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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然和马乐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伸手腾开了桌面的杯子跟做装饰用的竹编小食篮。
谢玉良算热情，见状，忙应道：“哦哦哦，谢谢，谢谢！”让开了身子，给那个服务员上菜腾地儿。
柔然冲服务员笑了笑。
马乐也跟着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谢谢哈！”
谢玉良拿了个黄色小面包放马乐跟前，他咬了一口，差点把他牙硌吊。
硬得跟石头蛋子一样！
柔然跟谢玉良吃得挺好，拿刀子把“黄石头蛋子”切开，然后就着牛排酱汁儿。
谢玉良拿手肘碰了碰他胳膊：“刚问你呢，你怎么说？”
柔然拿叉子插着面包在盘子里转了两圈，一边转，一边跟着谢玉良往他这看了过来。
看似漫不经心地吃东西，他也看得出柔然在等他的答案。
马乐冲柔然堆起笑，没说话，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切黄色石头蛋子。
柔然不自觉拿叉子在盘子里轻轻敲了两下，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马乐那个表情了，她看的次数多了，稍微明白点，只要马乐心里有话不好意思当面说出来，就会把脸挤到一块，本来因为镜片太厚看不清楚的眼睛，一挤，更是什么都看不见。
她也不知道是遗憾还是打心底松了一口气。她挺喜欢马乐，现在的形势变了，可马乐要是愿意，她也乐意接纳。
只是马乐他自己并不愿意来她这里……也好，不必那么愧疚地不好意思。
柔然从马乐身上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问谢玉良：“你呢，有没有心仪的学长！”
谢玉良说：“我喜欢女的，不喜欢学长！”
马乐“噗”地一声，没憋住笑，身子往前趔趄了一下，正切黄色面包蛋儿的叉子往旁边一滑，切到了盘子上，发出来一声清脆的摩擦音。
他更觉得憋不住笑了，赶紧低下头。
谢玉良也低下头，朝他看过来，俩人对视一眼，都抿着嘴憋着笑呢。
柔然白了个白眼，无语片刻，音调有点冷冷的：“安保学院目前没有女队长，只有男的。”
谢玉良把笑憋回去直起身子：“那我们去你们学院可以吗？”
柔然爱答不理地：“目前没有这政策！”
依旧冷冷的，眉毛也耷拉了下来，眼神里似乎少了一些光彩。
谢玉良讪讪地耸了一下肩膀，没再说话。
马乐看了眼柔然，又看了眼谢玉良。
心里明白柔然为什么生气。她对军训这件事明显很上心，想挣个名次，可他跟谢玉良都怎么不在意这件事。
估计有点恨铁不成钢，要么就是有点对牛谈琴，觉得无力，干脆就不浪费感情了。
马乐心里琢磨了一会儿！
得！
谁叫他看不惯女生受委屈呢！
马乐眼睛一眯，嘴角往上拉起弧度，摆出虚心求教的模样，他估计看着应该挺真诚，说：“学姐？！我们前两天听说安保学院…..那个章成真学长特别牛，您给老谢说叨说叨呗！我们都是新生，啥都不知道，还不是您疼我们，帮着老谢牵线搭桥？！”
谢玉良还算有眼力劲儿连点头带哈腰地说了好几声的“对对对对对！快说说！”
这个高帽一戴，柔然脸色明显好转，笑着看了一眼马乐，说：“嗯……他确实很厉害，带过两届新生！但是安保学院的人才挺多，都想往章成真队里挤，他肯定择优录取。”
这心里的气听着像还没完全放下。
马乐扶了扶眼镜，起身拿起装饮料的U型瓶，往柔然旁边的玻璃杯倒水，边道，边说：“学姐，你也厉害！听说您队里有个还被直接挑走了呢！你您指点指点老谢！”
一听他说这个话，柔然眼底流露出神采。
谁不爱自己被夸夸呢。
柔然看了谢玉良一眼：“他没问题的，素质相差不大，只要长点脑子。”
她一顿，接着问：“你呢，马乐，不想来我们队，要去哪？”
马乐拿手抠了抠自己的眉毛，笑道：“学姐，您别误会我，我没不想去您的队！巾帼英雄，不让须眉，女中豪杰，将帅兵领！……”
柔然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马屁拍的叮当响，确实管用！
柔然说：“咱俩心知肚明，别贫了！说点实话，给学姐听听！”
马乐嘿嘿笑了两声，没想到柔然能这么爽快直接，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摸了摸后脑勺：“还不确定，之前不知道在哪儿听过一嘴，说是一个月以后才有军训吗？”
