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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身慢悠悠从人潮和车流中挤过,前方两条幽深的甬道往下,上面白底红色的石灰漆着:地下停车场。
在车与停车场之间,离停车场约有30米的位置,还有一个入口。这入口被乱七八糟的灯带包围着,入口处的人群一瞧见他们,纷纷四散而去,给这台霸气的野兽让位置。
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间,如不仔细瞧,压根看不出,有个细长的人奋力地蹦跳着打着招呼,脸上的五官因为卖力的笑,像是被上帝随意丢进了一个玻璃罐似的。
等到了车前,那人忙躬着身子,垫着脚往窗户旁边蹭:“哟!齐少!这盼您好半天啦!可……”
齐绍延往右打起方向盘,一声轰鸣声起,那个被车身往后一带,他们像是轧到什么东西似的弹跳了一下。
“齐绍延!”
马乐满脸惊恐,“是不是……”
“瞎说什么话呢你!不会说话,就把嘴给闭上啊!”
马乐脑袋从后头挨了周辉一巴掌,余光一瞟,那人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们的车身前面。
“齐少!这!这!位置都给你留得好好的呢!”
马乐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复杂的目光落到齐绍延的脸上。
那个在空中招招手,不知从哪挤出来几个人跟耗子似的一拥而上,拥挤到车门旁。
那人打开车门:“齐少,来来,您下车。”
后面两侧的人,也被人打开。
就是马乐副驾驶座的门,也砰地一声被人从外打开,门旁边抠出一张堆满迎客专用的笑脸,手上做出请的姿势。
马乐左右看了看他们三人,拦开要扶自己的手,跳下车。
“哥,怎么称呼啊,哥。”
马乐尴尬地瞟了一眼他额上深刻的纹路,再一眼看见那人的眼睛。里头是跟额上的沧桑不一样的天真。
马乐忙把人拉到跟前,低声道:“你多大了!”
“26!哥!”
话一说完,就给人招呼走了。
我看16岁还差不多!
马乐几人沿着阶梯往上,围绕在台阶和墙壁的上LEd灯带勉强照亮,整个通道几乎乌烟瘴气。
灰暗灯光底下的人群,拿着眼吐出烟雾的男人不还好意地望着他们,似乎一张大战会因为一个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而随时爆发。而女人们,还又些男孩们,穿得花里胡哨,半大胸脯和大腿全都露在外面,眼睛灵活漂亮的得像是毒舌吐出的信子。
他谨慎地跟在三人身后,一个丰满的女人,胸部从拦在它们前面的一条豹纹绳子里爆出来,嘴唇丰厚,屁股从紧身的裙子里向后突出得很明显。
这女人浓重的眼彩后那双眼睛望着马乐,经过他时,一团烟雾直接喷到他的脸上,那眼睛像要把他吃了。
马乐吓得大惊失色,忙紧跟三人,却又止不住好奇地来回观望着紧紧贴住陈仲谦的后背。
感受到紧贴在自己背后的不安,陈仲谦嫌恶地快走几步拉开距离,不出一会,那讨厌的感觉再次贴了上来。
这样来回了好几次,一直到位置上坐下。
齐绍延凑到陈仲谦耳旁,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马乐:“我没在那几天,你把那小子给玩了?”
陈仲谦玩味道:“你放心,我品味没你那么好!”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不放心你还是不放心那小子?”
见陈仲谦闭口不言,装作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齐绍延轻蔑地笑了一声,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高脚杯,一摇一晃,金黄荼蘼的液体沿着剔透的杯壁晃动起来。
他眼目深沉道:“我知道!现在的陈仲谦是陈家的好大儿,跟以前可不一样了,可不再是……为了一个男人跟全家决裂的陈家大少爷。”
陈仲谦眼神凛然地盯着齐绍延。
齐绍延笑了:“你别生气啊,我的好哥哥!来,弟弟给你给你赔个不是。”
陈仲谦接过齐绍延递过来的酒,凑到嘴边,危险的眼神盯着齐绍延仰头一饮而尽时露出的喉结,想起自己跟父亲闹翻那晚上,父亲同他说的话。
“你去庆大,把黑伞协议拿到你自己手里,你只有办成这件事,老陈家才算是彻彻底底地站起来,否则一点见不得人的小事都有可能让陈家瞬间消失。”
“那是什么东西!齐家的人知道吗?”
