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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磕头断义
要不是这是在周永军家，又或者恰恰今天是大华公司的重要日子，恐怕今天周刚要和这些人好好说道说道。
这些人，周成海可以完全不见、孟莲香可以委曲求全、周永军可以不当回事，但周刚却放在了心上，尤其是这孟明宇，虽然和周刚算得上未出五服三代的亲戚，可周刚眼睛里可揉不得沙子。
尤其是这群人都是冲着周永军来的，对于这个孩子，周刚是看着他一点一点的成长起来的，也知道他在这个过程中扛着多大压力受了多少委屈，但愣是一声不吭地坚持了下来。记得那段时间，说是大华超市的门面即将纳入改造范围，而周永军等人却尚未找到新店铺的时候，周永军一天睡不了两三个小时，眼睛都是通红的。
而那个孟浩杰是个什么玩意，周刚心里跟明镜似的，所以，对于那家伙锒铛入狱，老头子只能说是活该。
孟家那几个人被周刚一通吼，个个都有些尴尬地互相看了看，便打算转身离去。
孟明宇临走之时，虽然依旧未与孟莲香说话，但看向姐姐的目光也有些尴尬。来不来孟家折腾周永军无所谓，可对姐姐，孟明宇内心的敬畏是打小就养成了的。
狠话倒也是甩了一句，孟明宇一手搀扶着妻子，对着孟莲香哼了一声，再看向周永军，骂道，“忘恩负义的东西，从此你和孟家恩断义绝，你以后也不要说你是孟家的外甥。”
“孟明宇。”孟莲香在弟弟临出门之前，突然像下了决心一样，叫住了他，语气落音短促，斩钉截铁。
“呃……。”孟明宇愕然回头。
“周永军。”孟莲香又叫住正在和周刚打招呼的儿子。
周永军诧异地看了看孟莲香，又看了看正扶着向春莲的孟明宇。
向春莲对周刚可是惧怕得要命，她知道这周刚才不管自己是男是女呢，该打脸的时候绝不含糊，所以在周刚一顿吼之后，早就抹干了眼泪站了起来。
“周永军，跪下，磕头。”孟莲香看着儿子，眼神温和，语气低沉。
“我干嘛要磕头？”周永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些愣怔地看着母亲。
孟莲香也不管他，只是侧目盯着孟明宇，“孟明宇，你说的对，我让我儿子对你磕个头，从此以后，我也没你这个弟弟。”
言毕也不容周永军说话，抬手拉住儿子手肘，用力下来，“跪下！”
周永军二话不说，跪下磕头。
周刚拉都没拉住，也忍不住叹息一声。
孟明宇气得脸色煞白，抬手指了周永军，又指了指孟莲香，最终还是没敢骂出来，拖着妻子气愤而去。其他人也跟在后面，瞬间走了个精光。
“去换个衣服吧。”孟莲香看向儿子的膝盖，上面有两个明显的水渍。
原本想安慰一下母亲的周永军在原地顿了顿，转头朝周刚笑笑，“周叔，您先坐，我去换衣服。”
周家村的村民们见已经没事了，也就笑着纷纷离去。也有那刚才气呼呼的周建林等人留了下来，他们大概是打算和周永军商量一下是不是找个时间也去到孟家村大闹一次，却被孟莲香三言两语给打发走了。
收拾一通之后，周永军陪同母亲坐上了欧阳烈开过来的轿车，车是何星星的，这几天就丢给欧阳烈开着，毕竟接送客户一个女孩子也不太方便。而从贵州赶回来的欧阳烈反正也是过来凑热闹，能帮大华公司做点事情，反而挺开心的。
“你没事吧？”
上车之前，欧阳烈悄悄问了一声周永军。
这种家事，旁人不好插手。但如果周永军真有什么需要，欧阳烈肯定会动手帮忙。自家兄弟嘛，所谓的帮理不帮亲，在欧阳这里是反过来的。
“啊？没事啊。”神情平静的周永军被欧阳问得楞了一下，然后突然就咧嘴笑了。
是真没事啊，早就预料到孟明宇会来找老娘闹事，其实最怕的是舅妈向春莲去到母亲的单位撒泼，当然要真有那么一回，周永军不介意提起民事诉讼，让孟家再赔点钱出来。
只是没想到孟明宇临走的一句狠话，倒真是惹毛了母亲，结果这头一磕，这话一说，恐怕孟明宇回到孟家村，也会被那些长辈骂死、同辈嘲笑。
让孟莲香坐在前排，周永军与周刚坐在后座。上车之后，周刚便脸色抑郁地告诉了周永军，说是待会儿看到刘芷，要压抑一下火气，毕竟今天这种日子，不好再出什么事情。
周永军听完便皱眉问道，“刘芷怎么了？”
眼睛看着窗外，周刚颇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乱糟糟的头发，咳嗽一声才开口道，“这个刘炳海的亲戚，应该人品不怎么样，反正我们给他家的钱啊用品啊之类的，都被他用在了自己孩子身上吧，刘芷的身上虽然没伤，可瘦得不像个人样了都，而且特别怕生。听林娇说啊，这恐怕是过得很不好。”
周永军的脸色变了变，憋住一口气过了好久才长长吁出。
“怎么了？”在前方正与欧阳聊天的孟莲香没听见后座在聊什么，只是突然听见儿子长出一口气，便回头发问。
“没事。”
“你们今天有多少人啊？”孟莲香见儿子不愿意说，也就换了别的话题。
“大概有200多个，品牌供应商以及下游的分销商就有140多，还有我们自己员工以及部分单位的领导。”
“这种场合，领导出面好吗？”孟莲香十分诧异。
公司尾牙而已，这种典型的员工及上下游供应商聚会，政府部门参与有些尴尬。
“不仅仅是尾牙，我们也是打算当做周年庆来做的，以后每年的12月29吧，都当做大华的周年庆来操办。”
这句话是周刚回答的，他大概明白孟莲香想问的是什么。
