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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从地上爬起,分神二用,一边活动筋骨,一边继续内照自身,查看筋骨皮相。
“资质太差了。”
稍后,他元神重归紫府,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容说出这句话。
这具躯壳资质虽差,但好歹有根脚。
不像自己穿越而来的第一世,如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直接导致了之后道鬼阴祟疯狂纠缠自身的局面。
原主及其父母都很平庸,如一粒微尘,如此就不会沾染到凡俗事外的因果。
假若刘邦转生成了一些圣体道胎之流,受万人瞩目就是必然。
更何况,圣体道胎皆有血脉传承,若自己一不小心暴露根脚,纵然不怕留下传承的那些老朋友们来收利是,也要提防这康庄大道走到最后,坐镇最后一关的‘天道本身’。
上一世,自己就是世间第一道胎‘乾天道胎’,成此道胎,便是天道的亲儿子,种种异象,横压当世,盖代风骚均不在话下。
最终落了个什么结果?
刘邦如今想都不敢去想。
有转劫多次在天下间留下数之不尽的遗产在,纵然自身资质差,依靠这些资源,亦能让自己绝不弱于诸圣体道胎!
刘邦挥动手臂,做一些简单动作。
虽只是无意识的动作,却自有道韵浑然天成,让他的气血逐渐茁壮。
他踱着步子,迈过正堂的门槛,走向柴房。
原主的居所由柴房、正堂、偏室三部分组成,外围了一圈篱笆墙。
此时天还黑沉沉的,篱笆墙外灰雾滚滚,隔绝了人的视线,看不见灰雾后其他村居的情况。
仅是一层篱笆墙,不可能抵挡得住灰雾里的阴祟。
它们之所以未漫过院墙,侵袭刘邦,一是因为灰雾还未汇集到相应浓度,没有出现阴祟完全显身的环境。
二是阴祟也怕。
徘徊在墙外的阴祟,亦‘看’到了墙里忽然升起的一轮太阳。
柴房角落里有一口米缸,缸底还剩有一些米粮,刘邦站在米缸前,看着里面掺杂着米虫的糙米,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不食五谷,难生气力。
自己如今正需要多多进食,补益羸弱躯壳,增进气血。
不过,仅凭这些糙米,连自身正常消耗估计都难以维持,自己须得想办法饱足口腹。
这次重生过来,自己面临的第一个问题,竟是保证自己每日都能吃饱?
这种体验让刘邦颇觉新鲜,他摇头笑了笑,从缸里舀出三把米淘洗干净,下锅燃火焖煮,在炉灶后安静等候,整理思绪。
纵然是盖代天骄,重生后也得自己烧锅做饭,一步步走路。
他体会着前世与今生天渊般的反差,再去细细观察原主的记忆时,也就有了更新的体悟。
如一颗照破山河的明珠,突地收敛去所有的光芒。
似乎泯然众人。
灶火舔着锅底。
外面的天亮了。
天上没有太阳,仅呈现像是阴天时的那种灰蒙蒙的状态。
黑日纪以后,关于日月的传说逐渐湮灭于尘埃里,人们开始普遍认为,天空的明暗皆源自于玄天的两只眼睛。
祂一只眼睛为纯黑,一只眼睛为灰白。
当祂闭上黑眼,世间便有了白昼。
当祂闭上白眼,世间便是黑夜。
当祂闭上双眼,灰雾降临大地,邪祟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加猖獗。
当祂睁开双眼,便会有秉持天命的天骄降生,登临数万载无人能踏足的大帝之位,带领百族荡平道鬼阴祟,使天下承平。
这个传说其实颇有点意思,虽是凡人的臆想,但与真相却有五成相似。
不过,刘邦觉得,玄天绝不愿意睁开双眼,就像老皇帝一般都会在驾崩后,才会真正让出皇位一样。
屋外渐渐有了人声,石磨村民们开始一天的劳作。
刘邦揭开锅盖,从锅里舀起一碗像是泡水过度了的米饭,自然而然地坐在柴房门槛上,正要扒饭时,院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篱笆墙外一个穿着蓝色粗布衣裳的瘦小身影。
那人提着个篮子,低着头,小心地敲着门,一副生怕叫醒门里主人的样子。
篮子里装的食物。
刘邦放下一口未吃的糙米饭,起身去开了院门。
拉开门栓时,他甚至能听到门外人紧张整理衣裳的细微响动。
院门打开,门外的人仍低着头,乌黑的长发遮住她的面孔,只能听到她紧张局促的声音:“邦、邦哥。娘让我送、送饭给你。”
她伸出左手臂,有些短的袖子里露出一截白藕似的手臂,以及满是老茧的一只手。
手上提着一个藤编篮子。
篮子里一阵阵肉类特有的香味逐渐散发。
肉在石磨村是稀缺资源。
灰雾的侵袭让村民连维持耕种都变得困难,养殖禽畜更是难上加难。
来者却为刘邦提来了一只鸡。
一只瘦得皮包骨的母鸡。
刘邦接过提篮,笑了笑,道:“进来吧。”
说罢,转身去了柴房。
女子听到刘邦所言,愣了愣。
他怎么知道我不只是来送饭的?
女子咬了咬下唇,眼看刘邦走进柴房,连忙低头小碎步跟了过去。
刘邦从柴房里搬出一张小方桌,把鸡肉摆了上去,虽然是只很瘦的母鸡,但被女子的娘亲炖煮得香气扑鼻,表皮呈现出一种油黄色,想来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送来鸡肉的女子,就是原主赠予灯火丹的寡妇家的女儿,名叫李小兰。
知恩图报,也算秉性纯良。
一只母鸡换一颗灯火丹其实已经足够。
寡妇家原就是打算用这只鸡来换丹药的,可惜村长坚持不与她们家换,一时间便走投无路了。
村长打的什么主意,明白点人情世故的人都清楚得很。
可惜原主在这方面懵懵懂懂,见寡妇家可怜,横插一脚,自觉做了件好事,实际上是挡了村长的路。
原主的死,与村长脱不开干系。
“一起来吃点吗?”刘邦指了指桌上的鸡肉,向李小兰询问道。
李小兰拈着衣角,局促不安,不时转头查看小院的摆设,心神所系显然不在此处,被刘邦稍加询问,慌乱得连连摇头:“不、不用了。邦哥你吃吧……”
一想到娘亲嘱咐自己的事情,她就脸颊烫红,都不敢与刘邦的眼神对视。
而且,邦哥与昨日比起来,好像不一样。
他坐在那里,就好像变成了一阵清风,随时都会归去未名之地。
李小兰不知刘邦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还揣着心事,不想就这样离开。
但就这般杵在别人吃饭桌子前,总显得没有眼色。
她左右观察,看到院门边的一把笤帚,立刻有了主意,低头匆匆走过去,边走边说:“邦哥,你吃你的,吃你的。院子里落了树叶,我给你打扫打扫……”
昨夜风大,院里确实有些枯树叶。
刘邦见状,也不拦她,淡淡地点了点头,道了个‘好’字,撕下一只鸡腿铺在米饭上,开始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