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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骄阳——这个词在谁那里听过?用来形容了“灞波儿奔”的笑容……言忆芝站在阳台的窗前,侧首看了看对面楼里站得直挺挺的“鱼精”。四目相交的时候,她回以灿烂的微笑。而后,瞬间收住笑容,转身回房。合上窗帘的时候,她恍惚了一秒,又感慨了一下。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已经从林霏身上传染了不少新技能。比如,刚才那一秒看似真诚的假笑……
她低着头,打开房门,为自己技术的愈发纯熟庆幸的同时,脑袋撞在了秦弥笙的身上。她惊得朝后退了几步,而后强装镇定,直视他。“做什么你!”
“人呢?”他的质问惜字如金。
“什么人?”她使劲回忆着这些天研习的各种生活技能,应对眼前的局面。
“林霏,人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她喜欢去哪儿就去哪儿啊!”
“我再问你一次,人呢?”
他的表情很冷静,语气却开始冷峻,让人心里发毛。她的“法术”已经用完了,开始慌乱的时候,救兵及时赶到。秦弥稔从楼梯上走上来,靠在走廊的扶手上,甩了一下帅气的脑袋。“笙,至于吗?”
“你觉得呢?”冷酷的人回头了,终于放过了她。
“她行李在房间里呢!”“大眼睛”微笑着回答,信心满满。
秦弥笙绕过他,走到楼梯口,预备下楼。“秦弥稔,你太自信了。她想走,不需要行李。”
“是我太自信,还是你太不相信她?一天过来查三次,有意思吗?换我,我也跑。”他低着头,朝着楼梯下面喊,随着楼下屋门的轻响,他扭过头,得意地挑了一下眉毛。“‘小五’,走,我们回老宅。”
“老宅?不去。”她躺回床上。百无聊赖,也不要去那里。难得的周末,哪怕睡一天,也不要去那里。
他走进来,用脚尖踢她的脚底。“走啦,今天小姑奶生日。”
“三哥,林霏姐会不会真的被四哥看得受不了,跑了?”
“不会的,她答应你爸了。要走也不会不告诉你的。”
“林霏姐说,四哥和她哥哥,看她跟看小鸡一样。这些天看起来,真的有点过分。而且,四哥对林霏姐特别凶。”
秦弥稔伸出手,拉她起来,推着她往下走。“走了,困就在车上睡。到了老宅,我带你去参观我的小仓库,里面可都是宝贝!”
“真的?”她被他推着下楼,推进汽车,倒在后座上问。
“真的。”他绑好安全带,发动汽车,“都是我从小到大攒的宝贝。老古董!”
“古董肯定不算,不过吗……我也挺好奇!二哥去了吗?”
“他还在公司,等下回来跟你爸一起过去。”汽车从小区里出来,沿着宽敞的马路缓缓前行。
“那林霏姐会不会也是去老宅了?”
“应该不会,她自己怎么过去?我想,应该是难得公司没什么事,出去转转了。等下我哥应该会带她去的。”他停了停,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她,“‘小五’,有句公道话,我得替笙说。你别看林霏表面的样子,人畜无害的。笙对她凶,那是有原因的。”
“原因?”
“她就是故意的。你以为呢?你见过笙对别人那样吗?林霏了解他,怎么不痛快,怎么折腾他。专挑他不如意的话说,换了谁都得跳脚。”
她摇了摇头:“不明白,你说清楚点。”
“我打个比方啊!比如,一个人屁股上长了个痦子,别人看不见,但是你知道。没人在的时候,你就老踢他的屁股,还专踢长了痦子的地方。踢一次就算了。但是你下次看见他,又用手掐,再下次拿根签子戳,一直、一直……还没完。等痦子消了,那人自己都忘了。你又开始在公共场合说只有他听得懂的话,话里话外都是屁股上的痦子。你说谁能不急?”
她点了点头,把嘴唇朝着两边使劲拉扯,咬紧了牙齿,皱起眉头。“三哥,一定要打这样的比方吗?”
“哈哈!”他朝着后视镜笑了笑,“昨天刚好来了个这样的病人。我以后注意啊!你跟她相处了这么多天,多少也该察觉一点了,林霏这个人,表里不一的!”
