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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事完结的第三天,何怀安同志就已经开始上班了。方秀一固执地让孩子们在家休息一天,本来学业就重,小小年纪,怎么能扛得住。何怀安同意对孩子们的安排,但拒绝了方秀一让他也多休息几天的建议。
为此,方秀一还专门想何怀安讨教过。
“大人,不是说有丁忧一说吗?”
“是有这么一说。但我的情况特殊,一来是因为家乡被毁,母亲安葬在京郊,二来是因为皇帝不想让我离职太久。这叫‘夺情’。”
方秀一想起前世,某位员工的父亲病逝,也就给三五天的假,连一个礼拜都没有。这里还有丁忧三年之礼,不知道这个“夺情”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方秀一也无奈,毕竟也是给人打工,这多长时间了,老板也该生气了。所以她吩咐厨房多给何怀安熬点补品,一天按时吃着、喝着。吩咐完之后,她也不管那么多,倒头就睡,再不休息,她就熬不住了。
何怀安和孩子们的身体似乎真的都比方秀一的好。何怀安基本没怎么休息,但过了两天,气色都已经恢复如初了,孩子们只休息了一天,就已经生龙活虎了。对此,方秀一也只能暗下决心,让自己的身体也强壮起来才行。
但就在方秀一拟定自己的锻炼计划时,王妈妈来找她有事相商。自从成为何夫人以来,她一直在忙这忙那的,虽然王妈妈负责这个院子的事情,但两人的交流却非常少。她感觉王妈妈似乎不喜欢她,但她还没时间来探寻其中的原因。
“王妈妈,这几日真是辛苦你了,若不是有你在身边帮衬,我都抓瞎了。”关于这一点,方秀一很认同,人家王妈妈经验丰富,做事妥当,确实替方秀一分担了很多。
“夫人抬举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不知王妈妈今日是有何事相商?”
“夫人,本来能为主人分担,是我等的职责,但是,夫人现在是府里的女主人,这府里的事情,恐怕要夫人接手过来进行管理。大人已经吩咐让我把事情都跟夫人交代清楚。”
王妈妈说话很直接,但语气有些不和善,方秀一拿不准是因为她不喜欢自己,还是因为她不想交出这个权。其实,方秀一自己根本就没想过要接手这个府里的事情,她确实还没有把自己当成尚书府的主人,可能是因为时间太短的缘故,她还没顾上想这个。这或许跟她以前的性格有关,照顾好自己的一亩二分地,没有多大的上进心。
“王妈妈跟在大人身边多久了??”
“蒙大人不弃,已经十年了。”王妈妈语气颇为自豪。
这些,方秀一都不知道。也是,自从她成为何夫人以来,她还根本没有机会跟何怀安交心,她也没想过要做什么,更别说怎么做了。十年的话,何怀安正好离开故里。
“十年啊,真是辛苦王妈妈了,一直照顾着大人,大人能有今天的成就,王妈妈也是居功至伟啊!”方秀一说这话也是很有几分真心的。
“夫人严重了,这也是我的福分,能服侍在大人身边。”
“王妈妈,我虽然名为尚书府的夫人,但你也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偌大的尚书府,一下子都交给我,我怕是担负不过来。”方秀一看了看王妈妈有点得意的表情,“不过呢,既然我是夫人,是这个府里的女主人,王妈妈你也有意帮我,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过来吧。但真的要仰仗王妈妈帮衬了,否则我真的成了别人口中的笑话了。”
王妈妈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但听到方秀一这么说,她也只能答应下来。
“那夫人明日便见见府里的管事们,我待会儿把账本都拿过来,夫人先看着。”
“好,有劳王妈妈了。”
很快,王妈妈便让人抬着三个大箱子过来了。
“夫人,这是自大人开尚书府以来的账本。”
“大人成为尚书,也就是这几年的时间,以前的呢?”虽然方秀一不喜欢干这个,但账目交接的规矩,她还是知道的。
“在开尚书府时,大人已经把以前的所有账目结清。”
方秀一点点头,看来这个何怀安也不是不管后院的男人,这就好办了,她回头可以请教请教。看到王妈妈的表情,她也知道,这个人瞧不起她,恐怕还想着看她出丑。她才不愿意呢,要出丑,出在何怀安那里就够了。
“好,很好。那放下吧,我回头看看。不过,还希望王妈妈能指点一二”方秀一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心里还是发憷的。
可是,王妈妈没指点她,只说是夫人的事情,她不便插手。
待王妈妈走远了,方秀一赶紧让两个丫鬟打开箱子。还别说,王妈妈做事确实有据可循,这三四年的账目都按年份放好。她找到最早的一本账目,是仁宗万和二十九年的。字虽然写得一般,但收支明细很清楚,日常生活也记得详细,连当年冬天买了多少炭火,都有记录。王妈妈如果不看身份的话,真是理家的好手,如果能跟她愉快相处,也挺好的,人才嘛,就要合理利用才是。
何怀安派人回来说中午要和吏部员工们谈工作,不回来吃饭,方秀一不放心,派人把家里炖好的汤送到衙门,回不回来吃饭,不重要,但身体很重要。等下午孩子们去学堂了,方秀一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看账本,明天就要见管事们了,不能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王妈妈可能要看她的笑话,只给了账本和名单,其他什么都没交代。
一直到何怀安和孩子们都回来了,方秀一才从账本中抬起头,她感慨,这真不是一般人做的!
