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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是周徽跟齐绍延带他来的,但具体是谁指定来的马乐也并不清楚,但从工作人员的态度瞧得出,周徽大概是这里的常客,连他喜欢喝什么,喜欢哪个陪练,甚至偏爱哪种枪械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两人究竟什么背景?
马乐知道两人非富即贵,可就算是富贵人家也不会天天往射击俱乐部跑呀?
见他们走过来,工作人员估计是瞧见了打头阵的周徽,忙看起来像是老朋友似的提着把枪,小跑迎了上来,不仅殷勤而且满面春风。这俱乐部的服务是真的够vip的。
马乐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见那人到了跟前,把枪扔给周徽。周徽牢牢接过。只听那人笑着打起招呼:“哟!兄弟,今天带朋友来了。”
周徽随意往身后瞧了一眼,答道:“今天忙不忙?”
“不忙!”
周徽点着头:“我带了个朋友来玩,枪法一绝。”
马乐今天只当是应酬,称齐绍延的心才跟周徽来打这场枪,本就想尽早结束,也没多好的心情应承交际。但被人介绍,总不好再垮着张脸皮对人,只好临时装着笑笑:“我们是同学,您别听他瞎说,就随便打着玩呢。”
不想这人竟是意外热情,越过周徽直接握住马乐的手,只一下,马乐便感觉出这人的手上满是粗硬的茧子。却见对方呲出一口亮白牙齿,声音似从丹田而来十分洪亮:“看着就不一般呢。”
马乐一听,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倒不是被恭维了,就单纯觉得这人十分敞亮,即便是客气话说得也是坦坦荡荡胸中毫无沟壑,比起温温柔柔说起话来却阴阳怪气的人好得不止一星半点。
这人跟他打完招呼,冲身后齐绍延点了点头,中规中矩叫了声齐少。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场地前。那人道了声等等我去拿枪,便跑了出去。马乐环视四周,发现这里跟其他射击俱乐部不大一样。他自己没来过这种地方,只在视频中见过。射击场地多数都是黄土翻飞草沙满满,这里却远远一望遍地草绿,直叫人心旷神怡,倒一时间觉得这地方不适合射击更适合打高尔夫。
“喂!”
周徽一声叫喊将他拉回,他说话向来不会个客客气气,只会趾高气扬,马乐自然没摆什么好脸色。
“嘿?我说你干嘛老对着我拉张驴脸啊?跟老子打枪委屈你了?”
马乐不轻不重甩了一个白眼,也没对谁,只单纯心情不大好。没想到周徽看到却满不在乎笑了起来:“行,不待见老子是吧,等会看老子非给你打哭不行。”
“喂。”周徽又喊了一声,马乐跟齐绍延都闻声看去,当然听音调就知道不是在喊他们两个,“辉哥!”
只见方才那位工作人员拎着把枪一路小跑着冲了过来,远远便喊道:“怎么事儿,老弟!”
“你跟他先打一圈。我瞅瞅你俩的水平谁高。”
话说得极为嚣张,听语气似乎他的枪法已然睥睨天下。不过马乐也察觉出了这次话是转过身子对着他说的,只是他没那么好的心情面对周徽,目光便眺着远处,只听见“他”后,他心中才觉惊然,回过头去,面上却未表现出来。
齐绍延则嘴角饶有兴致地笑了一下。
辉哥对周徽似乎言听计从,道:“行。我无所谓,服务好你们这群小子,怎么着都行。”
马乐却以沉静审视的目光盯着周徽,道:“你先打!”
周徽下巴微垂,似是沉思半秒,便立刻仰头痛快答应:“行!哥哥我就先给你露一手!”
马乐真不喜欢周徽那副“天上地下舍我其谁”的劲头,便轻轻哼笑一声,看这两人各自执枪走到射击定点。飞盘可以从四面八方腾然而起,但是射击却是定点,不能动上一动。
只听周徽邪气一笑:“看完哥哥给你表演,可别吓得到时候打不出枪,呵~”
马乐还未来得及想什么,便又听周徽道:“退后!”
