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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府那人时不时地消失在视线之中,一不留神就跟丢了。
裴悬济和司马瑜在山中的羊肠小道上飞奔起来,下到山脚,那人彻底不见了。
二人巡视一周,还是没有找到那人。裴悬济暗自不禁感叹那人的耳力之好,那人一定是发现了他们,改了道。
正疑惑间,忽然两支羽箭“唆唆”飞来,亏得裴悬济反应敏捷,以手指截获两支箭。
司马瑜反应过来时只剩下对裴悬济的钦佩。
“好功夫!”
忽然响起一声女子的声音,接着闪出来一袭红色身影。
红色落定,原来是一个穿着镶狐裘边儿红色皂衫、背负弓弩的小姑娘。
小姑娘着红色星样靥妆,戴了一顶鲜卑胡人的小锦帽,帽子周围是满头的红色玉石饰品,看起来比闹市上的花灯还要喜庆。
小姑娘扶了扶弓弩,双手背负在后,神气十足。那把弓弩是一把上好的军用弓弩。
“你们是谁?”
“你又是谁?为何偷袭我们?”
“我看是你们准备偷袭别人吧,鬼鬼祟祟地在这干嘛?”
“找人。”司马瑜毫不避讳道。
“哼,我当然知道你们在找人。”小姑娘傲慢道。
裴悬济和司马瑜不禁对个眼。
“你怎么会知道?”司马瑜道。
“你们跟在别人后面那么久,自然是要找人了。”
裴悬济嘴角一斜,微微一笑,“遗憾地是我们把人跟丢了,姑娘若是肯帮忙,还请指个路啊。”
“指路?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自己跟的是什么人吗?知道我是什么人吗?竟然让我给你们指路!听口音是从东边来的,不会是来特意滋事的吧?”
裴悬济和司马瑜遥遥头,心道这小姑娘十一二岁,行动言语如此蛮横,定是哪家府上被宠坏了的千金小姐。
“你们当真不知?哼,你们跟踪的可是金城府的总教头。你们一定知道自己在跟踪谁,你们一定是要对胡大哥图谋不轨。吃我一箭。”
小姑娘说着一把卸下弓弩,擎在手中,准备扣弦。
“且慢!”裴悬济高喝一声,那女子被这声喝止惊到,方住了手。
“刀剑无言,你这样很容易伤到人的。”
“我射的就是你们。快说,你们从何而来?有什么图谋?”
“姑娘,我说的伤到人可不一定是伤到我们哦,你自己也有可能哦。”
裴悬济轻松地说着,司马瑜则紧张地防备起来,他刚才已经差点被人偷袭成功,又在不知不觉地情况下被同伴救了一下,这次说什么也不能眼睁睁地中招。
小姑娘听裴悬济这么一说,顿感生气,双手将弓弩的弦拉到最满。
“那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接中这一箭。”
“慢——”
裴悬济话还没说出口,两道羽箭唰唰飞出,第一支飞向司马瑜,被司马瑜闪身躲过,第二支飞向裴悬济。
只听“硁”一声,钢头羽箭直击在一把青剑的剑鞘上,接着剑和箭随着裴悬济的胳膊一齐指向天空。
羽箭却在下一瞬盘旋飞出,向其来处直返。
小姑娘瞧见了向自己折返的箭,定睛大叫,身子却是不动。直到忽然被人携开。
赶来的是一个大汉。
“二小姐你没事吧?”大汉急问道。
那小姑娘回过神来后“胡大哥胡大哥”地叫个不停。
这人就是裴悬济二人跟踪的人,这人就是太守府府兵总教头胡栖云。
胡栖云的发饰是羌人打扮,眉眼也是羌人特征。
“离定岩竟然请了一个鲜卑人做总教头。”司马瑜道。金城军里很多都是胡人,当年北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拓跋部落中便有一支降了大晋,一支归附了北芒。归降的拓跋部多数人就定居在边关一带,接受大晋国中央官员的管辖,拥有自己的地盘,又充当中央开疆拓土的先遣兵卒。
不过金城是边关重镇,历届金城太守皆是朝廷从中央官员里钦选钦派的汉人,金城太守府里也鲜有胡人要职。朝廷宁可为那些归降者另开府邸,就如同金城太守一职两年调任的制度一样,为的就是减小异心侵染的可能性、增强对边关重镇的可控性。
这幕府兵总教头虽然不是什么要职,却是金城幕府里有头有脸的职位。离定岩倒是不怕朝廷那边的盘问。
司马瑜这一声属于自言自语,声音却不低,那女子听得真真切切,登时不悦,厉声询问起二人来历。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直呼金城太守的名字?”
