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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尧跟着海公公出现在勤政殿时,谢崇安正坐在殿内陪着谢晏喝茶,而勤政殿内外之守卫,多达五千人。
也不知道谢清尧是瞧不懂如今这出的意味,还是谢清尧压根不畏惧这般胁迫,他竟然还能嘴角带着软软的弧度,平和面对着眼前这稍不留神便会将性命交待的险境。
其实,谢清尧只是这些日子被徐明月养得极好,就算进了这权力谋夺之巅峰,周身依然氤氲着一层柔光。
在勤政殿内冷静了一个时辰的谢崇安,其实有些后悔自己今日的鲁莽。
他不该因着火上心头,在没有将一应布局做好之际,直接将自己的底牌展露在谢晏跟前。
“孤这些日子身子骨不太爽利,未能亲赴清园贺贤王新婚大喜,还望贤王宽宥。”
很无价值的寒暄,但谢崇安还是做了。
一定程度上来说,谢崇安在向谢清尧示好。
他希望谢清尧不要将事情推到无从挽回之地步,他们都当需要些许时间将手中势力重新盘算。
在谢清尧这里,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回头路。
开局了,落下的每一子都当算数。
“你若去了,我这婚还能成?”
眼前的谢清尧于谢崇安而言,熟悉中带着陌生。
久远记忆之中的谢清尧从未展露过这般攻击性,然站在他眼前的谢清尧,却自来未曾给过他任何面子。
谢清尧,似乎从来都不把他放在眼中。
他的卑躬屈膝既然换不到好的结果,谢崇安自当握剑直面迎击:“孤前些日子听人说,孙义成和李岩之的死,都是贤王的手笔?”
谢清凤眸上扬,勾勒着极淡的笑极淡:“听谁说?”
谢晏笑得和善,熟练的装着老好人:“清尧,若真有此事你自可言明,朕愧对皇兄皇嫂,自然不会怪罪于你。”
可殿内外的五千守卫,宫城内一步一人的御前侍卫,谢崇安与谢清尧一座一站的区别,就表明了谢晏的态度和立场。
这父子俩演着双簧,想骗谢清尧入坑呢。
谢清尧并不愿意偏题,非要将这事问清楚:“皇上,太子,是听何人说?”
谢崇安抬头和谢晏一瞬对视,手中茶盏重重落下:“谢清尧,你若选择坦白还能给自己留下一条活路,你若胡搅蛮缠,父皇再是仁慈也护不住你。”
“今日本是我同娘子三朝回门之日,直接被御前侍卫押解这金殿之内承认那等莫须有的罪名,你们难道不觉得极其好笑吗?”
“孙义成是谁杀的,李岩之是谁害的,盐铁一线的所有官员是谁动的手,皇叔和太子能不知?这天下百姓能不知?”
“我此生为了同娘子长相厮守,选择了遗忘这些个事情,太子和皇叔非要逼着孤将父皇母后之死记在心上,你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谢清尧在告诉谢晏,他明白今日这一出是因何而起,可这些个事情的确同他无关。
要想让他替谢崇安背这锅,绝无可能。
谢崇安也不慌,继续给谢清尧挖着陷阱:“不查明真相,却让这天下百姓都知晓真相,贤王还真是好手段,好谋略。”
只要谢清尧顺着这话将这些个罪名往谢崇安身上推,那谢清尧今日必死无疑。
谢清尧觉得站着属实有些累,自个儿环视了一圈勤政殿,大大方方搬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太子是不是想让我说:太子将所有盐铁线之朝臣赶尽杀绝,最后将徐明卿杀掉,继而将罪名全部压到自己的父皇头上,还真是大逆不道?”
看着谢崇安容色上维持不住的和气,又看着谢晏那落在书案之上反复敲打的手,谢清尧直接笑出了声。
但凡谢晏知晓谢清尧一早就明白谢瑜和陈殊之死的真相,那自谢清尧苏醒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将扣在谢清尧头上。
那时,纵然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谢晏也不会让这样一个有实力,有心机的谢清尧活着走出皇宫。
继而,谢清尧选择了反将一军:“我今日就想问一句,难道父皇母后的死,真的是皇叔所为?
殿内沉默的试探并没有维持多久,对于陪着父子二人演这出戏,谢清尧表现的相当不耐烦:
“今日把我叫到皇宫,若是为了替谢崇安顶罪,我必然是不会认,皇叔这一国之君,要杀了我,我自当无力反抗。”
“但我也想请皇叔三思,若是这些个事情都是太子做的, 这其中的意味又当如何?”
“若是皇叔真的将我也杀了,如今这朝堂之格局,又当如何?”
谢清尧朝着海公公挥手:“我话说多了,有些渴,先帮我倒杯茶。”
海公公在这御前当差这么多年,还真是从未见过敢直接讨茶喝的臣子。
但见谢晏未曾反对,海公公便带着笑给谢清尧斟茶倒水。
谢晏握在手上的佛珠,被一颗一颗的拨弄。
清脆的碰撞之声让谢崇安本就不够坚定的心,染上了些许彷徨。
谢崇安甚至觉得,这大梦一场后,这交叠的记忆似乎将他原本的计划打乱的七零八碎。
谢晏看着谢崇安,嗓音既柔又缓:“太子,朕惯来信重你,你今日这番话可有证据?”
太子二字,是谢晏将这事从家事变成国事来谈的态度。
家事,是否有证据不一定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之主的心偏向谁。
可若是国事,那自然要实打实的证据。
谢崇安察觉到这番变动,选择恭恭敬敬的朝着谢晏磕了个响头。
他想将舒槐及手上的证据现在摆出,可他又不想这般早,将证据摆出。
谢清尧这般咄咄逼人,万一是想让他透露舒槐之行踪,最后抓住把柄直接将舒槐杀了,那他谢崇安岂不就是比今日之状更为被动。
对于如今的谢崇安而言,更重要的应当是将那些记忆化繁为简,才有可能凌驾于徐明月和谢清尧头上。
“启禀父皇,儿臣也是因为担忧父皇被蒙在鼓中,故在见完人证和些许物之后,便立即来见父皇。”
谢崇安未曾在证据确凿之时便来见谢晏,不是因为鲁莽,也不是因为心急,而是谢崇安这个儿子,担心自己的父皇。
谢崇安将目光投向谢清尧,转移矛盾:“不知贤王今日这番煽风点火,可有人证物证?”
“谢崇安,你脑子里头装的都是浆糊吗?”
“是你诬陷我杀了两位朝臣,难道不当你提供证据吗?”
“你所说的人证,只要你需要,不管是十人还是百人,我都能给你当即凑齐,你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