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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清敏话一出口,在朝重臣,除了乐氏一族,几乎都将自己的头埋进了笏板中,都不想做这出头鸟。
“有事奏。”宦官在乐清敏的示意下唱着。
三个字说完,芝英便见着低头隐藏自己身影的诸位大臣将头埋得更低了些,而乐氏族人个个脸上带着自傲的微笑。
他只是匆匆一撇,若是被人发现自己做了这越矩的事,莫说明日的晨曦,今日的夕阳他也见不到。
乔皋痴痴愣愣地玩着手指,他这个年纪能够坐得住的可能性不大,今时不同往日,他强逼着自己坐住,等着乐清敏习惯之后,手腕上藏一把匕首,来日当着众位大臣,尤其是当着那群耀武扬威的乐家人面前,一刀捅死岂不畅快?
由于太恨,所以更加的想要除掉,可因为受到的伤害过多,小孩的模样不是小孩儿的心。
“手指好玩吗?”乐清敏凑过来脸,说话间热气吹在乔皋的白净的脖子处,他瑟缩了身子,皮肤极剧凑在一处,风吹瑟缩一下。
“无人禀奏么?”乐清敏见着乔皋这副模样,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放眼眼前跪坐在软垫上的数十个重臣,权力集中在自己母族,又有何需要操心的,且将这些事放下,独自欢愉去。
“娘娘,老臣有事奏!”说话的是乐清敏的父亲乐臻,乐臻身兼数职,武官权力最为集中的长英帅,文官权力最为集中的丞相集团中的首相。
乐清敏望着自己的父亲,目光只是微微聚集在一起,匆匆撇过在场的所有的大臣用各种式样簪子固定的乌木冠,官帽搁在各自的右边,没有人做声,这事差不多定下了,可她偏不问!
“贤相请奏!”乐清敏轻轻挥了挥衣袖,广袖扇在乔皋的脸上,不痛不痒,乔皋听着乐清敏不虞的闷哼声,心中忽然惊讶。
前世这女人可是同自己母族亲密无间,若说是做出逼宫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也是正常的,当然,在最后,他们做了,只是打着那个人的名义。
过去就不用怎么回忆了吧,只看当下。
“隋安城觅才官寻得一小神童董成钺,大才子董瑁。”乐臻的语气更像是提前告知而不是奏禀。
乔皋正在傻笑,他已经觉得自己的双颊肌肉麻痹,但痴心似乎秉持着决心,他还是在笑,而乐清敏不时回头看看他,眉头越皱越紧。
于乐清敏而言,着重关注的并不是眼前这个稚童皇帝,而是最左边最靠近皇位的首相,也是她自己的父亲,乐臻,年近五十,脸上并无多少平添岁月的皱纹,红润而有活力,任谁看来都是壮年的男子。
脸上还留着刚刚刮净胡子的痕迹,剑眉尾巴斜斜挺立,一双不大的瞳孔写着神采奕奕,即使穿着宽松的官方,也能够隐隐看出强健的体魄是何模样。
乔皋低眉垂目,目前乐清敏已经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首相的身上,丞相集团有三人,分一首二次,各自手中握着的权力都是制衡的,只是家族势力乐家为长,因此被众人称之为首相。
次相阴杰,以状元出生,主掌兵部、礼部、吏部。
次相丁然,以状元出生,主掌兵部、刑部、工部。
分工是这么分的,诸部尚书也是这么汇报的,但其实这六位尚书都知道三位丞相间的潜规则,直接绕过次相,将国家大事汇报到首相乐臻跟前。
作为首相,是有独自予夺的权力,但有个流程在这儿,他坐上首相位置,自乐清敏掀帘听政起,便左手黑墨右手红墨,主意与定夺皆在手中,这太后皇帝都是这个国家此时此刻一个美丽的误会。
最美丽的误会莫过于上一世,官至六部尚书之一的吏部尚书董瑁,跟随乐臻多年,居然是个白切黑,此人亦是这一世乔皋乔昭二人的意中人。
原因有三,一是董成钺,二是董成萱,三是董夫人薛芷,这三人皆是前世于乔昭乔皋有恩的,于前朝于后世,然,也是逝去。
只是这一世似乎有所不同。
乔皋的假笑在此刻忽然止住,好在乐清敏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他抿着嘴唇,心中惊声问道:前一世好像没有这一幕?!
