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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魔障外面好像有人在叫你。”我收到了噬魂剑剑灵的讯息。
我入了飞云界的魔障便不知外面的情况了,噬魂剑剑灵是灵体的形态,不受魔障影响。
“谁在叫我?”我问出这个问题后,才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有些愚蠢,剑灵就会吃我的灵力,怎么可能认得清旁人呢?别说是它,连我都没将登仙门这一辈的弟子认全。
剑灵道:“我可以把外头的情景通过神识传给你。”
剑灵话音刚落,我的神识中便出现了一幅图景:白衣青年神色慌张,大声喊着我的名字。那青年我倒是有些印象,叫作刘石,是这一辈的大师兄,按例是跟在我后头进去的。
我先前还奇怪幻象为何会生出实体抱住我,现在便不觉得奇怪了,应当是刘石进来后看到我再往飞云界这儿走,跟了上来,见势不对抱住了我,无奈被我挣开。
就在这时,神识中的景象一黑,消失了。随后是剑灵可怜巴巴的声音:“我又饿了。”
我哭笑不得地将手覆在剑身上,往里头输送灵气。
“噬魂,你的灵识应当不受这里的魔障影响,你用你的灵识探查一下,这里有没有一处坍塌了的地方?”我将灵气给剑灵了,自然也不能让它白吃白喝。
飞云界中的路虽然是我亲自开出来的,但那时我修为不高,开这条路纯属是受求生欲驱使误打误撞,如今再想找到并不容易。
“主人,就在你前面五米。”
我向前走了五步,只觉得脚下一空,我整个人向下坠去。
原来我挖的洞经年累月已经变成了一个坑吗?
我从飞云界摔出后,便到了槐姜山脉数里外的一处村庄外。
飞云境本就是一个折叠的空间,从飞云界出来,过了多久,落到哪儿都不奇怪。前世我出来后是夜晚,面对的是一片枯坟,差点没吓哭了;今生倒要好一些,至少有人烟。
其时日头已高,我踩着土路走向坐在村口编草鞋的一个老妇人,笑着问道:“老人家,请问这是哪儿?”
“刘家村。”老妇人答道。
“刘家村?”
老妇人道:“是啊,‘刘’是这儿的大姓。”
我明白老妇人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便再次问道:“请问这儿是哪个仙宗的辖区?”
老妇人皱着眉想了半天,才道:“好像叫作……屯……屯铁宗……”
屯铁宗?这是个什么破名字?
我回忆了半天也想不起这是个什么宗门,在哪儿。这是正常现象,仙门百家说是‘百家’,里头的宗门可不止百家,只不过有的宗门特别小,小到连参加仙门大比的资格都没有,自然也不会登记在册。
我知道问宗门辖区没用,便问道:“那老人家可知这是哪儿?”我想问个确切的地名。
老妇人继续低头编草鞋,道:“这儿是刘家村啊。”
我:“……”
半晌后,从村里走出来个俊朗青年,远远地冲老妇人喊道:“娘,回去吃晌午饭了!”
老妇人讷讷地抬起头,裂开没有几颗牙的嘴笑了。
青年走到近前,看到我,道:“看姑娘这打扮,是在天上飞的那些仙君吧?”
我抱了抱拳:“仙君算不上,不过是个散修。”
青年笑了,露出两个酒窝:“仙君谦虚了,这几年不太平,我们这些地上的人全仗着仙君们庇佑。”
我自然知道这不太平大多是我那个混蛋徒弟搞出来的,只得打了个哈哈不作答。
青年又道:“我娘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怠慢了仙君,不知仙君来我们刘家村有何要事?”
“我就是来问个路。请问这儿最靠近哪座主城?”我这么问,应当是不会再问不出了。
“离我们这儿最近的是渭城,往西走五里路就到了。”青年道,“我也听说了些,说渭城里有妖魔作乱,我还想着仙尊是不是去除魔的。”
我想着我本来便是要去魔域见周子默,和“除魔”也差不多,便懒得解释了,应道:“是的。”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这些人能过得好,全赖仙君。”
知道魔尊底细的我听了这话只觉得心虚,暗自抹了把汗道:“不敢当,不敢当。”
青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道:“光顾着和仙君说话了,现在正是饭点,仙君不妨来寒舍一坐,吃个午饭。”
我这个“湮华老魔”自知魔修的猖獗有我的一番功劳,没脸应下,忙道:“不了,我刚吃过,不饿。”而我的肚子适时叫了。
此时剑灵也开始叫唤:“主人,我又饿了。”
我:你咋那么容易饿呢?
