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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鹿鸣环视了一圈众师兄弟,二师兄自然是知道的,稍微一想也是,一路以来,他大概便是在提醒自己这件事吧。其余的三师姐和五师兄显然是知道的,都对自己示以微微的笑意,而不像其他人一样只是震惊着一时说不上话来。但三师姐却显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而二师兄则是在看似温柔平静的眉宇之下满是担忧。相比这俩位,五师兄是唯一真诚地,满是鼓励地对自己微笑着。
“我……”鹿鸣皱着眉头,他不认为自己可以去染指那个身份,拒绝的话就要脱口而出时,忽然,他顿住了。师父的话,那就二师兄强调过的话,忽然在脑海中闪烁而起——你要多多担待你自己。
“师父还在这一条后面写了理由,要听听吗?”这又是鹿鸣的第一次——第一次见到大师兄一脸戏谑地看着与会的众人。那个正直到古板的大师兄流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像是冰层上流淌着岩浆一样,令人感到不适。
鹿鸣摸着混沌的毛,莫名得紧张了起来。而混沌却自然不能理解此刻的氛围,它只是在鹿鸣轻柔的抚摸中舒服得一塌糊涂,并用柔软的脑门蹭着鹿鸣的腹腔以示感谢。单看这里的话,旁人确实难以察觉出,师兄弟八人此刻的气氛已然降至了零点。
“我还是说一下吧。”大师兄又吹了一下胡子,有些颐指气使得说道,“以免大家对鹿鸣有什么别的看法,对我有什么别的看法。”大师兄横扫了一圈众人,站了起来说道,“以下是师父的话:”
“鸣儿虽然是你们中年龄最小的,看上去也是冷冰冰的,但他无疑是你们中最关心大家的人。我走之后,最担心的便是你们兄弟姐妹不和,若是觉得宗派无所谓了,你们也可以另寻些地方做些别的事,这又不是什么珍重东西,珍重的是你们之间的回忆。所以你们师兄弟之间,还是要多多照顾。想到此处,鸣儿确实是你们中心思最细的那个,宗主留给他,你们兄弟 的事鸣儿一定能够处理好的。让鸣儿先试一年吧,无论如何。我想,鸣儿不会让我失望的。”
师父的那句,多多担待你的师兄弟们,是这个意思吗?鹿鸣暗暗想到。
“还有几句:鸣儿,抱歉了,虽然这一定不是你的想法,师父肯定违背了你的意愿。但师父还是希望,你这一回能够满足我这个任性的老头子的愿望。抱歉了,鸣儿,但是,以后就交给你了,鸣儿。”
“就这样了,要是没有异议的话。给师父下葬七天之后,就将师父的法宝【八宝葫芦】和宗主之位,一并交给鹿鸣好了。”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会在这时候说话。于是,这一次会议便在沉默中结束了。
随即便来到了下午。此刻鹿鸣还是晕乎乎的。他不知道师父是在卧榻前想了些什么,才把自己定为了接班人的,他想不到。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师父大概想过自己会放弃。因此,师父留下了那句话,也因此,二师兄一只在暗示着自己。
此刻,鹿鸣在和混沌一起为师父寻找墓地的路上。大师兄草草安排了几句,便让他们各自出发寻找一片地方了。晚上吃饭前还要在这些找出的地方之间一一过目最终挑出一片还不错的地方。混沌在午饭的休息之后长出了一对胖胖的小翅膀,看起来并不像是可以飞的样子,但这个小家伙还是这样违背常理的飞了起来。
有混沌在身边的鹿鸣总是莫名的感受到一股安心。这个孩子一样的家伙不用让他去担心会不会惹恼它,会不会伤害它,会不会让它不高兴了——这个小家伙的天真浪漫让鹿鸣这样心思很重的人也放下了隔开自己与众人之间的那道壁垒,鹿鸣第一次感受到有阳光照进了自己的心灵小屋。
师兄们对自己不可谓不好,但这样的豁然开朗的感觉是不常有的。鹿鸣那深深的自卑像是一座幽深高大的森林,任何预谋已久的善意与恶意都在这里失去了寻找鹿鸣内心的方向,只有像陨石一样毫无征兆忽然砸下的混沌,才砸到了一片遮天蔽日的树木,让阳光透了进来。
“鹿鸣。”是五师兄司马道的声音。五师兄很活泼,但和七师兄那样的顽皮的活泼是不同的,那是一种来源于好奇的活泼。这样的品质让五师兄一直是众师兄弟里最受师父喜爱的那个。在鹿鸣的记忆众,小的时候,经常可以看到这位比自己打了四岁的师兄像只小猫一样跑累了在师父的腿上歇息——那是鹿鸣不敢去想的待遇。
“你也来这啊。”五师兄的眼睛依旧是红肿的,眼底还有着半圈泪的盈余,显然刚刚哭过。
“这里有一片很漂亮的林子,把师父葬在那里,一定很浪漫吧。”他注意到鹿鸣在盯着他的眼睛看,忙擦了一把,然后仿佛并不在意地说道。
“五师兄……”
“不用叫的怎么正式的啦,毕竟也没有在开会什么的。”司马道嘿嘿地笑着说道,“要不我就叫你宗主好了?”
