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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姐姐带着小蓓蕾过来,我和她一人和面一人烧炉灶炒菜,姐姐很快做出一盘炒鸡蛋,一盘雪菜肉丝,香气扑鼻。手擀面在锅里沸腾,姐姐手巧地捞起,面条根根筋道有光泽。她把刚炒好的菜铺在刚出锅的手擀面上,“这叫盖浇面!晚上你们多吃点。”
虽然晚餐简单,色彩倒是清爽可人,高兴吃了3碗,但爸妈无心吃饭。
饭后,姐姐试探性地问妈妈:“妈,我知道拆迁的事情已经确定了,那你们想法呢?”
妈妈叹了一口气:“我还是想拿拆迁款……若我年轻10岁,那就再加一把劲,可是,我都快50了,离退休也不远了,再折腾一次造房子,我都没敢想……过两年小敏和高兴读大学,家里还是要用钱,老是没钱,半年都没有买水果吃,孩子也会觉得这样的日子实在太没奔头。这事……老高,你的意见呢?”
爸爸说:“咱们家,你说了算。我听你的。”
妈妈一脸的疲惫:“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要钱。”
姐姐欲言又止,一心要当设计师的高兴也放下了碗。全家一起你看我,我看你,沉默了一会儿,爸爸说:“都别愣着,赶紧吃面,吃面。”
只有小蓓蕾端着碗,吃得半张脸都是面条。
夏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到来,每个人脸上都汗水涟涟,空气中弥漫着说不出的燥热,只有身后的那台旧风扇在刷拉刷拉地转,吹出一阵阵热乎乎的风,似乎要吹走笼罩在每个人心中的烦闷。相比之下,还不如我们手里的蒲扇来得痛快一点。晚饭过后,厂长舅舅来我家,开门见山地说:“姐,我们支持你盖房子,盖个有大院子的房子。”
妈妈苦笑。
“姐,钱不够我借钱给你。姐,你一定要拿地,不要拿补偿金。昨天我听水仙同我说,说你为了这个事情都上寺庙求神仙了,这不是胡闹嘛!我听了哭笑不得,姐,这种事情还用考虑吗?!还亏你想出来要去寺庙求签呢!我家水仙也说了,全力支持你们盖房子。”
高兴瞪大了眼睛看着妈妈问:“啥?你去求神仙吗?考试前我拜个菩萨,你都说我骂我,教训我说求啥神仙都没用,还不如求自己。怎么现在你自己……”
妈妈瞪了高兴一眼,我也赶紧拉了拉高兴的衣角,那意思是你可别再火上浇油啦。
“树森,谢谢你和水仙的好意,可是你自己的厂子压力都很大……”
“我们有银行贷款的,不怕。”
“我一想到借钱,就心里紧张,主要以往的日子,过怕了……若这次没有轮到拆迁,该多好。”妈妈小声说。
“姐,若没划进拆迁区那反而不好了,因为高速公路是规划好的,总是要建的,你的这房子如果不拆,那以后就贴着高速公路的延伸主城道,会很吵。自己住不舒服,要卖也卖不出好价格。因此,拆迁是最好的选择!”厂长舅舅在帮妈妈分析。
“妈,借钱造房子真的是很正常的,我有工资,也会支援家里盖房子。”姐姐说出来心里话,她也是支持妈妈盖房子的。
“妈,你一定要造房子啊,妈妈,我会帮你的!我会干活,会搬砖,我已经是大人啦,我有的是力气!”高兴在一旁摇晃着妈妈的手臂。“姐,你要有信心。你想想,你现在还算年轻的,才40多吧,等到你退休了,有这么一个大院子、大房子,是很舒心的一件事。而且,我也知道姐你是勤快闲不下的人,同我家水仙一个样。那等你退休了,你有个这样好环境的房子,就可以办办幼儿园什么的,既是用上了你多年的教育经验,又有收益进来,一举两得是不是?”
爸爸也跟着分析说:“是啊老婆,树森的想法有道理的,我们不能只想着当下,要多想想未来。”
厂长舅舅的一番话让妈妈的心思又动摇了起来,她自言自语道:“退休以后办幼儿园?也好的哦……那我要再想想……”
“别想了,这事哪要想那么多,就是拿地去,必须要拿地!不然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厂长舅舅坚定地说。
这番分析和劝慰终于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我发现了,每个家庭都要有一两个能扮演军师的益友,这是一个家庭的导航员、预见师,是财富的指向者。我的家庭里,爸爸妈妈都只是勤劳的蚂蚁,但是,只有像我家舅舅和林树森舅舅这样,见过世面、看过风云、有着嗅觉、前瞻极远的人,才能做出明智的决定啊!
期末考试我考了全班第9名,我把成绩单和优秀学生干部的奖品交给妈妈,我妈却一脸愁苦地看着我:“你说,你当什么学生干部?每个学期在出黑板报上面的时间都不少。你若能把那些时间用在学习上,不就能像高兴一样第5名了吗?”
“高兴考了第5名?”我惊讶的问。
高兴在旁边“切”了一声:“就许你考第5,不许我考第5啦?”
我撇撇嘴。
高兴说:“我答应了马拉老师这次考试一定考前10名,以弥补我装神弄鬼的罪恶,男子汉嘛,得说到做到!然后我一发狠,就考了第5名!”
妈妈调转炮火对准高兴:“那你为什么以前就不发狠呢?”高兴扁扁嘴巴:“老是发狠,多累啊!我又不是学生会干部……”
高兴很是及时地又把妈妈的炮火转向了我这边,妈妈继续话题:“对,小敏,你说说你,当学生会干部有什么用?牵扯了多少精力?当这个干部对你学习高考有什么帮助?”
爸爸说:“话不能这么说,当学生会干部也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
我满怀期待地看着爸爸。
可爸爸看了一眼瞪着眼睛的妈妈,赶紧话锋一转:“不过学生会干部在你时间还空余的高一高二可以做做,但是到了高三,你就要放下一切负担,轻装上阵,全部心思都在学习上了!”
妈妈趁机教训说:“听到没有,下学期就高三了,高三就啥事都别管,一门心思读书!小敏,你这样的成绩,能上好的大学吗?能考上就不错了!弄得不好,考场上发挥一失常,连个最普通的师范大学都上不了,那你高中毕业以后,不是农民就是个体户啊!你看看金子姐……”
补习了一年的金子这次高考再次落榜,离分数线还差20分呢,在被舅妈数落了一阵之后,金子坦然说,她不复读了,不想再考了,每个人的路不一样,她不是考大学的料,她就去学当裁缝算了,接舅妈的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