“小姑娘倒是生了一双好耳朵。”司马瑜道。
那女子听见这“小姑娘”三个字更加不满,想来是对那个“小”字很讨厌。
“你们两个狂徒,差点要了本小姐的命,我一定要让太守大人重重治你们的罪。”
“胡大哥,你一定要将他们拿下。”
红衣女子愤怒道。
这个二小姐莫不是太守府二小姐。司马瑜心道,看这样子是离定岩的女儿无疑了。
想到这,司马瑜急忙道明自己的来意,省的被这小姑娘恶人先告状,被太守那边耽搁了时间。
“实不相瞒,我二人来自京城,此番正是要去拜见太守大人,得知二位是太守府的人,这才跟了上来,本想着投个名帖,没想过要滋事的。”
小姑娘听到此眉眼滴转,父亲说过京城那边来的人多半是客人,方收了收情绪。
“太守府的方向可不在山上。”小姑娘道。
“咳,这不是巧了。不知二位——”
“哼,胡大哥,我们走。”
司马瑜正要请带个路,那红衣女子一把收起弓弩,一把拉起大汉,自顾不理,径直走去,边走边道,“这里是个猎场,小心别被射成刺猬。”
裴悬济和司马瑜料定那女子是太守府千金无疑,只得跟上去。
走到一对车马附近,红衣女子欢呼起来,“姐姐,姐姐。”
只见应声走来一个身穿翠绿夹袄的女子。
红衣女子挽起那绿衣女子的胳膊,两人站在一起就像一对高矮不等的青红辣椒。
“这二位是什么人?”两人低语起来。
“说是宫里来的。”
“宫里来的?那怎生怠慢?”绿衣女子说着,伸手在妹妹脸上捏了一下,看得出那是二人常做出的亲昵动作。
绿衣女子说罢,忙微微笑着、碎步款款走向两个男子,并娴雅地行了个礼。
“听家妹言,二位先生是外地来的。此番前来金城是为了拜见太守大人?”
女子生的端庄淑雅,梳着京城那边富贵家女子流行的飞天盘云髻,加上金钗翠竹点缀显得不啻雍容。
不过这边塞地带的女子沾染了不少番邦胡族的习气,不戴面纱,见到男子亦不避让,而是大胆地迎上来自报家门,着实与京城那边女子变化太多。
司马瑜应了一声。
女子徐徐:“实不相瞒,离太守正是家父。小女离宝竹见过二位先生,不知二位先生如何称呼?”
裴悬济和司马瑜一一回应。
离宝竹说罢忙引那红衣女子走上前来,对方此刻倒像是个在母亲面前扮演乖巧的小女孩,顺从地走来过来,堆起一个夸张的笑容看着裴悬济和司马瑜二人。
“这是家妹宝桐,家妹年纪还小,如有招待不周,还请裴先生和司马先生见谅。”
拜见金城太守的人多半不是寻常百姓。离宝竹见裴悬济和司马瑜二人气度不凡,一个姓司马,又是京城来的,自然是非富即贵的大人,不过她更愿意对这些不知情的大人们以先生相称,一来显得她不是趋炎附势之徒,二来也不至于让对方听得突兀。
“姐姐,这裴先生和司马先生可不是你想的那种温文儒雅的先生,他们暗藏杀手,来找爹准没好事。”离宝桐在裴悬济二人面前晃了一下身子老气横秋地说道,忙又跑到离宝竹面前变回乖顺的小猫。
三人听得离宝桐这话都觉一阵尴尬。离宝竹抑制住了自己的反应,只叫了声“宝桐”便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多问什么,而是向裴悬济和司马瑜微微一笑,引二人去往金城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