“莫要开玩笑了,五师兄。”鹿鸣忙摇头说道。
“哈哈,小鹿鸣真的很可爱呢。”司马道依旧那样笑着,“小混沌也是。”
混沌有些怕生,看到司马道伸出手来,忙躲闪了一下,飞到了鹿鸣的身后。
“它真的很信任你啊。”司马道摸着头尴尬得笑着,“鹿鸣,你有没有看下什么好的选址?”
“还没有。”
“那不如和我一起去那片林子吧。”说罢,司马道又补了一句,“鹿鸣你基本不怎么下山吧。山里真的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的。”
俩人便由此一同行动了。
那片林子很偏僻,有一半的路程里,俩人几乎是在山崖上挂着的。鹿鸣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听信五师兄一句地方很好找的鬼话了。就这样弯弯绕绕了半天后,俩人来到了这片林子。
这确实是一片美丽至极的林子。下午的太阳像是一个精益求精的画家,为几乎每一片叶子抹上一笔橙黄,又抹上一笔金光。叶子平铺在路面上,五颜六色地分化出了在那之下的,可能只是由司马道师兄一个人踩出的土黄色的路。树木之间有着些许的灌木丛,享受不到阳光的它们看着低矮而脆弱,却结出赤红色的诱人的浆果。高大的乔木之上,小动物的黑影与灌木丛中的如出一辙,将整幅画面如同一缕细丝一样地串联了起来。
“真是个好地方。”鹿鸣由衷的感慨道。
“是吧……可是……”司马道师兄再也忍不住了,他嚎啕大哭了起来,方才被擦干的泪水像是在涌泉相报一样地喷涌而出,“师父他,师父他,再也看不到了啊。”
“鹿鸣你,是怎么看待师父的离去的呢?”司马道抱着膝盖坐在树下,一片黄叶悠悠地飘下,落在了他的头上,“大师兄说,要我修养性子。可是,师父离去了,就是离去了啊……我怎么可能不伤心呢?”
“师父是喜丧,应该高兴吧。”鹿鸣也同样坐下来,一手搭在膝盖上,另一手撑着地面。这是二师兄的说法。说实话,鹿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想的,他感觉自己对于师父逝去这件事,要比其他人想的更多。
“是这样吗?那真好啊。”司马道由衷的说道,“可是,我做不到。”
“没必要做到的……师兄。你就是你。”鹿鸣缓缓说道,“师兄,但是,无论如何,师父都已经离开了。他一定会希望你更坚强些的。我也是……师兄……但不必搭理我们的,真的。”
“鹿鸣……”
“想比起你来,对我来说,师父可是给我留了个大 麻烦啊。”鹿鸣站起来,笑嘻嘻得叉着腰说道,“所以你才能为他老人家放声大哭吧?这多好啊,师父对你可真好。不像我,就是现在我想难过,一想到他老人家,我就气不打一出来的。”鹿鸣故作生气的鼓起了腮帮子,像是一条河豚遭到了攻击。
“哈哈……”司马道自然知道这不是鹿鸣的真实想法,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才这样说的,他擦干眼泪,笑着抽泣得说道,“鹿鸣,谢谢你。”
“什么谢我啊,我就是说实话罢了……”
“你真的,在混沌来了之后,变了很多啊。”司马道终于止住了抽泣,认真的说道,“如果是阴沉的那个你的话,我想,我可能会反驳师父的安排。但现在,真正的你在这里……我才真的发现,师父他,一直没有看错人。”
改变?鹿鸣看了看混沌。混沌并没有操心这些烦心事,它快乐地在林子里上下翻飞着,玩得不亦乐乎。因为……混沌吗?鹿鸣没有察觉到的是,他开始笑了,在混沌出现之后。在那之前,他对谁都是一副相敬如宾的样子。
“我能做好宗主吗?”鹿鸣问道。
“一定能的。”
晚上,经过讨论,五师兄的林子被选择为了师父墓地的安排地点。偏僻幽静是师父的意愿,那里又确实美不胜收。高大乔木之间也是有着为师父掘坟立碑的空间,不用担心无地可用。于是,众人便在商讨结束后回去了自己的居所,在休息中等待着明日的师父的葬礼以及之后的下葬。
为了不出意外,二师兄揽下了看守师父遗体的活,其余师兄弟便各回各房,休息去了。
鹿鸣正要睡下的时候,房门被敲开了。是大师兄。
“我找你有些事……那个巨兽呢?”
“它睡下了……它玩了一天,也够累的了,一回来便睡着了。”
“嗯。那就不管它了。咱们俩个人说些话。”
“不进屋吗?”
