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中宫之位

风簌簌1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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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话,慕云廷抬起头,望着面沉如水的郭氏,他清俊疏朗的眉眼里,亦是冷漠。

    又是这套说辞,楚相虽为臣,亦为臣父。没有楚相,就没有他的皇位。

    他继承的是大周慕氏的皇位,不是楚淮山的。

    有时候他真的会想,不做这个皇帝,那也轮不到姓楚的,只会从慕氏年龄合适的子嗣之中挑选一个。

    又何来若不是楚淮山,他们母子无法在深宫稳居的道理?

    四目相对之间,母子两个同样沉冷的目光似乎隔空较量了一番。

    郭氏无法理解他的想法,他尚年轻,有楚淮山在前面为他掌舵不好?又不是不归政与他,为何他要这么着急地削弱楚淮山?

    想到他小的时候,亦是天真可爱的,窝在她的怀里,如墨玉般的眸子依赖地看着她。

    不知何时,他就变了。

    变得实在让人无法去疼爱!

    郭氏暗沉了口气,冷冷开口,“先起来吧,不要再跪的双腿发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太后怎么着你了呢。”

    这话令慕云廷心里咯的很。

    他没说话,撩衣起身,平静地说,“将选后之事提上日程吧,儿臣也觉得中宫需要一位皇后。”

    郭氏听到这话,眉头微挑,努力缓和了脸色,“皇帝心里这是已经有了人选么?”

    慕云廷点头。

    郭氏盯着他朗俊的脸庞,“是......沈,”

    “不。”未及郭氏说完,慕云廷就否定了她的猜测,“如母后所说,相国大人扶持朕有功,那位楚家的女儿亦端淑贤德,实为中宫不二之人选。”

    郭氏听此,终于转笑,“如此君臣同体,便会和睦了。”

    慕云廷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了句,“是。”

    郭氏端起茶盏边啜边思索着什么,片刻后道:“其他递上来的人选皇帝是打算纳进来还是给宗室适龄的男子婚配呢?”

    慕云廷道:“儿臣总不能也寒了其他臣子的心,他们亦是朝廷与国家的栋梁。既然今后免不了也要选妃,其他女子儿就挑几个进来一并入宫,免得后宫无人,皇后进宫之后觉得寂寞。”

    郭氏的笑容凝在嘴角,让其他妃嫔与皇后一起入宫,皇后如何能占得先机赢得皇帝芳心,怀上龙嗣呢?

    郭氏看看慕云廷,“可先确立人选,比皇后迟一个月入宫,免得皇帝一下子面对众多妃嫔不习惯。”

    慕云廷知道太后会这么说,他也没有想坚持己见,点了点头,“母后说的极是,就这么办吧。”

    胶着半载的立后之事终于落定,郭氏的心头落下一块石头,脸色也明朗起来,关切道:“天色不早,皇帝回去歇着吧。我让木槿包好了高丽参茶,已经交给三生,听说很是滋补。”

    “儿臣谢母后关怀,儿臣告退。”

    慕云廷退下,离开了寿康宫。

    郭氏望着皇帝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放下手中的彩釉瓷盏,一手捏了捏眉心,眸子微垂,目光落至盏中红浓的茶汤,“他怎么突然改变了想法?难道这些天出宫遇到了什么人?如此随着哀家,倒让哀家很不安。哀家到底有些看不懂他了。”

    此时慕云廷早已走远,殿内侍候之人也被木槿打发走,木槿还未回来。只是她这仿若自言自语的话刚落,大殿角门帘幕微动,一紫缎仙鹤朝服加身的身影出来,边朝郭氏的方向走边道:“不管皇上怎么想,这终归是件好事。”

    话音落,那人也走到了榻前,双膝跪了下去。他便是刚才郭氏与慕云廷口中的楚相,楚淮山。

    郭氏搀他起来,“这儿没外人,相国大人不必多礼。”

    楚淮山却不起,灯影之中望着郭氏风采犹存的容颜,一脸恭谨之中又含着些莫明的欣慰与激动,似乎又有一些无奈与忧虑,感慨道:“臣的女儿能与太后之子结为连理,也算了了臣的一个心愿。”

    郭氏自是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只不过时过境迁,她现在是太后,他是臣子,年少时候那一些情愫恐怕早已经变了质,不值一提。更何况,为妃之时他帮过她的,她也已经回报了。

    郭氏自动跳过这个话题,奇怪道:“你那‘女儿’不是过继来的么?”

    楚淮山垂首叩头,“回太后,臣当年被燕国细作秦如玉掳走的骨肉,已经找回来了。”

    郭氏很是意外,“十五年了,竟然找回来了,恭喜楚相。”片刻后,她又说,“只是立后之选早已拟定了名单交由皇帝过目,若再改了恐怕他那拗脾气再犯,此事又要搁置下来。”

    楚淮山撩衣起身,姿态虽不算犯上,那股霸道之气却无法让人忽视。

    “臣本想,退让一步也罢。但如今,臣的女儿回来了,皇上娶也得娶她,不娶也是娶她!”

    郭氏一手在眉间按了按,“这话休要在皇帝面前说起。罢了,哀家会从中斡旋,让皇帝不要纠结于之前的名单。只是相国大人以后还是少来寿康宫,避避外面的流言吧。”

    思及坊间近来所传自己与太后之间的流言,甚至攻击皇帝身世的流言,楚淮山眸间闪过一抹不明的神色,双手揖起道:“臣给太后,给皇上添麻烦了。不过,那只是一些无能小人之举,待皇上立了后,有了子嗣,一切都会不攻自破。”

    郭氏不愿过多提起这个话题,摆了摆手,望了望桌上的沙漏,“时辰不早了,相国大人跪安吧,再晚了,宫门下钥,就出不去了。”

    楚淮山离去。

    郭氏原本端坐的姿态放了下去,懒懒地靠在了榻上。木槿不知何时过来的,将一个牡丹刺绣的圆枕垫在郭氏身后,然后就立在榻前为郭氏揉捏肩膀。

    郭氏阖了眼,“他刚才出去时没说什么吧?”

    木槿答,“大人只是叮嘱奴婢好生伺候娘娘。”

    “这些年哀家也是太纵着他了,他的脾气比皇帝还要硬,哀家夹在他们二人之间实在是累了。”

    木槿道:“相国大人始终还是向着娘娘的,想必是关心则乱了。将来皇后入了宫,婆媳和睦,皇上与娘娘的关系也会缓和,相国大人便不会在皇上面前那般了。”

    郭氏轻轻摇头,一双丹凤美眸抬起,“哀家对他已经够纵容忍让,不能再宠着皇后......”

    木槿不解,“奴婢不懂。”

    郭氏复阖上眼,面沉如水,淡声道:“当初哀家孤儿寡母,没有倚靠,为了让皇帝坐稳龙椅,为了稳住他,是许诺过,将来皇帝长大成人,中宫之人必是楚氏女,若楚氏女诞下龙子,便立为太子。近来哀家细细思量,楚家的荣宠至皇后已是极致,至于太子什么的,就看他们的造化了。哀家已经做了对不起先帝的事情,且无法再弥补,哀家不愿一错再错,百年之后到地下无颜面见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