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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归来的消息在下危城中流传的很快。弃在营地里刚跟猪十三商量了没几句,就已经开始有族长、亚长过来寒暄见礼了。
毕竟天下只有一个大邑商,再过若干年,“小王”就是未来的“大王”。虽然还不知道未来如何,但是提前攀个交情总是没坏处的。
也不怪这些人态度暧昧,那时候还没有所谓的“皇储”、“太子”之类的国本。各族、邦、国都是凭拳头说话:掌权的老爹死了,底下兄弟子侄抱头一通儿打,谁赢了谁继承家业,很少出现当权老大还活着就定下继承人的事。
这不是瞎说,因为自夏后氏到大邑商上百年间一共就出过俩小王。
头一个是成汤的长子太丁,还没到即位就早死了。第二个就是眼前这位“死而复生”的昭王长子。
来打招呼的这些个族长们大都了解点这些老典故,那位早死的太丁虽然没当上大王,但是死后一应哀荣祭祀都是按照大王的规格办的。非但如此,太丁的儿子在父亲死后,凭借祖父的偏爱,打败几个叔叔成功作了大王。
有此先例在前,即使眼前这位“平平无奇”的小王将来出个什么意外,那他的儿子将来也极有可能作大王。
于是不光是弃,就连妇纹也被族长、亚长们盯上了。
能在大邑商做个侯、伯,这些哪个不是人精?一发现弃只有妇纹一个妻子且还没有子嗣,立刻就有人开始给弃塞女人。昭王刚刚和诸师长散会出来,弃就已经收到了仨族长的自荐——各个都是向他推荐自族姑娘的。
弃一个也没要。他解释说自己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女人,而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兵士。
族长们一愣,随即自以为聪明地领悟了:原来小王想要一套自己的护卫班子。那更好!男人女人都一样,只要未来大王身边有自己族人就行!
君不见当年昭王也是这样从各族中海选能人,最后才留下了这么一套核心班底么。族长们精神振奋,转而推荐各自族中的豪杰人才。没过多久,猪十三的营帐前就已经开始聚集起了一支小小的队伍,都是各族推选上来的。
小王挑选亲随戍卫的事很快就传开了。下危城中人人议论纷纷,这小王行事也真高调,大王还未表态,他先给自己挑戍卫亲随,这是要防谁?难不成是要防他那三弟——妇好所出的子载?
于是,在当事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商王室内斗”这一出常驻戏码再一次开始在众人口中流传。
下午小食时分,猪十三小心翼翼地跟弃说了这些流言。弃笑了笑,随口说随他们去。自己挑人这事在下危闹得沸沸扬扬,有个“内斗”作借口正合适。
“总不能跟他们说,我是为了潜入鬼方才挑人的吧。”弃毫不在意,拉过一个少年来给猪十三介绍:“师或,这是子载。”
一位17岁的少年走上前来,大笑着扶起了猪十三。这就是舆论中说的兄弟相争的另一个主角子载,在各路流言传到飞起的时候,这俩兄弟居然在一处叙旧。
从各方面来看,子载都比弃长得好。
这位王子继承了妇好的深邃大眼和昭王的削瘦身材,朝气蓬勃地立在那里,真可谓公子如玉。猪十三很尴尬地意识到,这俩人往并排一站,弃的黑熊背公狗腰真不如子载的纤细风姿顺眼。
但是外貌这事压根不放在哥俩眼里。子载正缠着弃讲这些年的事,还要到他手下领兵。
“师般总是让我在城中训练新兵,天天就是教旗语、识金鼓、列方阵。一点意思都没有,兄长你看着,我不比外面那些人的本事差!”