“娘,您今天怎么没说话?”飞羽奇怪地问道,平日里,方秀一吃饭时最爱说话。
何怀安和思远也都看着方秀一,都习惯了方秀一在饭桌上说笑。
“唉,闺女啊,娘现在就想每天从天上掉金子,什么都不用干。”
“为什么?娘每天还做什么?”
方秀一气的差点噎着,什么叫还做什么?
“臭丫头,我每天都很辛苦,好不好?这么大的地方,我要管理!”
“可是,不是有爹爹吗?”飞羽已经把何怀安列为偶像了。
何怀安在一旁笑了笑,他也知道方秀一今天干什么了,不过他倒不认为方秀一干不了,这个夫人的潜力还是有的。他笑着摸了摸飞羽的头,说:“爹爹有爹爹的事情,府里呢,就要靠你娘来管理了。”
飞羽点点头,赶紧又给方秀一加菜,“娘,多吃点。”
“娘,府里那么多人,你让他们做就行了,不要累着自己。”思远说得很严肃,他可不希望方秀一累倒了。
“乖,我们思远最体贴人了!”方秀一开心地说着,“你说的对,我们要善于利用人力资源。”
飞羽噘着嘴,“娘都不夸我。”
“谁说的?我们飞羽最机灵了!”方秀一硬往飞羽嘴里塞了一口饭。
“对了,娘,我那里还记着账呢,都是咱俩的赏赐,可多了!”
方秀一心里一动,“好啊,待会儿让我看看。我就知道飞羽做得最好了!”
“府里人口不多,大多都很规矩,你尽量做着就行,不要太劳累。”何怀安每天还是挺喜欢看着饭桌上的谈笑风生的,虽然这有点不太合规矩,但规矩都是给人看的,现在这样就很好。
“我知道了,大人,我还想着要大人多指点呢。”
晚饭后,方秀一略微整理了一下最早和最近的账本,就去了何怀安的院子。
“大人,我想问几件事。”方秀一把账本和名单放在桌子上。
三冬给方秀一沏好茶,就出去了。
“什么事,你说吧。”
“大人,听王妈妈说,当年开尚书府时,大人把以前的旧账都清了?”
“是有这么回事。以前的留着也是无用,索性算清就都烧了。”
“嗯,这样也好。你看一下,这个是当年结的账吗?”方秀一把最早的一本递给何怀安。
何怀安结果账本,翻了翻,“是这个,第一页内容还是半夏帮着写的。”
方秀一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下,也就是说当年府里总资产,现银共五万六千两,还有京城东百里外的田地一千亩,加上城内三间商铺,固定资产还是挺多的。
“大人,我看府里的人也不多,下人一共也就三十四人,就按旧例。但是我怎么没看到三冬他们的名字?”