青年笑了:“今天我家的饭刚好做多了,仙君不必客气。”
“那……那多有叨扰。”我笑得极为尴尬。
我跟上了青年,老妇人也迟钝地站了起来,跟在青年后头。
不知为何,我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属于吞噬之道的气息。但那气息转瞬即逝,好似错觉。
进了村,我才发现村里几乎没什么人,甚至……似乎只余下了青年这一家人。
青年道:“十几年前村里忽然有几人得了怪病,身体像被吸干了一样。他们都是独身人,死了很久才被发现,村长说这块土地有了疫病,让大家都迁走。我们家条件不好,我娘又刚生我不能走动,所以留了下来。”
我知道青年所说的“怪病”其实不是病,应当是有人在借他们村练以人命炼道的邪术,青年也算幸运,想必是后来地方上的这个屯铁宗警觉了,除了那个邪修。
那个青年叫作南纪,听言谈,像是读过书的。
我问道:“你念过书?”
“没正经念过,但是晏先生经常教我识字读经。”南纪答道,他停住了脚步,指着面前一座普通但整洁的小房子道,“仙君,这就是我家。”
南纪敲了敲门,房门里迎出一个男人,那男人生得清秀,带了一丝书卷气,他道:“南纪,你们回来了?这位是?”
南纪大大方方地笑着,对他介绍我:“先生,这位是去渭城除魔的仙君。”
那个男人应当便是南纪口中的“晏先生”,他作揖道:“原来是仙君,失敬。在下晏文。”
“多有叨扰了。”一进屋,我便闻到了一股米饭的香气,从味道就能闻出,这顿伙食要比登仙门的白菜稀粥好上许多。
饭桌上,南纪是个话多的性子,和我说了很多,我对这晏文的身世也知道了个大概。
这晏文是个正儿八经要考科举的读书人,屡试不第后便心灰意冷,四处讲学了。他路过刘家村,也给南纪讲过学,南纪天资聪颖,又对他多加挽留,他便安顿了下来。
我也终于问出了我一直想要打听的事:“听说魔尊最近在收集与他师尊相貌相似的女子以复活他师尊,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南纪沉默着想了一会儿,道:“三四个月前,我倒是听说过这回事,不过这四五个月,好像没有这类的消息。”
是周子默收集女子收集够了,还是他因为什么事放弃了?不论怎么说,我还是得去一趟魔域才能知道。
一顿饭吃完,南纪收拾了碗筷下去洗碗。
我看向晏文,道:“先生,在下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仙君说笑了,仙君都不知道的事,在下怎么会知道?”晏文垂了眼帘。
“先生没准就知道呢。先生有没有听说过‘天地之灵,万物之精,吞而食之,可成仙道’?”
晏文思索了片刻,道:“听这句话,像是仙家语,在下应当不曾听说过。”
我紧盯着晏文的脸,看他疑惑的神情不似作为,才舒了一口气。
先前我感受到吞噬之道的气息,又知晏文曾云游四方,忽然在此地落脚,便对晏文生出几分怀疑。如今再看,应当是我多想了。
南纪洗完了碗,见我、晏文和老妇人相对沉默,笑着问我:“仙君要不要在寒舍留宿一晚?”
“多谢,但我还是早些去渭城罢。”我当然不可能舔着脸住下来,便回绝道。
我抽出了噬魂剑,御剑而飞。
剑灵:“主人,你御剑前怎么都不说一声?”
我:“我想我们还是早点到渭城吧。”再留下去多尴尬啊!
……
五月初六,我死于飞云界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仙门百家,各门各派都表示了一定程度上的哀悼和惋惜。听说罗文泉整个人都很郁闷,往年都没出事,偏偏就在他带队的这一年出事,他陷入了深层次的自我怀疑,同时严厉批评了刘石。
我:刘石真的很无辜……
此时,我已脱下了登仙门弟子穿的白衣,换上了一身红衣,带上面纱,乘马车向西北方行去。魔域在西北极寒之地,距离登仙门有上千里距离,御剑过去最短也要三天,且颇费精力。
照噬魂剑这我一御剑就像要它的命的德行,我是不打算御剑了,一路行,一路歇,一两个月也能到达。毕竟现在周子默应当不抽风了,短时间也出不了人命;魔修的吞噬之道盛行已久,各大宗门都有完备的应对措施,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我去晚点也不妨事。
或许,我终究是存了一分退意,不想过早见到周子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