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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霜积了一层又一层,这个深夜,乔昭如期醒来,屋外黑影重重印在窗棂上,耳房睡着的不知道是和衣还是春水,于前事差不多过去了半个月,于此,也该是时候再去不远处的乘飞殿一探究竟了!
掀开暖和的被子,乔昭赤脚在地上探索着自己的鞋,转头从微微敞开的窗望着天边的朗月,窗棂上有人影,但有风,与相摇晃的树影层叠在一起,使得她不敢相信自己心中的想法。
阿苏坐在雪地上,听着背后的主殿大门传来的细微的声音,回过头看着越过门槛的乔昭,愣住,她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能够看见乔昭,慌忙从雪地上站起来,弓着身行礼:“殿下,夜深了,怎的醒了?”
“夜深了,你在这冰天雪地里做什么?”乔昭借着微弱的星光,见着阿苏穿着单薄,走上前去,“我记得你,你叫阿苏对吧?”
“是的,殿下,您有何吩咐呢?”
冰天雪地,微风轻轻地输送着寒冷,寒气钻进毛孔,毛孔中的汗毛就此树立起来,即使是深夜,呼出的白气也可以清晰的见着向上而后消失的颜色。
“阿苏,你是什么时候进的宫?如何进来的呢?”乔昭搜索了自己前世的记忆,阿苏这个人并不存在。
果然还是来了,搪塞怎么说呢?敛眉垂眸盯着灰色的雪地,阿苏将自己的身子低得更加的狠了些,徐徐说着:“殿下,奴是江南湖州人氏,家贫,三年前被卖进宫。”
乔昭眯了眼,心中斗转千回了思绪,问:“今年几岁?”
“十二岁余两月。”
“也就是说入宫时九岁不到?这年纪倒是与我隔了些,只是你这谈吐……”
“殿下您这谈吐也与年纪不相符哦!”阿苏接过乔昭的话头,挺直了背,低低看着矮她一头的五岁乔昭,“殿下是否感到讶异?”
乔昭后退一步,月光从阿苏的后背洒来,使得阿苏的脸在黑暗面,她看不清阿苏脸上的表情,抿唇问着:“你仿佛什么都知道?”
“不,我只想知道这步天下棋局你们会怎么下。跻身于此,普天之下,一个名义上你的孪生哥哥,前世你们可犯了忌讳,这辈子又该如何着招?”
“前世?你在说笑吧,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前世今生?全都是妄言吧!”乔昭嘴上强硬,双脚却不由得后退了好几步,这前世今生若不是亲生经历,何能够完全相信。
雪压弯了枝头,风吹之后,刷刷落与地面,月光自阿苏身后倾泻而来,乔昭笃定自己不会被识破,可月光把她暴露了。
“公主,给自己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机会,就当是一日长安,一世长安,我能够帮助你的,远非你能够想的。”
“那你说说,此时此刻我想做什么?”
“乘飞殿后殿有一个小小的门派,他们依山而建,在殷朝未建立之初便已存在,即使修了宫殿,仍旧与你们乔家和平相处,这事本该是你在十六岁时无意间知道的,可现在……”
阿苏欲言又止,一双狐狸眼盯着乔昭,眨巴着卷翘的睫毛扫着乔昭的心尖。
乔昭感觉到屁股传来的凉意,她是跌落在雪地里的,这雪一夜未除,已至脚踝,冰遇上暖,雪化了水,她双眼木木的,吃惊使得她做不出任何的表情,她就这么痴痴地盯着阿苏,嘴上喃喃说着:“你是人吗?”
阿苏扭着腰走到乔昭的面前,说着:“选择你,只是因为这棋盘,你当我是谁便是谁吧,你们的事这么复杂,倒是很好的一课,不过现在,请您先睡一觉吧,明早醒来,请让我当一品女官哦!”
寒夜,躲藏在灶灰中的黄鼠狼拧直了身子,四只腿在空中轻轻一扬,便化作了三岁的小丫头悄悄来到了乘飞殿。
头昏脑沉,乔昭捂着后脑勺,两边的太阳穴她也能够感觉到其中的跳动感,和衣在一旁候着,站了多久她自己也是不清楚的,在屋子的大门中央支了一口可以移动的灶,灶上卧着一口小锅,一旁放着铜制的洗漱盆。
事已过去一月,明日便是除夕,昨夜仿佛有重要的事,可左思右想,就是想不起这重要的事是为何,小小的脑袋有着大脑的钝痛,她揉揉了稀薄的头发,将身上的被子掀开。
“殿下,先坐一会儿吧。”春水在门外眼见着主子起来,说着,手上拿着厚厚的布将小锅提起来,并将里面的水倒进铜盆,铜盆中放置着早上采集的干净的雪沫儿,两相融合,滚烫的水冷却了很多。
和衣伺候着自己的小主子来到梳妆台,一左一右两个角,挽起了也不过大拇指的粗度,垂下来的丝带却更加的可怜,她忍住心中的叹息,将首饰盒中下层的长命锁取出来,戴在乔昭的脖子上,说道:“殿下,这是太后赐的长命锁,早些时候曹嬷嬷送来的,见您还在睡,便没人心打扰您。”
握着长命锁,乔昭只觉得周身都浸透在讽刺的目光中,这一世唯一的不同便是她乐清敏转性了,可人心隔着肚皮,谁知道好意后面是否包藏祸心?
阿苏在大门前与春水打着招呼,手上拿着鸡毛掸子,脆生说着:“春水姐姐,是否需要妹妹帮您?”
春水摇摇头,这个灵巧的女孩儿金禾宫上下都是喜欢的,小自己四月有余,忆起过往,她说着:“妹妹进去打扫就可以了,这些事姐姐可以的。”
隔着铜镜的缝隙,乔昭能够看见阿苏提着与她身高一样长的鸡毛掸子进来,嘴角泛着笑容,狐狸的眼睛好似在说话,昨夜他们似乎见过,但记忆很模糊。
和衣看出了乔昭的异样,对着阿苏招招手,小声说着:“主儿,阿苏与奴的年纪相仿,倒不如让她呆在您的身边,也好多一个玩伴陪伴。”
乔昭回头看着和衣,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右手还握着那柄银梳,左手捏着淡蓝色的绒花,正思索着将这绒花安置在何处为好。
阿苏依言上前,恭敬有礼,可乔昭偏觉她这副样子过于违和,凝眉小声说着:“卿卿是人吗?”
“殿下,您这是说的什么话!”阿苏几乎是趴在了地上,鸡毛掸子横放在她的身边,没有人能够看见她的表情,只能够看到她深觉受到莫大侮辱,情绪激动之后身体的大幅度抖动。
“殿下,阿苏也是奴和春水看着长个儿的,怎么会不是人呢?”
乔昭拧眉望着地上的阿苏,再看看身后的和衣,问着:“前些日子你们怎么没说?”
“陛下,那时候您也没有问,奴便觉这也无事,便也不提。”
“哦!洗漱吧,今日的母后的请安是否也免了?”
“殿下,曹嬷嬷早些时候来带话了,明日是除夕,午时三刻会有司衣制的人带着新作的衣裳,司珍制带着新作的式样来,曹嬷嬷传娘娘的话‘因为时间紧促,便未做更多的选择。’。”
“哦,好的,阿苏,你且起来,以后你便也是大宫女了,跟在我的身边吧。”乔昭自前世便没有使用自称,今世她仍旧保留了这个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