下一秒,马乐感觉有人把手搭在他的肩膀,接着听见齐绍延低声说话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走。别站这么近,到时候别再误伤了。”
“哦,好!”马乐表情有些呆傻,任凭齐绍延将他往后带离射击场地20米处站定。站在齐绍延身边虽不说心跳如雷,毕竟再亲密的事情,两人也都做过了,可站定后,齐绍延却丝毫没有松开他的意思,反倒一直维持着搂着他的姿势。
两人站得很近,他背后甚至贴着齐绍延的胸膛。马乐诡异地发觉他的呼吸有些难以顺畅,动作神情也都似贴了符纸,别扭僵硬,他抬头望了一眼齐绍延。齐绍延似是感受到他的视线,微笑低头,可谁想竟然低下头迅速在他脸颊亲了一口,又迅速退开。
马乐顿时便感觉喉间发紧,头脑中更如一碗浆糊,思维如被粘住动弹不得,迟缓无力。那晚异样飘然的身体感觉再次重返胸中,他可以明显感觉到小腿发软,软得可怕。马乐深深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勉强保持清醒,问:“这是什么意思。”
齐绍延笑道:“我发现你很喜欢问这个问题,周徽请你来打枪,你问是什么意思,我不过亲了你一口,你也问是什么意思。”
“那这是什么意思。”
在马乐殷殷注视下,齐绍延再次开口说话。
齐绍延低头,面带笑意,已然开口。
突然远处一声枪响,马乐本能闻声望去,只见空空一抹白色飞烟,头戴耳机的周徽得意地伸着大拇指冲着他们,可再转过头来看齐绍延的嘴唇,发现已经稳稳闭沉。他错愕的目光望着齐绍延眼带笑意眺望竞技场的脸。他到底说了什么,马乐竟是一字一词都未听见,究竟是说了还是佯装解释其实却根本什么都没说。
马乐微微垂下头,片刻后又缓缓望向远处,漫无目的。他的心被什么缠绕着,他的思绪被什么牵挂着。
直到齐绍延拍了他一下他都丝毫未有反应,接着齐绍延又拍了第二下,依旧没有动静,只见他面容沉静望着远处。
齐绍延低笑自语:“想什么呢。”突然心生一计,凑近马乐耳边,“啊!”大声在他耳边吼出一声,吓了他一跳。
果然马乐耳朵骤觉一痛,陡然回身,面色略显无语,冲齐绍延翻了个不轻不重的白眼,宠溺半摇了摇头,这事且算作罢,却不想他未开口,齐绍延已然搂着他的肩膀一副家主派头领他向前。
原来在马乐发呆之际,周徽跟辉哥的较量已经结束,只是他过分神游,连周徽握拳冲天的高声庆祝也没听到,也未见到。
齐绍延边走边道,似是闲聊:“你在想什么。”
马乐扭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嘴角笑意浅浅,却是古怪。只因这笑他道不明其中的意味,若是欣喜,笑意或浅或深,总能清晰明了,若是哀切,也能看个清楚,这笑却若有似无挂在嘴角,叫他无论如何看不清楚。
他道:“我不太明白你。”
“我?”齐绍延似很有些吃惊,一本正经道:“我有什么好不明白的。”
马乐:“······”
总觉得这不是个说话的地儿,马乐也懒得再在这跟他玩你猜我猜的把戏,只快步上前,挣脱齐绍延怀抱,而齐绍延却看着自己的手莫名其妙搭了个空,笑了起来。
只见马乐一把拿过周徽手里的枪,根本就没搭理他,甚至未曾看他一眼,便往射击定点走去。
周徽在身后耀武扬威道:“喂,刚看没看见哥的精彩表演。”
马乐没有说话,却听见身后周徽没了动静。这可分明不像周徽的做派。不过马乐也未多想,更没心思往后多看一眼,便俯身装起子弹。可谁想,刚拿起一颗子弹,还没装进去,马乐便觉被人一扯,周徽的声音同时炸在耳边:“我说你听见没有。”
马乐:“······”
他听见了,可他就是不说。
马乐道:“你到底还要不要打。”
“打啊,肯定要打。我就想问问你,我刚才那英姿看见没有。”
马乐故意轻笑:“要打就动手,别磨叽,是不是怕打不赢我。”
他故意激将周徽的,赶紧打完收工,不然磨磨叽叽不知道熬到什么时候。
果然周徽上钩:“切?!我打不过你。”说着,一伸手,接过辉哥早已为他准备好的枪,道:“输了怎么办。”
马乐低头一笑,心中冷哼一声,满不在乎继续装子弹,声音悠悠道:“什么怎么办。”
“本来我想一枪1000的,但是看你这么穷,一枪100,怎么样。”
马乐一听,手里动作突然顿住,想了一会,故作轻松道:“1000!”
“什么!”周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行!你别后悔!”
马乐对此置若罔闻,他手上一拐一扭,同时啪啪两声作响,枪膛已然装好。刚才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虽然眼目是望着两人的打枪情况,但是思绪却翻飞得不知所踪。可他能听见声音。他迅速回忆,画面和声音瞬间涌入脑海。几声爆破枪响响在耳旁,顺着声音去看,便瞧得清楚,那将飞碟打得稀巴烂的子弹正周徽打的,几番下来,总是周徽的枪先碰到飞碟,可他发现不论辉哥有没有让着周徽的嫌疑,周徽的动作都慢了。
就在这时,只听辉哥高声提醒:“各就位!”
