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刑罚治安辩论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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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佶见曾布也同意自己的意见,连忙说道:“既然曾相也认为此法可以推行,不若明日由曾相在常朝中提起,两制以上大臣公议?”

    老狐狸曾布笑着摇摇头说道:“官家,刑狱之事,事关生杀,岂可轻动?且此事非小,轻易恐怕难以决断啊!”

    赵佶心想老狐狸,不就是让你出来挡个枪,还跟我玩起套路来了,曾布你好没道理。赵佶索性开门见山了,直接说道:“曾相可知吾已勾决无忧洞一干人犯,令法司即行正法了?”

    曾布说道:“官家的御批,已经下到政事堂了,中书门下刑房已经批转大理寺,不日即将处决一干人犯。”

    赵佶说道:“曾相想必知道,朝堂之上已经有不少官吏上劄子,请求吾赦免这些人,曾相怎么看?”

    曾布笑着说道:“官家,皇长子尚在襁褓之中,为皇长子计,似可赦免一部分人。”赵佶抬起头,盯着曾布,有些玩味的问道:“这果是曾相的本意吗?”

    曾布垂着头说道:“生杀予夺,人主之大权也,臣不敢置喙。”

    赵佶哈哈一笑,让曾布有些摸不着头脑,赵佶心想,若是少杀几个罪犯就能祈福的话,那放纵这些罪犯所造成的危害又该由谁来承担呢?前世大学里有一句着名的法谚,赵佶深以为然,就是刑罚的威慑力不在于刑罚的严酷性,而在于其不可避免性。赵佶并不认为赦免一批罪犯就可以使得自己仁君的名号传遍四方。

    相反,赵佶认为依法严惩这些人渣才是积德行善,要是连这些人渣都处理不了,赵佶还当什么官家啊。煌煌《大宋刑统》,连几个江洋大盗都处理不了,那才真是可笑,到时候赵佶怎么拿着刑统处理这些贪官污吏呢。

    赵佶对着曾布说道:“吾以为,此辈奸猾,罪深恶重,不可赦免,然群臣百僚,百般上疏,要吾体上天好生之德,不可诛戮太过,卿谓计将安出?”

    曾布头也不抬,只是淡淡的说道:“陛下乾纲独断,些许小臣之言,官家何必放在心上。”赵佶算是明白了,曾布心里还是有气,不愿帮自己顶雷,确实是,从自己即位以来,曾布就屡受打击,有些怨气也是正常的。

    之前哲宗皇帝驾崩后,曾布联合向太后将章惇排挤出去,后来韩忠彦虽然为相,但是韩忠彦虽居左相,但生性柔懦,大事多由曾布决定。

    赵佶亲政后,首先就调回了与曾布有极大矛盾的章惇为枢密使,然后就是任苏辙为御史中丞,增加韩忠彦的实力,曾布虽然贵为副相,但是实际上在政事堂反而任何权力,虽然他也是新党大佬,但是与章惇、吕惠卿等都交恶,反而在政事堂中比较孤立。

    作为新党温和派的领头羊,自熙宁七年,曾布对市易法进行抨击,政治倾向转为中立,并与新党重要人员进行内斗,先后与章惇、韩忠彦、蔡京等人爆发矛盾,在哲宗、徽宗期间有“绍述”的政治主张。曾布因与激进派意见不合,主张妥协并打击主管市易法,造成恶劣后果的吕嘉问等人,但在开边、恢复新法和打击元佑党人的活动中,他意见比较温和,常与章敦、蔡卞等人持有异议,并阻挠吕惠卿回朝任职。

    故而现在章惇、吕惠卿、蔡卞回朝任职,对曾布是相当不利的,夹在韩忠彦和章惇之间两头受气,曾布对赵佶有怨气那是肯定的。其实曾布能成为新党,都是很出赵佶的意料的,和大部分新党成员出身下层和一般士人家庭不同,曾布可是出身书香门第,簪缨世家。

    他是太常博士曾易占的儿子,中书舍人曾巩的弟弟,曾布与曾巩、曾肇、曾纡、曾纮、曾协、曾敦,一起被世称为“南丰七曾”。南丰曾氏为耕读世家。自巩之祖父致尧于太平兴国八年举进士起,77年间曾家出了进士19位。进士中,致尧辈7人,其子易占辈6人,其孙巩辈6人。此外,曾巩之妹婿王安国、王补之、王彦深等一批人亦皆进士。

    应该来说曾布和旧党的瓜葛很深,但是王安石对曾布有个评价:“自议新法,始终言可行者,曾布也;言不可行者,司马光也;余皆前附后叛,或出或入。”始终是坚持变法的,但是曾布和吕惠卿、蔡京不同,曾布有自己的操守,在品格上,曾布应该算得上新党中天花板了,当然主要是新党整体道德水平过于低下的原因。

    王安国就曾经评价过自己的哥哥王安石说道:“恨知人不明,聚敛太急耳!”梁任公就对于曾布颇为推崇,在其着《王安石评传》中则赞言:“曾子宣者,千古骨鲠之士”,认为“其才其学,皆足以辅之,南丰可云有弟,而荆公之得士,亦一夔而足者也。”并为其辩白:“荆公之冤,数百年来为之昭雪者,尚书数十人,而子宣之冤,乃万古如长夜,吾安得不表而出之。”

    看着曾布在下面垂首不言,赵佶也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虽然曾布工于心计,精通权术,但是不得不说他和蔡京他们是有着本质区别的,虽然与蔡京同在宋史奸臣传中,赵佶从未把曾布当作奸臣,之前敲打他,只是怕他过于强势,自己不好掌握权力罢了,而今政事堂韩忠彦、苏辙与章惇、吕惠卿算得上泾渭分明,曾布就很关键了,调和鼎镬,平衡阴阳,就是曾布的作用了。

    赵佶看着曾布说道:“曾相似乎最近十分清闲啊!”曾布笑笑说道:“老臣衰朽,不堪驱使,即当致仕矣!”

    赵佶赶紧制止曾布说道:“曾相大才,岂可轻言致仕,国家正待卿尔!以卿判学士院、国史馆,今岁召试馆职,卿为吾择良才而用之!”

    要想让曾布干活,就得给人家权力,如今其他政事堂相公们都有固定的差遣,曾布虽然贵为副相,但是上有韩忠彦的压制,下有章惇、吕惠卿的掣肘,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曾布单独分管一片,有自己的权力范围,召试馆职确实非常适合曾布,一来是他本就以文采闻名,二来就是馆阁贴职十分重要,对于官吏们来说,获得馆阁贴职就相当于走上了快车道,能够补入京官,否则一辈子辗转州郡,不得升迁。

    果不其然,曾布听说此事,赶紧向赵佶谢恩,一老一小两只狐狸对视一眼,只是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