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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端风起,剑比风疾。
回应周寂的只有一道直透云霄的锋锐剑意。
聂英此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他的剑也因此变得愈发凌厉。
砚秋站在旁边,只觉得聂英整个人都化作一柄灾厄之剑,她闭上双眼,似乎可以看见一缕缕漆黑色的负面情绪由他体内流出,不断转化为驱使法剑的燃料。
恍惚间天地变色,灰蒙蒙的雾气遮天蔽日,气温骤然阴冷,沉闷的空气压得鱼儿从河中纷纷探出头来,却又被河道边充斥的剑意震入河底。
砚秋没有想到聂英一招未出,已经能聚起如此恐怖的剑意。她远远看去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不知道站在聂英对面的周寂到底面对着什么样的压力。
沉闷还在继续,众人也都无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直到周寂消失在原地。
周寂动了,也似乎突然间消失了。
就在聂英的气势就要达到最高的时候,周寂突然出手,身影犹如一道金光穿透迷雾,一拳擂向聂英前额。
周寂当然可以看出聂英剑意的古怪。他的修为不过练气后期,却能调动自己的负面情绪将剑意强行提升到化神境,以这种近乎入魔的方式全力出手,声势十分骇人。
就像是绝境之中,普通人可以爆发数倍的力量。
含恨出手,力道也能突破肉体的本能限制。
这种摧残内心的方法,可以说妙用无穷,几乎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可惜剑气越是庞大,越是难以驾驭,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人力有时而尽,作为人的局限是不可能将这剑气用得举轻若重,毫无滞碍。
周寂这一拳正好卡在聂英气势攀顶的节点上,让他进退两难。
若是继续蓄势必定会受这一拳,若是停止蓄势,如此庞大的剑气又难以稳固。
无奈之下,聂英只好提前出剑。
只听一声尖锐剑鸣,寒光与金光相触,恍惚间,剑气纵横,撕破迷雾。
无形气浪炸开,犹如一道龙卷掀飞看四周的一切,周寂被气浪拍退三步,在气旋中右半身衣袖尽碎,果露出金光夺目的手臂。
砚秋在不远处看得心急如焚,她在驿馆时确实见过周寂以肉身与白毛尸相搏,可肉身毕竟是肉身,聂英的飞剑可是玄心宗顶级法剑,又岂是只凭拳头就能挡下的?
龙卷风里飞沙走石,砚秋和聂英的侍从看不清其中战况,只能透过不时闪过的金光和寒芒判断两人位置。
而气旋中心,周寂也已经全力出手,整个身影分化为三,一气化三清,分别攻向聂英三处要穴,招招是实,招招无虚。
聂英吃过几次暗亏,逐渐冷静下来,剑气激荡,一把剑回横身前,三道幻影居然没能近身。
奈何周寂招式层层相叠,犹如海潮般连绵不绝,当聂英回防的同时也彻底的陷入了被动。
随着周寂一拳破开聂英防守,他的气势已然叠加到一个令人惊骇的程度。
这一拳在聂英眼中极其缓慢,然而就是如此缓慢的拳势却也让他生不起躲闪的念头,拳头印在檀中,这里是虽非心脏、咽喉,但也是人体要害。
尤其是它处于任督二脉节点,乃是真气流通的必经之路。
聂英面露骇然,正以为自己要殒落于此的时候,周寂突然化拳为掌,收回了九层功力。
‘咳~!’
已经叠加到这种层次的功力即便只留一成,也绝非聂英所能抵挡。
只听一声闷响从气旋传出,聂英倒飞而出,被侍从们飞身扶住。
檀中受创,影响极大,聂英咳出一口瘀血,只觉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从胸口升起,本就混乱的真气越发激荡,急火攻心之下眼前一黑,倒在了侍从身上。
“公子!”
君辱臣死,见聂英生死不知,这群随从纷纷露出愤恨之色,几人对上一眼就要朝周寂围来。
周寂挥手驱散了气旋,从容落地,身上的金光缓缓褪去,淡然道:“他还没死,送回玄心宗尚且有救。”
砚秋也走了过来,把周寂挡在身后,冷声道:“滚!”
“走!”为首一人强压下心中的屈辱,探了一下聂英的鼻息,翻身上马深深的看了一眼周寂,带人离开。
砚秋也略作思考,伸手点在了飞剑剑身,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记录其中,将飞剑驱回了靖王府。
......
周寂这敞熊露儒的模样已经不适合回城,只好跟砚秋先回别院,换身衣服再走。
砚秋走在毛驴一侧,侧头想和周寂说话,却又不知道要把眼睛放哪里,只好转回头看着田边的野草野花,叹了口气。
“想感谢你,却又觉得你把事情弄得更复杂了。”
“抱歉。”周寂也不知为何今天会这么幼稚,以往他一直觉得像聂英这种争风吃醋的行为特别幼稚,没想到他自己更加的幼稚。
砚秋的感情私事周寂不想过问,毕竟两人只是朋友。
嗯......只是,朋友?
“是我应该道歉。”砚秋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话。
小毛驴无忧无虑,在路中间或是悠然慢行,或是低头啃花。
毛驴两边的人,一左一右,如隔轻纱。
......
回到嘉州城已经是日暮黄昏了,街上商贩渐少,行人依旧很多。
周寂听着满街的各种杂声,心里莫名烦躁,直到走到巷口时,才想起早上起来那个倚着门框张望的表情。
随手在街上买了些吃的,周寂轻叩大门。
只听院中忽然一静,然后传来桌椅板凳翻到的声音,如果不是他感觉到院里没有别人,怕是会以为家里招贼了。
“谁.......是周公子么?”很轻的声音从门里面传来,这些天的遭遇已经把张了了逼得有些神经质,语气也是飘忽不定,带着些许的胆怯。
“张姑娘,是我。”
确认了周寂的声音,张了了赶忙把手里的擀杖放下,长长的舒了口气。
进入院中,看着张了了迅速变红的眼眶,周寂连忙把买的东西塞给张了了,扶额道:“这里没有人认识你,嘉州又是靖王的地界,你不必这么敏感。”
张了了低下头,抽泣几声,小指抠着衣角,轻声道:“我是怕你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