“我们成立了党支部以后，专门设立了公益计划，有党支部来牵头完成，新来的区高官和开发办的杨书记都会到场，也算是替我们站个台。”周永军解释道，“而且，接下来针对中南市的公益，只要有大华超市的地方，我们都会坚持做下去，夏天提供免费凉茶，冬天提供免费热饮。毕竟打开门做生意嘛，多些人气也是好事，花点钱做善事，这也是爷爷提出来的。”
孟莲香在前座点点头，也不知道儿子有没有看见。
“这种事情，倒也不用做得太多，升米恩斗米仇，长期坐下来就不能断了。”周刚才旁边笑着说道。
“行善积德的事情，怎么做都没关系。”孟莲香听见了，侧头看过来，出言反对周刚的意见，“打开门做生意不就是广迎四方客？人渴了进来喝杯水，留个善缘对公司也好。”
周永军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只是脑海里不断闪现刘芷的样子。
也不知道这小姑娘遭了些什么罪。
欧阳烈的大哥大发出尖利的鸣叫声，他只是拿起电话看了看，顺手就递给了周永军。
“怎么了？”周永军接过电话，先是诧异地问了一句，见欧阳烈不理自己，便将电话凑到了耳边。
“欧阳，老二呢？”
打电话过来的是肖强。
“怎么了？是我。”
“你电话怎么关机了？”肖强也没等周永军回答，“我们在电信那边购买的礼品，临到头了告诉我们数量不够，现在怎么办？”
周永军掏出自己的爱立信看了看，是开着机的，只是信号格只剩下一格。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他早有准备，以防万一，还定了一部分其他的电子产品当做礼品，而对于员工的奖励，一律以现金支付，毕竟拿到钱了想买什么自己随意，不需要刻意去为员工准备礼品。
将自己的安排告诉了肖强之后，肖强又啰嗦了几句，大意是自己来回接人，与客户交流的只有秦德华几个，而本地的一些代理商与品牌商搅到了一起，会不会对大华商贸有什么影响。诸如之类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
周永军只得将心绪从刘芷那边抽出来，耐心地告诉肖强，这些都不是问题。做为品牌商，不会轻易的更换代理，何况大华是本身自带零售渠道的公司，而且以大华的势头，品牌方不至于看不到未来而自毁长城。
当然，还有一些私底下的东西，周永军没有告诉肖强，比如其实有些大品牌的区域经理，与大华商贸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或分红或返点，只要有利益牵扯在内，他们还不至于说会和其他代理商搞在一起。
这件事情，只有周永军与李弘中以及财务经理知道，周永军不愿意告诉肖强的原因是这家伙什么事情都写在了脸上，一旦知道了拿走了大华分红的那群人，可能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便会是一幅居高临下的模样了。
挂掉了电话，周永军将自己的手机开机在关机，手机也恢复了正常，紧接着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这是何星星在催促他赶紧到场，因为几个有名的品牌方派来的人已经到了，他们希望在庆典开始之前，与周永军聊几句。另外开发办的杨书记也已经到了，人正在房间坐着喝茶。
欧阳烈开车的速度很快，半小时后便赶到了凤凰酒店。下车之后，周永军并没有立即去见那些人，而是先让何星星安排母亲去休息之后，立马与周刚一起去找到林娇。
那个原本白白净净的小姑娘现在却是黢黑瘦削，应该是在过来之前洗漱过，手指甲依然带着污垢，瘦削的脸蛋上两只大眼睛怯怯地看着大步走进房间的周永军，身上的衣服倒是蛮干净的，这衣服周永军认出来了，是前段时间李弘中给买的。
蹲下身子，和刘芷说了几句话，周永军便使了个眼色，示意林娇跟在自己身后出到了门外，留下来的周刚笑呵呵的从茶几上拿起一包薯片打开，递给了刘芷。小姑娘有些害怕地朝后缩了缩，可过了片刻又将薯片给接了过去。
“怎么回事？”周永军关门间隙，看了看刘芷坐在沙发上的小小身姿，眼神有些阴冷。
林娇也从来没见过老板有这种吓人的气势，也弱弱地低头缩脖子，“倒也没打她，我帮她洗了澡，身上也伤，就是刘芷自己说吃不饱，然后那些送过去的衣服裤子，应该都被他们给了自己的孩子，钱肯定也是自己花了。”
捏了捏拳头，周永军吸了一口气压制住自己的怒火，又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低头看着有些害怕自己的林娇，“林姐，这件事情完了之后，先让刘芷住到女营业员的宿舍来吧，你去找何星星安排。等我这边来看看找一个合适的人来领养。”
林娇点点头。
“你今天的工作，就是带着这孩子，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会让林经理去另外安排人手。”
林娇继续点点头。
周永军推开门，看见刘芷已经面露笑意，一旁的周刚半蹲在沙发边，不知道在和小姑娘说着什么。
看见周永军进来，周刚也只是回头扫视了一眼，没再说话。
在房间逗留了几分钟，周永军也陪着刘芷闹了一阵，还问了她一些关于学校的事情，便委托给林娇看管，自己则和周刚赶过去与那些需要见面的人碰头。
至于刘芷在亲戚家里的事情，周永军一个字都没问。
无论怎么样，周永军都希望这孩子心里不需要去回忆那些不好的事情，那些事情，应该由成年人来处理。
外面的雨停了，阳光从乌云中探出了头，凉风轻拂枝头，地面上的雨水也渐渐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