只要不要柔然，其他都无所谓。之前还听一个学长说是新生选队长，既然选队长，按他们说的什么分队，在这之前新生跟队长肯定得见面。
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柔然垂下眼皮，想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了马乐一眼，笑笑：“成绩好，想得就是长远。”
说到这，柔然顿了一下：“到时候赛场碰面，我不会手下留情，你们也一样，拿点本事出来。”
谢玉良扭过头来，看了马乐一眼，俩人都讪讪地，异口同声说了一句“哦”。
军训，不就是走走正步，站站军姿，顶多最后来个会演，有必要搞得不是你死就窝火这么严重吗？
吃完饭，谢玉良被柔然喊走，估计还是为了她心里那点军训的事，马乐猜着应该陪谢玉良提前见见学长……们。
他……干嘛呢！
漫无目的地走在校园的人行道上，桂花香从鼻子底下走过，一会薄一会浓，觉得就这么脑子放空，在校园里走走还挺惬意。
就是有点热！
蝉叫得烦燥！
他前面是条东西贯穿的大道，跟他走的这条巷子交叉。
走上大道，他左右看看，伸出指头往东指指：“这向东去图书馆。”
又侧过班边身子往西指指：“这往西还回宿舍楼。”
他乐呵呵地又往东，脚底一转，转了过来。
现在他一定特别傻逼，哈哈哈哈！
这时！
三个人影撞进他的视线里。
披着午时明媚的光在身上，周身都亮晶晶得。
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三人是谁！
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即便在工大这个“人才众多”的宝地，这三个也优秀得甩别人好几条“西和大街”了，断层的存在！
三人正往这边走，马乐看了一眼。
去什么图书馆，回宿舍。
马乐脚底用力，准备转头往西。
齐绍延认识李徽跟陈仲谦？这年头无端闪现在马乐的钱脑海里。
可能也注意到了前方有人，最左侧的齐绍延抬起头，看见了他。
他脑瓜子被那年头绊了，眼睛看着三人琢磨呢。
四只眼睛正巧撞一块儿。
这下子，他想走也不是，不想想走也不是，抬起脚步也瞬间顿住。
他都想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没事瞎看什么！
他很不想打招呼，跟陈忠谦还有李徽就不认识，跟齐绍延也没熟到在大街上打招呼的程度。
不打！不打！不打！
不打！不打！不打！
……
马乐觉得自己跟在那敲木鱼似的，敲一下，出个“不行”俩字，最后能多到把他淹没。
然后他勾起嘴角朝齐绍延笑了笑。
能觉得出这笑多没得感情，他嘴角都是僵的，眼神压根没敢往李徽跟陈忠谦身上放。
齐绍延反倒很热情地举起手，眼睛一眯，朝他挥了挥手，浑身轮廓都有光辉似的发亮。
马乐觉得心里面，那把看不见的锁，似乎被齐绍延这一笑，叮啷一下，给打开了。
他也举起了手，胳膊抻得梆直，用力到连脚尖都踮起来了，朝齐绍延挥了挥手，笑了笑，转身往西走！
转头一瞬，余光不可避免地扫上了陈忠谦的脸。那双上扬的眸子，像高山上鲜少有人涉足过的一片湖，很神秘，又安静地看着前面，像是在思考什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他人之间形成了一道结界。
李徽像是看了他一眼。
宿舍！
吃饱睡个觉，幸福日子没跑！
下午马乐睁开眼，透过窗子进来的光已经不像中午那么晃眼了，柔和很多，估计得有3点多了。
坐起身，一下就清醒不少。
自己的宿舍客厅里莫名出现了三个大汉，靠坐在沙发上，电视里人影闪动，他们都低着头，像是认真在搞什么东西。
一时有点懵，没来得及吃惊，脑海已经加速搜索出信息，一张张图片闪过。
探出头，仔细一看，果然，老三样儿。
李徽侧着身子坐在单人沙发上，陈忠谦坐在齐绍延右边。
什么时候回来的？
马乐本能扶好眼镜，睡觉时候忘去了，现在硌得他眼角被利器划开地疼。
不自觉“嘶”发出一声痛叫。
又是齐绍延第一个察觉他的动静，扭过头，冲他笑了笑：“嗨！醒了吗？要不要一起打游戏！”
李徽“啧”地一声，伸出腿像是踢了一下齐绍延，说话声丝毫不避讳他就在现场：“三个人刚好，四个人怎么开黑呀，刚才就听你的，话都不让说，给我憋得…现在又拉他打什么游戏！”
说完，扭头往他这看了过来。
他还没这一番话里反应过来，碰上李徽的眼睛，一怔，几乎下意识地看了眼陈忠谦，那人依旧雷达不动地低着头。
他也搞不懂为什么心里一不痛快，就下意识地看陈仲谦，可能是他比较沉静。
李徽很不客气地：“喂！？”
马乐本能地：“嗯？！”