唯一相同的是董尚书的确是乐臻带进门的,可是为什么?!难道自己重活一世,阎王殿也朝司命君汇报一二?更改这悲戚的命运?
锦袖被他死死的拽着,平整的袖口起了丝丝纹路,影响了美观,乔皋陷入了自己的思维之中,忽然间看着明朱红色广袖从上扇下来,下意识要躲,无处可躲,小心翼翼地看过去,乐清敏咬着嘴唇,胸膛起伏的幅度不正常。
他心中一凛,前世乐清敏经常用手覆着左胸,左胸之中是心脏,他常常发现自己去见乐清敏时,她迅速将手收到他处的动作,难道?
想象只是想象,大堂中传来袖子摩擦腰间布料的声音,清晰但不难听,他抬头去看。
熟悉的脸,只是年轻了数十年,董瑁是个模样俊俏的男子,董成钺亦是如此,记忆中董成钺只比自己大两三岁,若是此时,董瑁应该还没参加殿试,可他又是如何被乐臻所看中的?
思前想后,乔皋仍旧不知道这二人之间的联系是在何处,他低着头,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拥有好听名字的摆设,所有的一切自己是无法做主的,只能把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默默刻在心中,有朝一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有恩报恩。
天气晴好,大雪埋了小道,宦奴宫人齐齐拿着扫帚簸箕打扫着大雪,乔昭躺在床上,身上的衣裳已经换了一件,被褥也换了一套,春水在一旁捧着一本名为乐理的书小声地读着。
听了几招,乔昭忽然开口:“春水,你会乐器么?”
十一岁的春水连着念了几个字,忽然停下来,望着靠在床上望着窗外冷阳的乔昭,意识到自己越矩之后,忙敛眉弯腰,说着:“主子,婢子不会乐器。”
“想学么?”乔昭说着,“你与和衣和我一起学。”
“可是……”春水知道自己这位主子的处境,娘娘是绝对不会寻找人教与主子任何知识的。
“你照我说的去做,入夜子时一刻左右,去乘飞殿最高的地方,能够看见一个人影在冷宫中晃荡,找那个人影就行了。”乔昭非常放心春水,她是一根筋的人,一根筋是原则上的,所以不用担心。
“主子,膳食准备好了。”和衣掀开厚重的门帘,身后进来一不大的小宫女,她捧着银做的长杆搭着门帘左右挂上,盈盈行了一礼之后离开。
膳食不过四五样,两个肉食两个素食一个汤,都是寻常人家一辈子到头都不一定端上饭桌的食物。
“主子,您的伤?”春水渐渐将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孩儿当做了同龄人对待,冷静甚至是幽静吧,从一个小女孩身上见到,性子也不由得改变,即使焦躁如火,也会慢慢的缓下来。
“没事,不用担心,这点儿小伤,如何承受更大的伤害?”乔昭不想做小孩儿,上辈子坚持了许久许久,本想要一点儿温暖,结果温暖过了头,成了一把大火,好在还是他陪着。
一个小女孩儿,脸上有着深深浅浅的伤痕,将将结疤不再流血的伤口,因着她这一笑,口子裂开,疼痛间有着血丝渗出,春水忙从炉上问着的水中取出帕子,小心翼翼地点在乔昭的脸上。
“春水,我没事的,何必这么的小心,仔细了也会留疤的。”乔昭知道自己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习惯自卑,又从自卑中走出来后,便不再去在意自己的脸。
“可是主子……”春水话也没说完,小公主有着美丽的笑容,这个笑容足以治愈一切,“好吧,可还是得擦药,一会儿奴婢去太医院问一些来。”
乔昭知道,乐清敏这人喜欢欺辱自己与子渝,可在权力之外是从未短缺过的,这药春水是拿的回来的,可是太医院里有谁呢?方平?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