“这个词,算是褒义还是贬义?”她朝着后视镜眨眼睛。
他挑了一下眉毛。“通常是贬义。很多贬义的词,在林霏这里,你都可以理解成褒义的。比如,表里不一、笑里藏刀、虚与委蛇……”
她点了点头:“我大概明白,这些都挺好用的,嘿嘿!”
“你这些天跟着她学了不少坏啊!”
“三哥。”她憋不住了,压抑了大半个月的好奇心正在核分裂,“你怎么想的?”
“什么?”他为了避让一只慌不择路的流浪狗,踩了一脚刹车。
“林霏姐呀!她搬过来住的那天,我问你的问题,你没回答就跑了。那可不像你啊!”她盯着后视镜。这是新学的技能之一,如果想要确定的答案,那首先要看清对方回答问题时的表情。
秦弥稔没有立刻回答,看着前方,难得的,在嘴角露出一丝浅淡的微笑。
“啊!”她瞪大了眼睛,伸长了右手指向后视镜里反射出的那张脸,“你果然是听到了!快说,为什么跑?为什么不回答我?到底喜不喜欢?”
“小五,你这连珠炮的提问方式,是从哪里学来的?”
“啊!你在偷偷换话题!”她几乎要跳出车顶。
秦弥稔摇了摇头,无奈一笑:“你啊!以后还是少和林霏腻在一起。”他甩了一下帅气的脑袋,吹了一个婉转的口哨,“是。满意了吗?”
“太敷衍了。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小五,人和人之间——太复杂。你问我为什么,我自己又哪里知道。在我心里,她是特别的,唯一特别的。”
“特别?你是说哪方面?”
“小五,我不是不想回答你,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好像刚跑完一个马拉松似的,喘了一口气,“举个例子。哥哥我呢,是个风流倜傥的人,但是呢,万花丛中过,下句什么?”
“片叶不沾身!”
“对。你这么回答是正常反应。但是林霏一定不会这么说,她会说,‘看看你那满脚的泥’,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开。”
言忆芝愣了大约两秒钟,然后哈哈大笑。“对,像林霏姐的样子。”她揉了揉肚子,“三哥,那你给我大概讲讲。就你这么个风流倜傥的人,是怎么着了林霏姐的道的?”
“道?”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捏了一下自己的鼻头,倏忽一笑。“小五,你恋爱了?”
她感到自己的脸瞬间发烫,低下头,恨不能钻进座椅里。
“单方面的?”秦弥稔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林霏给你支招了没有?你可千万不能让她插手啊!”
“为什么?”
“傻丫头,两句话就把你给套出来了。”
“烦人。”她的血压有点控制不住了,“为什么不能让林霏姐插手?”
“别想歪了。就是吧……别回头让她把人给拐跑了,哈哈哈!”
“你胡说。林霏姐才不是这样的人!”她使劲翻了一个白眼。
“我知道。不是这个意思。小五,我呢,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只有切身体会。”他用右手捏住方向盘,左手支在车窗边。等红灯的功夫,他朝着窗外沉吟了一下。“她来这个家之前,我们兄弟四个人已经几乎没什么来往。也不是刻意的,只是各人有了各人的事情。你知道的,长大就是这样。”
她趴在驾驶座的后面,伸出脑袋,认真聆听。等红灯换了绿灯,车子平稳地前行,他的话语也跟着记忆开始缓缓前行。
“那年大哥上大学了,我哥就要高考,我和笙倒是聊得来,可他在德国……我们四个只有过年在老宅才难得聚一聚。那时候和现在还有一点不一样的地方。我们住的地方相互也离得很远。”
他叹气的样子千载难逢。
“越来越疏远的关系,从林霏跟着笙回老宅过年的那一天开始,不知不觉地发生了变化。林霏这个人,你知道的,不怎么打扮,穿衣总是那么简单,连发型都很简单。说话做事也是的,你那天都看见了。她出门上街,一定是想好了要买什么,连路线都计划好了,一秒都不耽误,买好了直接回家。能三个字说清楚的事,她绝对不会说四个字。一个不会打扮,不喜交际,不爱逛街,不唱歌更不跳舞的女人,就那么莫名其妙地把我们四个人又拉到了一起。”
言忆芝煞有介事地侧耳倾听,也是千载难逢。
“那时候在老宅的不止有她,还有大伯母家里的表亲,村里也有很多……你知道的,你的四个哥哥可不是一般人。”他倏忽一笑,“可偏偏她好像瞎了一样,看不到我们一点好。每次大家一起的活动,要么看不到她,要么就是被笙拖着,勉为其难地在一边坐着。坐在那里,好安静。等大家都散了,通常都是笙把她抱回去的。那么热闹的场合,她次次都能睡着。”他对着前方的高速公路明媚地笑。
“她习惯在小厨房自己做饭吃。渐渐地我们几个也都好像着了魔似的,天天跑到三房的小厨房等饭吃。我们在,她做了饭匆匆吃几口就回房间,好像我们有毒似的。哎!”