马乐目光不自觉看向齐绍延,心道:一定得赢!
倏然,飞速风破的声音,接着一声枪响,马乐一瞧,空中飞碟已经应声而破。飞碟是机器发射出来的,射出的起初冲速几乎只能在空中留下残影。
“哈!”周徽兴奋庆祝,马乐脸部擦过胸前持握的枪端,扭头一看,正瞧见周徽冲他挑眉,十分洋洋得意。马乐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不屑意味的笑意瞬间将杀伐果断溢满了整张脸。他的脸并非是英俊的,因为一副看不清心灵之窗的厚重眼睛,嘴唇饱满显出一些钝感,但此刻嘴角撕开的角度像一把杀人的刀,这种表情在他惯常以痴傻憨钝示人的脸上并不常见。
突然,空气破擦而出声音又来,接着砰一声枪响。
周徽不敢相信地挪开的胸,像是转瞬指尖已经错过什么,望向飞碟破裂之处。辉哥细长的眼睛此刻也瞪得溜圆,显然更是不敢相信,没有人在飞碟射出这么短的距离内射中过。齐绍延淡然看戏,嘴角浅浅带笑,摸不清其中的究竟为善还是究竟为恶。
马乐并未动枪,只是直起射击时微曲的膝盖,转头望向周徽,正与周徽四目相对。
周徽一笑:“行啊你!1:1而已,算哥哥让你一枪。”
马乐心中一笑。这话说的坦诚,周徽倒未必是在给他自己找面子,只是······
“再来!”周徽道,难得的眉毛皱了起来,神色肃然。
倏一声飞碟飞出,接着一声枪响!再出,再响······
终于发射器的飞碟已经完全射出。
辉哥似有些无奈,冲周徽道:“没了!”
周徽垂下双臂,右手的枪也跟着垂向地面,枪口奄奄对着青绿的地面。突然,“卧槽!”周徽暴躁一吼,愤然将枪摔向地面,金属制有些重量的枪身棱角在脆弱柔软的草皮上翻起一个破洞。只见周徽双腿分开而立,头颅低垂散发失意之气,足站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辉哥也不敢上前劝慰,1:9 ,搁他身上他比周徽还气。
周徽望向马乐耸耸肩,马乐瞧着像是“缴械认输”了。
他道:“9000等会转你!”
他的表情让马乐有点想笑,他可从来没想过会在周徽脸上看见吃瘪的表情。说服气却又不甘心,说不甘心却又被现实打得心服口服。但他不是得便宜就卖乖的人,见周徽似是备受打击,无法动弹,马乐也不知该不该先动,面上更是毫无得意之色。
见两人僵持不下,齐绍延走上前拍拍辉哥肩膀,吩咐了几句,冲他们走过来,路过周徽时掐住他脖子安慰似的捏了两下,又冲马乐点了点头。马乐将枪递给迎上来善后的辉哥,跟了上去,心想是不是打得有点狠了,当时眼里一心瞄住飞碟,就没想那么多。
直到上车,周徽也一直都是低着头坐在副驾驶上。齐绍延开的车,有意没意地往右瞄他一眼,看看情况如何。马乐则坐在后座,看着周徽一身的魂不守舍,心里突然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齐绍延的越野大奔在烟江市大道快速穿过。
到了庆大,下了车。
齐绍延道:“你先回去吧,我送他回寝室。”马乐不好意思地扣了扣额角,道:“哦~行!”
而关于他想问齐绍延一吻的意思,再次被他抛之脑后。
此时已经黄昏,日头落在地平线上,从光里逃出来的凉意透过衣服的缝隙溜进皮肤里,凉凉的,倒也不冷。马乐立起衣领,转了3000给陈仲谦,很快就收到消息:不用着急。
马乐回复:没着急,这不很正常吗?
他跟陈仲谦之间他感觉不需要多的客套。陈仲谦也很会关照别人的面子和情绪,也没多说,便把钱收了,却不想竟再次发来一条讯息:晚上一起吃饭?