说着,子载拉着弃就要出去证明自己。
营帐外人声嘈杂,一对对各族荐来的猛士能人正在对决。这是弃的意思,潜入鬼方极其艰难,他必须要挑最好的助手。可子载不知道鬼方的事,这孩子还以为要随着上阵杀敌,急吼吼的非要上去加入考核。
弃哪能同意。这一趟鬼方之行凶险未知,扔进去自己一个王子就算了,哪还能再搭进去一个!弃扯住子载安抚半晌,少年人怎么都不愿意,摔着手就是要上去让兄长看看自己的本事。
最后还是姬亶聪明,偷偷跑去告诉了妇好。妇好赶紧派阿犬过来,这才把子载扯了回去伺候母亲小食。
弃长出一口气,终于可以认真挑人了。
一共来了四十个人。除去各族推荐的,就连昭王也提了几个人送来。下危局势确实不容乐观,就这半天,鬼方散骑就来了两回。昭王在前头离不开,只通过传令兵告诉弃,谁的射艺高超,谁的记忆力超群,反正是推荐了一大堆人给儿子挑。
来的这些个人高矮胖瘦都有,各人的擅长领域也不同,刚来的时候都不知小王要如何考验。有那瘦弱年长的更是扬言,只要比对打,他立刻就认输退出。毕竟跟前途比起来,命更重要。
不过他们很快就松了口气。
弃没有让这些人捉对搏斗,而是让他们先展示一遍自己的特长,然后再给了各自不同的题目。刚才被子载打断了一会儿,现在正好看结果。
还没等弃看见啥,场边俩咋咋呼呼的群众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好么,望乘和雀侯俩大侯伯也赶来瞅稀罕。雀侯还好,倚着棵树很安静滴围观。望乘就不同了,一边绕场走一边还挥着胳膊嗷嗷叫着助威。看那样子,恨不得自己上去玩一把。
让他激动的是场中西边那一组。那三个男人正在一起厮杀,这一组选手号称善搏,弃便给他们每人一根沾了湿泥巴的木杵和一面蒙了干净葛布的木盾。规定时间内,谁的木盾上留下泥点最少,谁就赢。
两军对战时长兵器吃香,但近身搏击还是短杵石锤致命。木盾是为了抵挡攻击,但若只会硬挡不晓得躲避也不中用。
可惜场中那仨人似是没怎么领悟到弃的深意,你来我往招呼得紧。仨人都是膀大腰圆的汉子,从来搏击就是不留余力,于是很快就忽略了“点到为止”的宗旨,一招一势都尽了全力。那木杵抡出去都有了破风得音儿,砸在木盾上咔喳喳震人耳膜。
望乘看得尽兴,抓住雀侯的肩膀大力揉搓起来,一面还指指点点:“哎哎,你看你看,那个大胡子的盾上泥点最少!啧啧,身子也灵活,这个怕是要赢。”
雀侯意见不同,慢吞吞地反驳:“不见得。”
“怎么就不见的!你看哪!那个黑脸的盾上全是泥!这肯定输啊!”
今日气温颇高,湿泥要不了多久就会干涸,到那时比赛就要结束了。弃凝眉看了看泥巴的湿度,对猪十三点头示意。对方得令上前,准备宣告结束。
此时场上仨人,大胡子的盾泥迹最少,黑脸汉的盾上密密麻麻惨不忍睹,剩下一个瘦子极善把握时机,总是挑动那俩人缠斗,自己躲巧,所以盾上也还算干净。雀侯冲着弃招了招手算作招呼,一面大喊道:“小王,这仨人看来胜负已分了。”
这话一出,场上局势突变。黑脸汉只顾埋头打,猛发现时间要到了自己的盾是最脏的一个。登时大吼一声,轮圆胳臂冲着那大胡子猛砸下来。
“咔嚓”一声,大胡子的盾被砸得散架,人也举着胳膊跌坐在地。黑脸汉回头望着那瘦子,鼻孔里飞出一个哼字,大步走了过来。那瘦子本就只善巧技,哪晓得这莽汉突然发难,便干脆地将木盾往地下一掷:“我输了。”
雀侯笑了。望乘瞪了一会眼,跑上前提着那碎渣木盾瞅了瞅,又翻眼看着那黑脸汉,最后一把拉住那他对弃喊道:“小王,这怎么算?”