过了收费站,他在路旁停了一下,好像需要时间恢复力气。
“到了现在这个年纪我才明白。她只是不想惹事非。那些个女孩子,其实是厉害的。她也不笨,懂得躲着我们。躲着我们,就等于躲开了事非。这个女人,对我们没有半点兴趣,真可恨!”
“啊?”言忆芝没忍住,感慨冲口而出,“可恨?”
“傻丫头,我的意思是说,她不愿意为了我们浪费力气。这些天你和她朝夕相处,应该看得出来,一般的那些莺莺燕燕,不够她动动小手指头。她不是怕那些女孩子,而是——我们都不值得。”他朝着半开的车窗吐了一口气息,“后来大哥去了德国,其实就是去找她的,她八成都没注意到这些。大伯盖了新楼,让我们四家人住到了一个小区。那后来他们——她、笙还有大哥,在她大二之后,就只有过年才回来了。”
他松开刹车,选择了一条乡间小道继续前行。
“三哥,所以呢?我看不出来,你到底哪里喜欢她?只是因为她寡淡无趣吗?”
“寡淡无趣?”秦弥稔挑了一下眉毛,“傻丫头,那是很多人在的时候。私底下她可古灵精怪得很。她和每一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的。这些年了解她了才明白。她在人多的时候看着是不出声,但她有观察。忆芝,你信上帝吗?”
“啊?”
“随便信什么吧。林霏就是那个,你在和别人相处的时候,偷偷盯着你的上帝。在她眼里,你是赤裸裸的。等到单独和她相处的时候,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哦,呵呵!对。我明白了。那,三哥。”她两手扣住驾驶座,伸长了脖子,“我能不能问一个比较那什么的问题?”
“唔?什么?”
“就,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你会不会想……”
他猛地踩了一脚刹车,转身,扭头,盯着她,良久。转回去,倏忽一笑,松开刹车,让汽车在乡间小道上颠簸。
“会的。小五,如果他心里有了你,会很难把持。除非你拒绝,或者……像林霏那样刻意保持距离。所以,你在暗恋谁?”
“啊?”她嘻嘻笑了一下,不回答。
她不说话,秦弥稔也没有再追问什么。从后视镜里观察他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在沉思。
暗恋吗?她回味他的问题。不清楚是不是。那晚过后,何砺言对她的态度很奇妙。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受在她的身体里发生着微妙的化学反应。但,会不会是因为林霏呢?秦弥稔在高速公路上的善意提醒,此刻在她的心里划出了一道口子。
她不适合思考这么复杂的人物关系,才半分钟的思考就让她筋疲力尽。五月骄阳透过窗户,在她的身上轻柔地拍打。小道两边的农田里,三五个农家在路沿上休息,顶着拥有宽大帽檐的遮阳帽,闲聊着什么。
“将近两个小时,何必呢?”她的身体随着车身摇晃,车身随着乡间的小路摇晃,“怎么不走大路?”
“那条路在修,拓宽。晃醒了?”他从后视镜里看她,“小姑奶的生日,别人不回来,我是一定要回来的。”
“为什么?”
“我是她带大的。”
“小姑奶这么大的年纪?带你?”她甩了甩长发。
他笑了一下,停车,熄火。“是啊!怎么办呢?爷爷和你爸管我哥,男人没那么细心,好在,我哥也老实。我吗……确实让小姑奶老了好多。下车吧!”
她跟着下车,脚底有点飘忽忽的,站在车门边摇晃了一阵,才看清楚门口的小桥,和秦弥稔站在桥头不怀好意的笑容。她愤愤地走着,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哼”了一声。绕过萧墙,停下脚步,扭头看他。
“去哪边?二房?四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