“不了,去司马道找的那片林子里说罢。”
鹿鸣忽然感受到了一种不安,但随即,心底升腾而起的另一股自信打断了这份不安。大师兄不是那样的人的。于是,鹿鸣熄灭了灯,关好了门,离开了自己的屋子。俩人就这样摸着黑下了山。
月光照入林子里,为地面散上了不明晰的,像米粒一样细碎的小光斑。不仔细看的话,会以为那本就是地面的颜色。夜晚的林子反倒比白天跟吵闹了些,昆虫嗡嗡嗡地在枝叶间飞翔着,像是一层粗糙的纱布蒙在了鹿鸣的耳边,让他有些烦躁。
“鹿鸣。”大师兄的声音很干脆,没有一丝脾气在里面,像是寻常时喊鹿鸣木头那样的平常,“你知道我是谁吗?”
“大师兄?”鹿鸣对这个问题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我是师父的儿子,亲生的那种。”大师兄坐在地上,透过叶子间的缝隙,费力地寻找着月亮,“这事只有你二师兄知道。”
“我在爹身边努力了那么久,最后,还是没得到爹他老人家的认可啊。”
“大师兄,有话直说吧。你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鹿鸣鼓足勇气,对坐着的大师兄说道。
“哈!你真的变了,小木头。”大师兄眉眼一跳,说道,“不过,爹一没,我也变了啊。你二师兄一定和你说过吧,类似于让你不要拒绝之类的话。余舒怀他真的对我太了解了。”
“我如果拒绝,你会怎么样?”鹿鸣想了想,问道。
“我会生气,非常生气,我不接受施舍。”鹿鸣不接受,大师兄便是唯一的最合适的继承人,“你就这样和我出来,你不害怕吗?”
“不,因为你不是那样的人。”鹿鸣几乎即答,斩钉截铁地说道,“因为你会生气。”
“如果没有其它的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鹿鸣转身便要离开。
“对不起。”
白色的云刃穿堂而出,粘稠的鲜血映红了鹿鸣的眼睛,让他不再能回头看到大师兄的表情——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一片血红。
“啊!”
林子另一处传来了一声尖叫,大师兄回头看去,七师弟倒在树丛中,瑟瑟发抖。
“对不起。”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在倒下的鹿鸣的眼中,自己已然什么都看不清了。他脖颈处的云纹灼烫般的燃烧着——他不同于他的七师兄,他的【七魂还生】在师父的指导下是练成了的,而七师兄没有。大师兄是知道这个情况的,于是,他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是在一旁观察了许久。虽然【七魂转生】是受伤即发的,但因为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延迟触发的例外,因此他还是在那里等了许久。直到估摸着超出了【七魂还生】的理论上发动时间,才拍拍手,离开了这里。
鹿鸣不想活过来,甚至,在倒在血泊中时,他唯一想着的,是快点死去,像是一旁的七师兄一样,被贯穿胸膛时,立刻便停止了呼吸,没了动静。
我真傻,真的,我居然真的以为,我能做好那个宗族,我居然真的以为,大师兄没有包藏祸心——师父,对不起了,徒儿不孝,没完成您交代的任务,便先来见您了。没人期望我活着,这样,也许,挺好的。
至于对大师兄的愤恨,他说不上来。他觉得他该有,但在那个意识模糊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鹿鸣!鹿鸣!”
直到一个声音在耳边的忽然清晰,鹿鸣那已然要休克的大脑忽然运作了起来,他挣扎地睁开了眼,一个沾染了猩红的白色小球趴在自己身上痛哭着,
“鹿鸣!鹿鸣!”
混沌半夜忽然惊心是,随即发现,鹿鸣不见了。着急的它找遍了所有地方,但已然熄灯入睡的众师兄弟让它胆怯的性格喷薄而出,最终打消了向人打听的想法。它就这样寻便了没条俩人一起走过的路,最终,在这片林子里发现了鹿鸣。
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样,鹿鸣在冥河的水中扑腾了起来,努力地想要游上岸边。
他成功了。他再睁开眼时,身体像是烟云一样虚化着,他看到了自己的伤口,和七师兄一样,笔直地贯穿伤。
待到奥术完全施展完毕后,鹿鸣为七师兄合上了眼。他知道他在这里再也呆不下去了。像是为了获取一些师父的支持一样,他偷去了师父的法宝,连夜离开了宗派。
之后,大师兄污蔑他杀了七师兄,带着人马在师父尸骨未寒的时候带着人手前去追拿鹿鸣,抢夺【八宝葫芦】。而据二师兄后来是,当时只有五师兄强烈反对并完全不信,最终和大师兄大吵一架离开了宗派。这符合鹿鸣的预期,甚至,五师兄能帮他说话都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于是他当时并没有留下争辩,而是逃走了。他看过大师兄陈述他犯案事实的那个折子,漏洞百出,不会有人看不出来的。但人心,大家都看得出来。
在那之后,鹿鸣逃去了神迹,并被大师兄带人追到,用八宝葫芦浸泡在了岩壁中,也是在这一路上,鹿鸣误吃了毒果激发了混沌的奥术能力。而之后的事,便到了如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