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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章……章大哥,我的这些只是理论上的东西,而且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也没有办法验证,把它拿来当实践恐怕……恐怕还是……”章天河那么说的时候珍妮杨倒有点提心吊胆了。
章天河有一阵子没有搭理她,因为这时候他们三艘登陆艇飞到了过去中国的首都附近,章天河接通了史克宁,本来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摇摇头住嘴了,那个意思是让他自己选着陆的地方。史克宁挑一个……长城的塔楼把那章鱼扔下去,他们那艘艇上的人陆续从艇里出来,戒严的戒严,作业的作业,舒尔密和章天河的两艘艇在空中盘旋警戒。
这好像没什么好看的……但是……首都已经完全损毁了,发生战争的情况下这个首都的位置其实很差,当初挑这个地方是一些相士看的,叫作背山抱水龙盘虎踞,其实这地方就是一个瓮,是一片山中间的洼地,本来想着要藏风聚气,结果在二十一世纪初期出现了大规模的环境问题——有害的气体都排不出去,还藏什么风聚什么气——简直像在皮裤里放屁,全兜在裆里了。当然,后面有了聚变能源以后这地方的环境就变好了,但是也不耽误它的战略位置还是相当尴尬,选这个位置其实只有一个概念:你离我远点,敢碰我就扒你祖坟,没有这种决心也不敢选这样的位置。热核战争期间它是首要的打击目标,从章天河现在看过去的角度,若大的一片城市全部打成了断壁残垣,从痕迹上看敌人不是扔了一发,而是七八发不知类别的核弹,整个城市里有七八个辐射状的弹着点——其实你只需要一发就能让这个地方夷为平地,辐射能让这片洼地几百年都不适宜人类生存,是什么样的仇恨造就了这样惨烈的结果?
谁也不知道,谁也不会问,事情已然这样了,就没有再去计较的必要。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人类的脚步趔趄向上,这种东西没有什么苦恼的必要。
话虽如此,你能看见所有的中国籍船员都含着泪看着那个地方,固然在章天河眼里它是一个挑得不怎么聪明的位置,但那是中国人的心脏,不论走到哪里中国人血液里的动能从这个地方涌出来,中国人是一种恋家的人种,看到这种惨像是会泪湿衣衫。
火星人既不容易开心,也不容易伤感,饶是如此,一些中国人还是忍不住流泪。
其实这是在给自己找刺激,地球这么大非要降落在这么个地方……章天河擦了擦眼睛不再看那个地方了,对他来讲这种感怀过去得越快越好,因为他还面临着更紧要的问题。
“船长……”珍妮杨是看不到章天河的视角的,她见章天河擦泪,忍不住喊了一声。
“Stayfocus,我们还得谈谈你的理论。“章天河马上梳理了一下情绪,恢复了那种莫衷一是的表情,他呆了一小会儿,突然嚷了起来:“Fuck!Iwillkillthemall!危险分子?我来让这帮家伙看看什么才是危险分子!我要……”
这种没头没脑的话也不知道他是对章鱼说,还是对别的什么人说,反正他不由自主地嚷了几句突然又打住,一副暴怒的样子,脑门上的血管爆出来,脸一阵红一阵白。章天河一般不说英语,除非是骂脏话,或者是一些用英语说出来比较有节奏感的短语,又或者是暴露自己的内心想法——就像是嘴上还加了一个封印,要暴露也不用母语暴露,嘴巴还在做暴露前的最后挣扎。
不过他还是很快把控住了自己的情绪,慢慢地向珍妮杨开了口:“你这个想法——且不说它是理论,因为需要别人来帮你补空缺,一套理论应该是完全自洽的——我们不论它是对还是不对,是真实还是虚妄,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就是在你的理论里怎么解释现在这几个昏迷船员的情况?就是简单的意识武器,或者说暗物质武器,击中了我们的船员,把他们打到了昏迷状态里?”
“这就又回到了我上面跟你说的那个话题,意识的感应,就像量子纠缠那样的回馈是怎么体现在现实里的……”珍妮杨对章天河是又恨又怕,这家伙有神经病发作的预兆,她吞了口口水也慢慢地开了口,不想触他暴怒的霉头,“我觉得很可能是人类的梦境……不论怎么讨论我的这些想法,我们的意识在现实里最主要的体现还是关乎我们产生的每一个想法,但是从古到今没有解释的一个问题是梦境从哪来的?为什么它既与现实相关又好像与我们的意识相连,但把它当真有点幼稚,把它作伪那我们怎么解释梦和现实那种关联性?以前在地球上的每个人都有那种梦境成真的感觉,就是说一个人遇到一件事,突然觉得以前经历过、梦到过,当他想回忆这个梦的细节的时候这个梦就消散了。大部分的能记住的梦都不能成真,成真的梦他都没有好好记住过……”
“越说越邪乎,你是什么,女巫吗?”
