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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月容色上的委屈一瞬消弭,从怀里掏出帕子将脸上沾染的粘腻擦拭,侧头看着一直在哭的甜甜。
“我头上有没有菜叶子,帮我拨弄拨弄。”
踮脚将徐明月头上烂菜叶子弄掉:“姑娘,他们太过分了,等老爷下朝归来,直接带着府卫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徐明月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这事是我让二哥去安排的。”
甜甜并未因着这话而变得愉悦,红彤彤的眼眶满是心疼:“姑娘都回到这京城了,何须如此委屈自己?”
甜甜这一问,徐明月便想起了德水县衙那被打成落水狗的游医。
而今日这一出的灵感,便是来源于德水。
“这世间多的是人云亦云之人,他们并不在乎真相是哪般,他们只相信他们现在所相信的。”
“很有趣,他们很坚定的想要站在道德的高处,制裁那些与他们想法不同之人,以来彰显自己的刚正不阿。”
“你也不能说他们是坏人,今日他们将矛头对准我,指不定还觉得自己不畏权势。”
“但是啊,就是这样一些人,今日欺压我欺压得越狠,来日真相揭开之时,他们会拿出比今日更大的力气,去对付今日诱导他们的人。”
“因为他们不会觉得自己不明全局做出的声讨有何错,他们只会咒骂那个诱导他们的人,狼心狗肺。”
甜甜的哭声小了些,哽咽着询问道:“您真金不怕火炼,来日那造谣之人必然承受不住这般反噬,对不对?”
“是的呀,我们甜甜真聪明。”徐明月脚下的步子开始加快:“赶紧伺候我洗漱,今日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
比如此刻正厅里的家人,必然心疼徐明月到无以复加。
而隔壁园子里的祖宗,此刻指不定又想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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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尧一袭赭红长袍矗立在寒风之中,因着久站,身姿透出些许僵硬。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今日徐明月遭遇困境之地。
而谢清尧今日就坐在屋顶之上,目睹了这一出对徐明月的诋毁与谩骂。
就算提前知晓今日这一出全部都在徐明月的把控之中,可谢清尧做不到对徐明月经历的苦难,熟视无睹。
谢清尧有些难受。
谢清尧有些想杀人。
舒槐疾步迎着谢清尧走来,双膝跪在地上,握着羽扇的双手抱拳,等着坐在屋檐之上的谢清尧给予反应。
低头看着跪在地上舒柏,往日灰白的眼眸除去了雾霭,变成了黑白分明的模样。
可除去了那层阻碍,谢清尧这双眼眸但凡含着一丝杀气,便会让人连呼吸都不敢肆意。
而此刻跪在地上的舒槐,纵然与谢清尧时常相处,可那握住羽扇的手,也被这般沉冷迫得发抖。
舒槐几度吐息,才开口禀报:“主子,是御史台御史中丞李岩之的嫡女李兰儿。”
“赵相府寿宴之时,因着她嘲笑郡主,郡主拿着糕点砸了她。”
谢崇玉开的头,谢崇安借的势,赵沐云在这火上又加了一把油。
这些人的目的只有一个,毁掉徐明月。
有人毁掉是为了肆无忌惮的占有,有人毁掉,是为了让其永远消失在京城的勋贵圈子里。
从屋檐之上一跃而下,谢清尧落在舒槐身侧:“那就,从李岩之开始吧。”
“是,属下现在就去安排。”
谢清尧摇头:“不了,孤亲自去。”
堂而皇之从清园大门而出,谢清尧没有带任何仆从,更没有坐车骑马,他就这样不急不缓的,踩在京城的青砖之上。
夕阳铺满京城的官道,太过于惹眼的容貌引得过往行人频频侧目,可因其自带的威慑过于浓烈,又让这些行人不得不退避三丈。
渐渐的,有人认出了这人是住在清园的先帝太子。
人群之中的小声议论,除了对其容貌的讨论,更多是对其生出的怜悯。
因着爹娘早逝,因着昏迷数年,因着应允重查的旧案毫无进展,也因着日日都要被徐明月磋磨一个时辰。
谢清尧离开清园林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隐在京城各处的势力,就都知晓了谢清尧如今这身体,已经好到可以独自出门。
随着这消息传开,这满京城好不容易走出中秋血腥阴霾的权贵,又重新想起了那晚的窒息。
惶恐在不知不觉中将京城弥漫,所有人都在担心,自己会成为谢清尧头一个报复的对象。
并没有让这悬念留多久,谢清尧走上了那一条直通御史中丞府的道路。
这京城稍微了解几分昔年秘辛的人,因着谢清尧今日的坚定,便当人人自危。
站在李府石阶之上,谢清尧并未开口表明来意,只是平静的摩挲手腕上的佛珠。
而就是这番随意,让守在府门的侍卫觉得谢清尧这信佛之人,是可以被随意欺辱的良善之人。
“此乃御史中丞府邸,小子若无事便速速离去,不然小心你这身皮。”
谢清尧眼皮都没抬,手随意一抬,那刚刚开口的府卫便撞上府门,生生将那关上的府门撞开。
李岩之瞧着这正好摔倒在他脚边,鲜血喷涌的府卫,便知晓谢清尧一直都知晓他站在府门之后。
而这被惩治的府卫,是谢清尧给他的见面礼。
见没有逃避的可能,李岩之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快步跨过门槛,朝着谢清尧跪地磕头。
“不知贤王驾临,有失远迎,请贤王恕罪。”
眸光掠过跪在地上的一团,谢清尧转身跨过门槛,朝着府内走。
李岩之连忙起身,跟在谢清尧身后入了府邸。
闲庭信步走在这从未来过的御史中丞府,谢清尧带着李岩之走进藏在后院、专门用作议事之所的书房。
见面至今,谢清尧什么话都没说,却用行动告诉了李岩之,他知道李岩之的秘密。
所有秘密。
从袖中掏出帕子,重新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李岩之朝着下人使了使眼色。
书房被关上,书房四周被府卫团团围住。
躬腰立在谢清尧跟前,令人胆寒的沉默持续发酵,李岩之难耐到双膝匍匐跪地。
“敢问贤王,今日到臣府邸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