“你说呢!”陈父严厉道:“齐家怕是早已经渗透其中了,你只有拿到,才算为陈家挣得一席之地。
“帅哥,你在想什么呀!”一个声音把他拉回现实,陈仲谦抬起冷静的眸子,推开挽住自己胳膊的女人,瞧见马乐畏畏缩缩地坐在沙发边缘,东躲一下西躲一下地不知所措,活像只随时会被踩死的老鼠。
那老鼠再一次被经过的男人撞了一下,脚上还挨了一脚,痛呼地叫喊出声。
齐绍延怒道:“你们一个个挤在这里干什么,滚出去。”
他们坐的这个位置跟其他相比算是十分宽敞,三台沙发包围着一张黑色长约1米4,宽约80的玻璃桌,桌子边缘放置着一台展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地摆满了上面画着要桃心或写满英文的酒瓶子,在灯光的映照,属这柜子最是奢华。
起初迎接齐绍延那人一脸谄媚,一听齐绍延的话,瞬问趾高气扬起来:“你你你,赶紧出去,长成那样还敢混齐少的局。”
齐绍延不悦:“你也滚!”
那个忙点头哈腰,“是、是、是!”
马乐慌乱间瞧见,那个额头满是沧桑抬头纹的家伙被齐绍延一喝,吓得一激灵,忙缩起脖子
准备退出去。
可眼睛里却满满全是藏不住的渴望,马乐顿时心软,像是看见了自己似的,指着那少年道:
“你别走!”
众人纷纷愣在原地,大眼瞪着小眼,也不知当不当走,该不该留。
正当众人不知所措之时,齐绍延抬起指了指马乐左侧的位置:“你坐那!”
周徽眼神在马乐和他身侧之人来回逡巡着,等那人一坐下,双手各提一酒杯走到坐在对面沙发的马乐:“喂!走一个?”
马乐看了眼齐绍延,他正凑到那个细长之人耳朵旁说话,便道:“我不喝酒!”
周徽脸色一僵。
“来,哥,哥,我哥,我陪你喝!”沧桑少年忙打起圆场。
“给我滚一边去!”
马乐跟那少年同时心底一颤,周徽已经坐在马乐右侧,杯子啪地往上一放,溅出大量泡沫,马乐哆嗦地望着那张愈发靠近的脸,瞥了眼桌子,心想着周辉是敢在这里打他,他先让旁边的小伙子跑,然后就拿桌子上的酒瓶盖他!
这时,一群打扮潮流时尚的俊男美女沿着桌子和沙发的空隙鱼贯而入,齐绍延右边坐下两个长相十分温柔的男孩儿,右侧是以为身材丰满的小姐,瞧着比她们大出不少,长得成不上好,但就气质实在美绝。
有两三个少女少男想往陈仲谦身边坐,全给他打发走了,只好坐到对面的沙发。
齐绍延指指点点笑道:“来来来,陈少现在是冰清玉洁的白莲花,咱少往人身上蹭。”
正逼着马乐喝酒的周徽听见这夹枪带棒的话,神色一顿。
马乐也听出这话里的阴阳怪气,不安地看了眼陈仲谦。
站在陈仲谦周围的男男女女,有不少女孩子依1日星星眼地盯着陈仲谦,满脸都是吃不到的遗憾。
陈仲谦咧开嘴笑了,这一笑好像周国世界都安静了,周围的男人女人全都围着他看。
他道:“各位赶紧坐,今天消费齐少买单!”
齐绍延不甘心地轻呵一声,冲其中一个年轻甜美的女孩使了个眼色,女孩忙堆起可人的微笑
凑到马乐跟着,紧贴着坐了下来,甚至裸露的大腿贴着马乐的大腿,白嫩的手指贴在马乐肩膀:“帅哥.
马乐看清人,忙一把慌张地把人推开。
齐绍延脸色一沉,冲女孩摆了摆手,又招呼两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坐到马乐身边去,可两个刚要从周徽身前走过。
他烦躁地推开走在前面的男孩,拿起酒杯冲齐绍延使了个眼色起身,齐绍延也跟着起身,坐着的人哪敢怠慢,纷纷站起身。
马乐也犹犹豫豫地跟着站立起来。
只有陈仲谦淡定坐着,嘴角带着抹沉稳的笑。
周徽将酒杯凑到马乐跟前,一巴掌搂住他的肩膀道:“今晚我要这位知礼懂礼的爷们不醉不归!”
齐绍延举起酒杯,大声附和道:“不醉不归!”