“你听我说完。过去地球有一句老话叫作‘梦是反着的’,我觉得这很能说明问题,量子纠缠不就是反着的吗?你再想想,如果光是波粒二象性,我们能不能说光子很可能是介于物质和暗物质之间的一种东西?什么叫观察者效应,就是有人看它它就变了,这根本应该叫做意识效应!想到了吗?”
“……你别老跟我这么说话,我只想别人动脑子而我坐享其成……不过我还是感觉到一点意思了,你是说就像量子测不准一样梦境也测不准,具有相同的性质,那你是说梦境也是现实和意识之间的一种东西?”
“对!光是物质和暗物质之间的一种介质,它就位于这二者中间。而梦境就是现实和意识之间的介质,它就位于现实和意识之间,换句话说,它就位于我们的意识和另一头的意识互相纠缠的中间,就是说,我们脑子里的意识是现实的意识,本质上它也是一种暗物质,当它动的时候会和遥远地方的另一边的暗物质纠缠,这二者的纠缠一定和现实的产生相关……”
“你简直是……blowmymind……我又得好好想想。”章天河和珍妮杨谈话的时候就进入了一间独立的舱室,此时他就在这个舱室里独自呆着,这一回他不像上一次一样走来走去,而是端坐在一把椅子上纹丝不动了。
所以其实是光和梦有同样的性质,都测不准,然后都属于物质向暗物质过渡的中间?这个事其实可以举例来说明,比如光进入黑洞的时候它就不能再二象性而是呈现粒子态,黑洞把光吞噬,又以别的方式放射出来。以前地球上有个神经病说黑洞会以辐射的形式向外发射质量,他是猜的,而且如果套在珍妮杨这个理论上他就完全错了(章天河不知不觉地把珍妮杨的想法看成是一种理论了),黑洞在这里更像是物质向暗物质转化的发动机,也就是现实向意识转化的发动机。人人都说黑洞要损失质量,通过各种试验去证明这种辐射是可能的,大佬,你们可曾看见过一个损失质量的黑洞?反正火星人没看见过,黑洞是宇宙里最稳定的天体,因为在物质宇宙里什么都刚不过它,黑洞掌管一切,黑洞吸引一切,黑洞吞噬一切,万物都不能幸免。但是如果是暗物质呢?
火星人为什么不去好好研究一下暗物质,把它找出来,看看暗物质对他们有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呢?其实也简单,暗物质如果可测,除非把人量子化,也就是把人意识化,或者测不准化,活在物质世界的人是找不到它的,人类前仆后继找了几百年,建什么深入地下几千米的试验室,说暗物质不小心会漏到那里——大哥,挖开你的脑子就有,你倒是挖呀!
“理论上的东西不是我作为一个船长应该关注的,那是你们科学家的事。好,比如说我现在相信了你的理论,对,是这么回事,那么,你的意思不还是有人用意识武器把我们的船员打入了梦境吗?”章天河烧了半天脑觉得这种鬼东西没法突破,干脆地回到现实里,他蹭地站起来对珍妮杨说道。
“我不那么认为……暗物质,或者说意识,一定是没法掌控的,注意,有23%的暗物质暴露在宇宙之外,你敢想像如果我说的是真实的话我们人类这点意识有多么微不足道吗?不论是什么生物,如果与一颗星球的意识相比也是渺若尘埃的,这么小的东西怎么把控?”
“不对吧……我听说过去地球有人搞传销,有人给人讲成功学,有专门的公司搞培训给人洗脑,这不就是意识把控吗?”
“你错啦,那更应该叫意识阉割,把关键部位的反应能力切掉,剩下的不就是一个软绵绵的人……如果要我说的话,我们的船员更像是受到了意识干扰,就好像本来他的意识是跟不知道哪里的意识互相纠缠,现在被人为地干扰了这种纠缠,于是他们的意识就发生了收缩,缩回大脑里去了。你明白吗?这不像是意识被人打了一拳或者撞了一下,更像是意识皮筋与某处相连被人干扰弹回了自己大脑,这两者本质上就大不相同……”
“你把话说完!”
“我敢打赌,如果在火星那样的环境里绝不会出这种事!换句话说,他们的意识来到地球以后是和地球连接到一起的,而且十分紧绷,所以被人干扰会出现这么大的反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