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九 美人泪-枯叶新神招周客

浅尾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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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阿明离去后,此地蓦地一静。

    踩在水面上,姜珣也不顾这不沉之水的奇特,轻柔地抚摸着枯败荷叶的每一条经络,最后停在破洞处。

    洞口边缘参差,布料般的叶脉伸出挣扎的双手,像是还能被修补,但姜珣明白,荷叶没了生机也没了最关键的法力。

    渡去一道灵力,姜珣将荷叶收起后,手指不经意似的擦过眼角,抬眸看向亮闪闪的景象。

    重铸身躯,听起来是造物一般的玄奇之事,落在实处反而有些平平无奇。

    内敛的红光犹如蝶蛹,表面活物般心脏般呼吸着搏动着,昭示着内里的生机。

    注视光茧时,耳膜也在鼓动。

    生怕识海里也出现一个光茧,姜珣移开了视线。

    舒荣捂着耳朵向姜珣摇摇头:“姑母说她们准备下来了。”

    “道友,请转告她不必劳烦了,我会将你们安然送归。”

    在姜珣的余光里,万满青转头看向二人,双眼已然空洞,声音来源于鳞片化作的茧团。

    闻得此言,姜珣看向倒伏的众人,万不宁、万听安、唐连,皆躺倒在地,但呼吸平稳,命征无碍。

    除了碧眼书生。

    他的两个书童突兀变小,成了两个滑稽的人偶被他抱在怀中,裸露的手臂、挂笑的脸颊上榆钱木的纹理清晰可见。

    他这又哭又笑的,是儒修还是偃师?

    但当遍地的生傀残躯入目,姜珣的想法只剩下,她可以回宗好好睡上一觉了吧?

    ——

    红泥渚易进难出。

    用鱼鳞指向的神格与坤阴之气来铸造新身躯的鱼灵盈红径直进入了明神境界。

    颜丹鬓绿,朱袍金饰,是少女模样。少女娉婷,更甚露下海棠、风中菡萏。

    千百条彩鲤朝圣似的涌向少女,无形的绣娘将鲤鱼捻作金丝线,在绯红裙裾上勾出垂鳞团窠纹,团窠中的鲤鱼、仙子、花卉、浮藻跃然于身。

    在最后一条彩鲤化作碧荷鱼尾冠束起少女长发时,盈红睁开了如潮涨退的双眼。

    难言的气势填充了这片空旷的天地,盈红虽是少女模样,神性显露的压迫未减半分。

    “几位道友受惊了。”

    人声响起,盈红眼中亮起神采,莫名的沧桑代替了漠然的无情。

    她带着众人回到了幽池畔。

    一在千疮百孔的地面上找到落脚之地,姜珣就被舒真人压着检查身体。

    和冯春兰对视后姜珣后知后觉地想起水下似乎还有好几位散修,但此时的众修显然顾不上这些人。

    “此番是我九鲤观的不是,广成子就由我压下。关于黑棋观犯我九鲤观地界一事,还望诸位做个见证。”

    鱼灵盈红,新晋的明神真人,或者说正位神灵,九鲤观之主,歉疚地俯身一礼,又拎出一溜的修士来。

    “几位道友可是嫌我这九鲤观腌臜,才不肯露面?”

    盈红真人如此说道,然姜珣左右环顾,场上的修士只少不多。

    “我们也出去吧。”却是舒真人发话,和万长老、花重衿分拣了修士便飞向高处。

    眼前忽地一白,姜珣发现自己已然身处原野上,迷雾在身后数十里之远。

    而当空出现了好些个人影。

    回燕宗的弟子们同万长老到了一位面容清冽的红衣女修前,想必是她们的宗主双燕真人。

    一个老头招了招手,碧眼书生泄气似的抱着木偶走了过去。

    姜珣见这个老头颇为眼熟,闻到一阵茶香时终是将其与来时问路的晏茶翁对上了。

    还有一位自称“乞娘”的身着破洞碎布衣饰的女修,布料翻飞如柳絮。

    姜珣和冯春兰则跟被舒真人安在了两位模样相似的真人中坤道的一侧,坤道手里还抱了一只黄雉鸡。

    她听舒真人念了“伯鸾真人”“仲鸢真人”,两位真人面容俊俏又相似,修真界的亲兄妹成道者,并不多。

    而景虚宗“张家三兄妹齐金丹”的奇闻姜珣是耳熟能详,这可是每个思家的新入门弟子都会赞叹的故事。

    “师兄师姐二人联袂而来,此地的动静有这般大?”见到张家兄妹一同出现,舒真人的讶异之情连姜珣都感受到了。

    张仲鸢闻言,搂着黄雉鸡的手隐蔽地指了指天,苦笑道:“我本与兄长在和典翾师叔吃茶,探讨点灯大会的事宜,不料师叔的司御史监祟阵上一道闪电劈下,茶翻鸡飞,这不?还拴了只鸡来。”

    “一回来就抱住我不撒手,还惊动了狩岳长老,你们在下面经历了什么?”

    舒真人疼惜地点了点舒荣脑门,平素捧在手上怕化了的孩子被她落在了降神之地吗?

    “有小花和姜珣在,我很好。”舒荣偷偷向姜珣眨眨眼,“姨母,幸好有小姜,我才能再见到你!”

    “你啊,”回抱住舒荣,宠溺地轻轻拍了拍肩膀,舒真人看向姜珣,认真道,“舒荣这孩子修为低,心性又单纯,你也不过十余岁,此番辛苦你了,回宗后我定让她备上厚礼来道谢。”

    盈红素手虚揿,流云彔彔飘至众修前,云上浮着杯茶瓜果。

    “素来门可罗雀的九鲤观一时可招待不了这么多的客人,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张伯鸾,张家三兄妹之长兄,端起一杯茶,道:“旁的不多问,道友走的是仙途还是神道?”

    “我九鲤观看似以神道立足,然信仰加诸于身,我辈如何拒绝?便安一方水土。但自湖仙娘娘立观未立庙始,九鲤观向来是慕仙途的。”

    “如此,我代景虚宗掌门向道友问好。”

    张伯鸾举茶一礼,施施然掏出一把椅子坐下品起茶来。

    “我还有一个问题!”

    姜珣向前迈了一步,远的近的视线在她胸前背后看出一个洞来。

    “请讲。”盈红并无愠色,还贴心地送来一杯茶。

    “在尸丹爆发后为什么不追宋阿明?”

    “他是那只傒囊,傒野风的「风媒」,会把他带到新的道路上。傒野风是我九鲤观门人,我自不能阻他道途。

    至于岱姬,是我代师收的徒,听闻她还是回燕宗的祖师?”

    盈红话锋一转,便将话题引向回燕宗的宗主双燕真人。

    双燕真人一袭纯色红衣,听得这话后一拂袖,面前的茶盏碰也不碰,冷哼一声道:“一个勉强填上来的明神道人就别和我拿架子了,先将我宗弟子还来。”

    ——

    张家三兄妹齐金丹:

    张伯鸾,张仲鸢,张叔鸷,同父同母的血亲拜入景虚宗,先后修得金丹,同在东南狩岳长老祝鸡翁手下领职,分属辰位、巽位、巳位,然不知何故,叔鸷真人空缺巳位狩岳长老一职已近三十年。

    ——剑开历3660年鸣蜩午月,翌洽山下话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