音乐声此时,咚地一下带着烟雾炸开,整个场子瞬问热了起来,彩纸飞舞。
众人皆举杯畅快喊道:“不醉不归!”
连马乐在那一瞬间都有些恍惚,彷佛这一刻能抛却所有凡尘俗世的欲望,枷锁,控制,痛苦,只剩下这一秒,只有这一秒,那轻快,快乐是真实的。
真实的不像是真的!
可在周徽捏佳他的脖子将一整杯棕色液体灌进喉咙,辛辣的苦味告诉他快乐也不是那么好受
不只是否是音乐的作用,那酒燃烧着食道,燃烧着肚腹,马乐脑袋瞬间轰炸起来,意识也开始混沌。
不知谁在耳边喊了一句:“不喝不是爷们!”
不喝不是爷们!马乐心里反反复复地念着这句话。
他摇摇晃晃,望着桌面上酒杯中荡漾的红色液体,越看越觉得里面有种地狱的魔力在召唤他。
赤红的火焰染红了马乐的眼底。
不喝不是爷们,他又在心里念了一遍,拿起桌上服务员已经斟满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冲周徽吼道:“我今天喝不倒你,我就不是爷们!”
“嚯!行!”说完,周徽抬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不停歇地喝。
周围人也被这两人的架势点燃。
马乐意识逐渐涣散,脚步也晃晃悠悠得,耳边全是喝喝喝的起哄声,他放下杯子,晃了晃脑袋,提起一杯又是一饮而尽,只是他已经有些喝不下,红色的液体沿着他的脖子往下流,流进衣服,在胸前湿了一大片。
砰一下,马乐把杯子放回桌面,几乎站立不佳。
“喝不下,就别喝了。”
马乐靠在椅背上,大喘着气望了眼人群,起身又是一大杯。
齐绍延凑近陈仲谦低声笑道:“就这个? 黑伞协议最有潜力的人?呵,比我还草包嘛!”
陈仲谦眼底闪过惊讶,旋即恢复冷静。可两人都是名利场里头吸着烟钱,闻着酒味长大的人,怎么能逃脱齐绍延的法眼。
齐绍延笑着说“怎么!想不到我也知道这个,还是我也有自知之明啊?”
陈仲谦:“齐家大哥很看重你!”
齐绍延自嘲了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袋装着约有十几颗黄色类似药丸的颗粒,掏出一颗
投进自己的方形杯,那东西沉到杯底的瞬间,顿时消化在深红色的液体中。
”要玩玩吗!”
陈仲谦看看那杯酒,又看看齐绍延,警惕地摇摇头。
齐绍延耻笑着:“怂货,人生在世,我就活我自己!”,抬起酒杯正要送到自己嘴边。
一只手掌整个覆在齐绍延的方形杯杯口,用力把那杯子撞回到桌面上,音乐声正掐在这个节拍,瞬间消失,周围寂寞无声,只桌面上传来一声脆响,格外刺耳,刺耳叫人双脚发颤,坐立不住。
还抓着杯子的齐绍延眉间隐怒。
始作俑者正蹲在黑色的星空玻璃桌上,双腿大开,白色运动鞋的后脚跟踮起,衣襟大敞,里露出里面黑色的短袖。
他左手掌心一把盖在那个方形杯口上,5根手指紧紧扣着杯身,右臂手肘弯曲着,随意放在曲起的用黑色校服裤子包裹着的膝盖上,细长的五根手指头随着重力自然下垂,手背上的赤红与金黄液体在手背的双指指窝间相交,接着顺着骨节分明的食指与无名指,一滴,一滴,一滴沿着指尖往下落着。
格外潇洒。
齐绍延望着马乐,晦暗的灯光下,没人猜得到这位少爷在想什么。
其实,他一点都不担心马乐的这个举动会挫他的面子,就算今天是他齐绍延脚滑,一头摔到这酒池桌面上,其他人不仅不敢笑,还得赶紧想想办法,怎么才能让这位齐少爷消消火,别把他们吃饭这地方给砸了。
相反,他还好奇,这群人看着马乐这么冒犯齐绍延,会怎么对待马乐。
在这一瞬间,齐绍延好想明白了,那些活在臭水沟里的人为什么非要活着:看着他们为了取悦上层人物竭尽全力的小心翼翼的模样,看着他们为了实在梦想而揣着可笑的信仰并为之夜以继日的奋斗,活得像条狗的样子,真的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