马乐几乎是本能拒绝的,只因他想起方才齐绍延对他说的那句:你先回去。言外之意似乎是随后就到。这也只是马乐的猜测,可若是真的,齐绍延待会不就看不见他了。
马乐回复:下次。
【那你说个时间?】
【再说吧,训练时间挺紧的】
这么一番来回,就再也没了音讯。
陈仲谦坐在书桌前的椅子里,腿上放的依旧是那本蓝色厚得离谱的书,神色似是十分平和望着手里的手机。黄昏已至,暗夜便很快就来。只言语间来往时间,黑夜便悄无声息的蔓延到没有光的角角落落。
屋内本还有些黄昏暗影的残光,也随着时间悄悄褪去,换上黑夜的妆,只书桌上一盏黄灯区区亮着。陈仲谦颀长的身形靠坐在椅子里,一条长腿往前伸得很长。那本书孤零零没有温度地放在主人的腿上,似是被遗忘一般。
屋里响着均匀浅浅的呼吸声。
走进屋内的周徽牙疼似地啧了一声,边往屋里走,边似是抱怨似是感叹:“他娘的他怎么能打得这么好啊,靠。”
周徽似是颇受打击,回身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眼神望着齐绍延。齐绍延此刻刚在他身后关上房门,一回头便对上那双发愁委屈的眼睛。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周徽,只见他身高八尺有余,相貌铮铮,身穿美式立领硬汉皮夹克,眼里却梨花带雨,似潸然泪下,说实在,从小到大,他就没见过周徽这么窝囊过。
齐绍延舔了舔嘴唇,试探问道:“喝一杯?”
周徽一甩胳膊,眉头能夹死蚂蚁:“必须喝!”
沙发前桌子上铺满各种红绿酒瓶,两人席地而坐,齐绍延给周徽倒满,周徽提起便一饮而尽,依旧难以释怀:“你说他怎么那么牛逼。”
齐绍延再次给他倒满,平和安慰道:“练一练就赶上去了。”
谁料周徽啪一声将杯子磕放在桌子上,齐绍延看这再次空底的酒杯,略感无语。
却听周徽语气认真:“他那种不是说,不说说练一练就练上去的,他那种好像就是~一种天赋一种本能,太快了。”
齐绍延一听,眼中闪过异色,随即说道:
“你也别太较真了。”齐绍延再次给周徽倒满,他自己面前的杯子却空空如也,干净到滴水未沾。
周徽提起杯子,余光一瞥,道:“你干嘛不喝。”
齐绍延漫不经心道:“我今天要保持一个,可控制的状态。”
“切。”周徽不屑笑出一句,提杯一饮而尽,对齐绍延神神秘秘丝毫不感兴趣。这哥们,在他们三个当中最皮也最狠,但是他有一点跟陈仲谦很像,那就是会算,而且一旦算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底。齐绍延的事他自己心里自然有数,用不着他操心。
齐绍延缓缓给自己倒了半杯气泡酒,白色液体缓缓灌入杯底,泡沫如涛浪撞击礁石般又翻转上来,透着酒不醉人最自醉的惬意调调。
马乐吃了晚饭,等了很久。他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目光盯着电视机上播着百无聊赖的爱情电影。
突然手机响了:吃饭了吗?陈仲谦发来的。
马乐拿起手机:吃了。
点完发送马乐便将手机放下,没想到手机还握在手机还未完全放下,竟又响了起来。
【最近天气冷了,注意多添点衣物】
马乐眉毛一挑,觉得有些奇怪,却并未多想【收到,你也是】
这次消息还未发送出去,手机便丁玲一声界面又出现一条。
【早餐你想吃什么】
马乐:【我吃不吃都无所谓的】
【我会带一点过去教室,你吃什么】
马乐:【随便吧】
【好】
【明天中午一起吃饭?我听说食堂二楼有家中餐厅很好吃。】
马乐随意看着消息,目光却不由自主看向时间,10:48,已经快要深夜,齐绍延却还没回来。
庆大夜里,大道路灯下,齐绍延打着电话,不知听见什么,眉头微微一皱,似是在思考,说道:“学校有个学生,枪法非常好。”
齐绍延边走边说:“叫马乐。”
对方在说些什么话,齐绍延沉默片刻,视线往左上微微上扬,这是典型在回忆什么的微表情,突然只见他脚步顿住,定在原处。修长的身形在路灯底下拉出长长的一道黑影。一会儿这狭长细扁的影子原地左右动了一动,再次悠悠往前,越拉越长,直至如鬼魅般消失不见。
齐绍延走进宿舍大门:“你再去调查一下他的背景,看看是不是真的这么干净。”
宿舍一楼大厅此时依旧人来人往,门口站着一对对暧昧的身影投在门口黄灯底下。飞蛾绕着灯罩底下的光影,也不管能不能真的接近光,只死命不舍地绕着他扑来又扑去。
齐绍延跟下电梯的人错身而过,接着消失在电梯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