都羞红了脸,立刻闭上了嘴巴。
段落也笑,“看来这天不用下雨,也在放晴。”
Carol有些感动,故作潇洒地甩过头发,假装在看旁边地上的石块。
安娜也和她说,这几天段落和斯竺都把她的状态看在眼里,虽然从未当面和她提过,但明里暗里都和安娜说要多注意多照顾她的情绪。
这会儿自己好像是这几天第一次笑,所以段落才说了那句话。
冉斯竺也渐渐缓了过来,点点头,“进步和突破果然都来之不易啊。”说罢就意味深长地看着八月。
他心里想着,真的,不能再在这个人身边有任何进食举动。坚决不能。
八月在安娜身后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安娜没瞧见。
安娜心里倒是有些欣喜,毕竟之前看见的冉斯竺总是翩翩公子,才华洋溢的样子,但总是有些疏远,只有在见他面对陆然然和鱼丸的时候,才偶尔能看到他非常私下的模样,那个样子有时候调皮,有时候疲惫,有时候恼火,有时候笨拙。
她不想总是做台下的观众,仰望着在聚光灯下做事漂亮,行为举止无可挑剔的那个冉斯竺。
她想要认识生活里有血有肉,有情绪有长短处的那个冉斯竺。
然后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正想着,身后传来八月的声音,“哥!我想跟着你拍电影!!”
可能是一朵云飘了过来,稍微遮挡住了太阳,峡谷这会儿让冉斯竺感到通体一阵寒意。
不禁打了个哆嗦。
安娜回过头就在八月头上敲了个栗子,“你小子是不是不想回去读书了?我告诉你你先给我完整的高中毕业了再说!”
八月一脸慷慨激昂,“这次来洛杉矶真的来对了,之前大学申请的时候总是要写一些文书关于什么未来想做什么,我当时就觉得写不出来,没什么特别想做的,就是拍一些特别好看的照片,去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但现在,要是再让我写一遍这个题目,我真的有了!”
段落把擦过的纸巾叠好放进口袋,想着等会哪里找着垃圾桶再扔,听着八月的慷慨致词,有些忍俊不禁,“哦?有了?”
Carol也好奇地看过去。
冉斯竺背过身去,把刚才喝了一点的矿泉水又装回包里,心里默默念着六字真言,想着最好能关闭五感。
“有了!段哥,我觉得你们拍电影,真的太酷了!”
安娜觉得八月这话大概率没谱,有些心烦,也把头发扎了起来,把背包甩到肩上,不想理会自己弟弟,“咱们继续出发吧?”
冉斯竺看来没成功,耳朵很尖地捕捉到了安娜这句声音不大的话,连忙回过头来,嗯了一声,示意安娜和Carol一起出发。
段落不忍心,走到最后面,还是顺着八月的话往下接。
久了,就看见打头阵的是冉斯竺,后面跟着安娜和Carol,中间隔了好长一段,段落和八月走在一块儿。
八月很是兴奋,“段哥,我真的是这么想的。你看我摄影还行,虽然还没上大学,但我爸找过几个专业摄影师教过我,我也跟着他们拍过室内,拍过外景。之前觉得拍片子没意思,那看来是那些人没意思。现在遇到了你们,顿时就点燃心中的小火苗儿了!”
段落微微笑,不断点点头。
若是冉斯竺回过头来能看见段落,大概就会发现他的表情就和当初代课后,听Doug说话的时候一模一样。
看来是段落的官方友善脸了。
不过鉴于八月是简阿姨的儿子,段落还是要走点心的,他拍了拍八月的背,“有想法是好事,那我们就多练多尝试。如果真想学,可以在大学里多学一些电影摄影的知识,其他方面也不能放下,打下坚实的基础,才有可能在基础之上进行自主发挥和创作。”
八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隐约觉得背上有点痛。
心里有个特别奇怪,没有来由的念头升了起来,段哥莫不是在报刚才的喷水之仇吧?那也得找冉哥啊。
难道他在帮冉哥报仇?
很快这个念头就烟消云散了,因为实在太无边无际。
每个人都怀着心事来徒步,不过好在运动是最好的分泌多巴胺的方式,两个小时过去,羽绒服和冲锋衣包裹的身体表面都浮了一层密密的细汗,心情却是都好多了。
几个人并没有走到峡谷的最底部,眼见着日头走到了当空正中,他们也商量着准备适时折返。
下山容易,右手边的悬崖峭壁一点点在视觉里变矮变低,所见是万里山岩,心中也是豪情万丈。
可这返程上山则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峭壁在左手边一点点变得深邃可怕起来,似乎一个不留神,就能一脚踏空掉落进去。
几个人下山的时候有说有笑,时不时还会停下来拍照的拍照,思考的思考。上山回去的时候几乎都是一言不发,闷头行山。
就这么憋着一口气,竟只用了一个小时不到,便回到了崖顶。
再探出头去看看刚才折返的小路,还是心有余悸,觉得实在险峭。
八月端着相机,继续在崖顶上捕捉着光影变化,远方逐渐散去的叠叠云层。
Carol看着眼前的景,似乎也觉得手机响不响没那么重要了。
安娜鼓起勇气走上前,站在冉斯竺的身边,递过去一瓶果汁,轻声地推销起自己的弟弟来。
自家弟弟,自己嫌弃是嫌弃,但还得帮衬着呀。
而且也是个绝佳的话题嘛。
八月和段落依然站在一块儿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
冬日里的暖阳照射,缓缓移过这千百万年的庞大地质奇景,笼在了崖边上与这峡谷相比较起来,极其渺小的几个人身上。
在崖边上投下了这几个少年人的影子。不长,有的独立,有的交错,还有的不停在动。
鲜活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