“三冬他们,另外有账,他们的工钱不从府里走。”
方秀一眼睛瞪得像铜铃,不走府里,那说明何怀安手里还有另外一笔账。
何怀安笑了笑,这个方秀一反应太快,只是有些事不太喜欢追究而已。
“我的俸禄一个月也就是六十一石,给府里发工钱差不多,另外,我每年会给府里一万两。”
一万两!这是什么概念?!方秀一更兴奋了,原来何怀安这么有钱,就是不知道这些钱是哪里来的?有没有什么不正当来源?她突然想起来,网上曾经有一个红火一时的问题:如果老公每个月给你两万块钱,但不见人,好不好?网上立刻有大批的女人回复,不要说两万,两千也行。不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应该是如何的,要钱不要人,还是要钱也要人?
“好!”方秀一忍不住由衷地赞了声好。
“当然,如果府里有大的支出,你给我说一声就可以。”
“嗯嗯嗯,好的。”方秀一连连点头,她辛苦了这么多年才攒了两百多两银子,人家财大气粗,一出手就是一万两。听这话的意思,这些钱也就是给她和孩子的用度。
“那,大人,大的支出要有多大?”方秀一两眼冒光。
何怀安也忍不住笑了一声,他也见过爱钱的女人,但这么明目张胆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认为大就行。”
方秀一把账本遮在眼前,笑得都没形儿了。这个男人好爽快!
等到心情平静了,方秀一抬起头,眉开眼笑地说:“大人,府里账上现在有八万两,平常好像也没多少大的支出。”
“从现在开始,就会慢慢多起来了。”
是啊,现在有了一个夫人和两个孩子,迎来送往也会频繁起来。
“大人,最近错过了你和孩子的生辰,现在也不宜操办,我想着给全府的人换几身素净的衣服。不知大人的衣服向来由谁做的?”
“我平素的衣服都由瑞祥做的。我回头让他们到府里来。或者,你喜欢什么铺子,让她们到府里裁量。”
“我没有什么特别要求,对府外的情况,我也不知道。我看大人平日的衣服都很高档精致,所以还是不变了。”
“你是尚书府里的尚书夫人,府里的事,你决定就好。”
“那可不行,我想问题不周到,万一做得不妥呢?还望大人不要嫌弃,多多提点才是。”方秀一知道自己不是那种七巧玲珑心的人,平常谋生还行,但遇到那种高端的、需要智慧的问题,她就有些欠缺。
何怀安确实非常欣赏方秀一这一点,不是谦虚,而是非常有自知之明,什么是自己能做的,什么是自己不能做的,或是做不到的,她都会非常坦诚地说出来。
“你说的也对,群策群力总是好的。思远的地方马上收拾好了,身边的小厮也挑选好了,最近让三冬和半夏训练着。等李生金进京后,思远就要搬过来了。差不多一个月后。”
方秀一顿时有点泄气,想起来思远一个人晚上住在这里,那该是多么令人难过的事情。
“大人,你一定要多给思远派几个人,不要让他孤孤单单的在这边。我们都在主院,就他一个人在外院。”方秀一说着,自己都感觉都快要哭了。
何怀安最近也是深切体会到了方秀一跟孩子们的感情,说难分难舍,那真是一点都不为过,即使每天早晨孩子们去学堂,三个人都要依依作别一番,虽然方秀一没有明说,但他能看得出,她非常想亲自把孩子们送到学堂,甚至是送到座位上。
但是,何怀安还是忍不住要告诉她一个残忍的事实。
“另外,飞羽也要搬出去了。”
什么?男孩子搬出去就行了,为什么还把女儿也赶出去?
“不,我不同意。”方秀一气愤地拍着厚厚的账本。
“我知道你舍不得思远和飞羽,如果不是规矩的话,你巴不得他们一辈子都待在那个院子里。但是,他们以后要面对的情况都是这样。他们会有自己的朋友,会有自己的交往,到时候,你让他们如何自处?”何怀安和耐心地开导方秀一,他知道方秀一只是感情上做不到,而不是理智上做不到。
“可是,他们都走了,我在那里干什么?我这么多年辛苦,就是为了能让他们出人头地。现在好了,出人头地也差不多了,但我们反而要选择孤独了。这不是我要的结果。”方秀一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努力的目标变得有点模糊了,或者说是一直以来支撑自己的力量变得薄弱了。
“秀一。”何怀安只是叫了方秀一的名字,而没有说再多的话,他明白,方秀一会想通的。
果然,方秀一盯着何怀安看了一阵,气呼呼地拿着账本一句话没说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