“算他赢了。”弃也走了过来,叫人送两条肉干与那俩败者,二人红着脸退下。弃这才与望乘站在一处看着那黑脸汉。
“哪族的?”
“回小王,小人是蓝族人,私名为山。”
“是东土的蓝族吗?”弃记得妇好把子画的孙女给嫁去东土了,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蓝族。
“回小王,小人出身蓝族小宗,不是蓝侯那个大族。”黑脸汉很是实诚。
弃点点头,让蓝山下去先找姬亶领吃食,自己带着望乘和雀侯继续查看。
剩下的比赛就没什么太过热血的看头了。善射的比赛射术,善戈的对战勾啄。还有几个号称跑得快,弃兴致勃勃地看着几个人绕营地跑了一大圈,最后宣布跑得不够快,一个也不要。
“真不够快。我认识一个叫木头的,那两条腿才叫气死马。”弃对望乘解释道,姬亶骄傲地挺了挺胸脯。
最后,弃只留下了力气出众的蓝山。然后思忖了半天,才在一堆人里面又挑出来一个,其余的全都遣散了。
但是他留下的那个人让大家都惊掉了下巴的——居然是那个充作流动哨的雀巢。
“那个,小王,你要不再考虑一下?”望乘看着雀巢那厚墩墩的嘴唇和满脸阿谀的笑容直起鸡皮疙瘩。
弃摇头,很坚决。
望乘踢了雀候一脚,意思是快点劝一下。雀巢是雀族人,真的带出去耽误大事那丢人的可是雀候的脸。
雀候跛着个脚看雀巢,慢然后慢地摇起了头。他性子慢,摇头起来也特别慢,一张白净面孔非得从左肩转到右肩才算成功。
“小王要你,就好好跟着吧。别辱没了我族名声。”
雀巢诺诺称是,和蓝山一起退下了。
等清了场,望乘实在按捺不住,急道:“小王,你折腾这半日就要这俩活宝贝?蓝山就不说了,好歹有膀子力气,带上雀巢是为啥?再说就你们仨去鬼方,人是不是少了点?”
他这股子急躁劲倒是颇合弃的脾气,所以也不生气,认真解释道:“你刚才来得晚了,没看见雀巢的能耐。这人别的都稀松,只是有一点好——他自小打猎出身,识鸟兽、辨路径,最会训狗。”
往鬼方这一路会穿过大片丛林,什么事都能可能遇得到,弃留一个熟悉田猎的老手也是出于这个考虑。
“还有一点,我刚才问了所有人,只有他们俩会骑马。要混入鬼方,不会骑马是不行的。”
望乘无话可说。弃又说:“至于人数,望乘不必担心。我早已有些安排在这里。”
他指向姬亶和猪十三:“这两位一道去。”
这俩人追随弃一路到此,跟着去也是正常的。雀侯拱手道:“小王果然安排妥当,不知打算何时出发?”
按照雀侯的想法,弃组队成功了就要立刻启程。毕竟战况变化莫测,多拖一天便是一天的危险。
不料弃却摇摇头,手一摊:“再等等,我还要等一个人。”
“什么人这么重要?”
没得到回答,弃反问道:“雀侯,殷地在哪个方向?”
望乘抢着向南指,弃转向南边,面色沉了下去:“我在等一个从殷地来的人。这个人必须要跟我走,他若不来,我就亲往殷地去要人。”
他再不说话。
雀侯和望乘面面相觑,都想不通会有哪个人这么重要。姬亶却知道小王说的是谁,心中默默念道:幽,你可一定要快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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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群众喜闻乐见的取名时间,起名废再度登场~~
蓝山和雀巢祝大家周末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