李徽目光一顿，像是惊了，下一秒眉毛就嫌恶地挤到一起，说话更加不客气，声音都高了两个度：“我看你不是在图书馆占得有座吗！你去图书馆，反正在宿舍除了睡也没什么事儿！”
搁平时，这么排外的话，他压根不计较，直接扭头出门就走，眼不见为净。
最重要的是，他很怕起冲突，怂得跟老鼠见了猫。
可今个，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多，把脑子睡成浆糊不好使了，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旁边有个陈仲谦…
马乐直接忽视耳边的话，起身朝齐绍延走了过去：“你们在打什么呀？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是一点都不知道，其实也不用刻意怎么地，我睡觉比较沉。”
走到李徽旁边，他看都没看李徽一眼。
齐绍延往旁边挪了挪，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
这个时候，陈忠谦终于舍得看他一眼了，不只单单看了一眼，就把目光收回去，而是眼神一直放在他身上，跟看好戏似的。
马乐也看了一眼陈忠谦，犹豫了片刻，跨过齐绍延坐在他俩中间。
看马乐坐下，陈仲谦把目光转移到李徽身上，李徽看着有点惊，吃瘪了似的。
他们仨一块长大，他还没见过谁在李徽的淫威下不屈服的。
齐绍延不一样，典型的笑面狐狸，表面对人客客气气，甚至叫人如沐春风，私下子不知道憋了多少的坏水。
这小男孩…
陈仲谦笑了笑。
听见动静，马乐扭头看了眼陈仲谦，那双眼睛里这时候戴了浅浅的笑意，正看着他，他觉得这笑像是夏日里走在路上时吹在身上那一缕风，格外地舒服。
“我叫马乐，技工学院，齐绍延的室友！”
陈仲谦加深了笑意，语调却很平淡：“陈仲谦，安保学院，小齐的朋友！
小齐的朋友？这几个字说得特别自然，特特别让人安心，好像年长的哥哥介绍说“我是小齐的哥哥”一样让人舒服。
三天而已，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他跟谢玉良互损臭骂，也没有到“我在你背后，兄弟！不要怕”的这种信任。
三天，就这样了？！
马乐眼睛睁了睁，十分惊奇地看看陈仲谦，又看看齐绍延。
水晶爆炸，一声“victory！”，游戏结束。
李辉像小孩似的，兴奋地往天上挥了个空拳，一瞅见他，眉毛立刻耷拉下来，嘴角一撇，站起身，拍拍在查战绩的齐绍延：“往旁边坐坐！”
马乐不明所以，抬头看着他。
齐绍延头也没抬，往外坐了坐，李辉“倏”一下把自己扔到他跟齐绍延中间。
马乐默默往陈仲谦旁边挪了挪。这在寝室，不能打人…….吧？
李辉俩眉毛挤一起看着他：“你为啥赖在这不走！你这种呆子呆在图书馆正好！”
话说得理直气壮，恍惚一瞬，他真觉得这就不是他寝室，自己就是死皮赖脸地老赖在人身边……
马乐不自觉看看齐绍延，看看陈仲谦，他赖在哪个人身边？他赖在谁身边了！他赖谁…….？这不是…….？
靠……都给他整不会了。
可他有理，不代表他不怕。
马乐咳了咳，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地显得平静，眼神朝齐绍延递了递：“我跟…咳…齐绍延一个宿舍的呀，你在我的宿舍嘛！”
估计他的装腔作势生奇效了。
一听他这个话，李辉浓黑好看的眉毛肉眼可见地往上走了好几公分，深邃的眼窝都展开了。这小子不怕他？
李徽就那么看着他，他也看着李徽，心里咚咚咚跳得快从肋条中间蹦出来似的。
足有30秒，李徽还没回魂。他心都跳累了，缓了缓。
李辉还是跟人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
他也不敢先把眼神收回来，不然就露怯了，演戏得演全套。
齐绍延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看戏，眼里带着笑。
他眼里似乎永远都有笑。
陈仲谦脸色平和，不过唇角不自觉勾起的弧度，以及眼尾含着那么点的春意，暴露了他现在心情有多好。
他跟这个小男孩昨晚在图书馆碰见过，炸一瞧见，怎么说，长得很矛盾。
小麦色的细嫩皮肤，头发剃成贴头圆寸，看着很俐落，本该是很健康的形象。
可脸上挂了一副厚厚的眼镜，看不清他后面那俩心灵窗口，就显得木讷，反应迟钝！
表情也少得可怜，惊，怒，喜，哀，乐，就是现在的怕，基本都共用一张脸，看上去总像是没睡醒。
所以这小孩儿，绝不会是gay，就是一没情趣，估计连管都没撸过的直球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