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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悬济其时与蘅香公主已经两情相悦,二人常常相伴左右。
裴悬济很快便收到公主的消息,连夜进京,奔赴案发现场。
圣上诏令,第二日的武会还要进行,虽然推迟了两个时辰。
廷尉司和鸿胪司严禁了鸿胪馆,封锁案情,竭力安抚他国使者。
不过,东桑和北芒两国的武士使者距离案发地很近,第一时间得知了苻雍等人遇害的情况。坚决不同意转移住所,非要等着案子的进展。
这两个国家在实力上也是我大晋的强敌,东桑剑道又甚是高超。
两个国家的武士以担心自己性命为由,坚持留在自己的客馆,看着廷尉司的三大官员办案。
圣上和鸿胪司、廷尉司都不知道这行凶之人是何目的,目标是哪些人。想想,如果行凶者的目的是所有武士,那把各国武士聚集在一起反而不利,所以只得任东桑、北芒两国武士留在自己的客馆。
东桑和北芒的武林中人听说过裴悬济的名号,因为这人在两年前一剑大败州西武圣燕拔鸿燕一刀。
此次裴悬济虽以特诏郎的身份进宫查案,然其武林人的风骨和气节实在难掩,再加上也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身份,所以两个国家的武士之中有人很快就得知了裴悬济的到来,不禁对大晋国朝廷和大晋武林评头论足起来,还有的非要前来结交一下,并点名要求裴悬济出席此次武会。
纷纷扰扰,鸿胪司一夜不宁。
外面的人在欢庆佳节、走马观花,鸿胪司内的人却是重担压身、焦虑满面。
廷尉司廷尉正王严冲和鸿胪卿陆融早已经是眼睛冒火、五味杂陈、满脸凝重。
见到一个二十多岁的江湖浪子翩然进入州西国客馆,更是气血翻涌。
堂堂的廷尉司竟然要借助一个江湖小子查案,此事传出去他王严冲的颜面何在。
而且这个小子毫不掩饰自己对公主的爱慕之情,与廷尉司的人交谈时三句话离不开问询蘅香公主的事情。
“验尸证明,几个武士除了苻雍之外都是大醉后酣睡,无意识状态下被人吊上了房梁。几人离开宴会时还是清醒的,回来后又饮了酒?”
“对。仆人口供,几个武士回来后又要了三瓮酒。州西国的酒徒。”
“可悲可悲,饮酒要节制啊。鲜卑成年男子多留蓄络腮胡子,这苻雍倒是个特例,难道是爱慕我汉人的文化,有意模仿?皇室子弟毫不掩饰自己对汉文化的青睐——”
“了解被害人也是查案的关键,不过这个问题只是你的假设,与此案子并无帮助。”王严冲道。
“大人说的是。哎,那两个女子——一个还是宫中婢女是吧?长相真是不赖啊——虽然在下看来比不上我大晋国美人天姿——在州西国应该也算是上品美人吧?陆大人您说是不?”
“这……谁知道,州西国女子数量与我大晋国无差,若论是不是上品美人,那得亲阅所有女子,方能得出结论。”陆融正色道。
裴悬济朗声一笑,“是了是了,听大人一句话,胜读十年书啊。求真务实,非大人莫属。不过,州西与我大晋交好,应该送来不少美人吧?在这些美人当中,那两个女子姿色可登堂入室不?”
“江湖浪子,涉及国家关系的事你怎可妄自打听?圣上召你来辅佐查案,你却句句离不开美人,哼!”
王严冲怒道。
裴悬济拱手作揖,转身从为外国武士特意准备的大晋国香花糕点中捡起一块儿放在嘴里:“食色,性也。不过这异域女子就算再美,也只觉一时新鲜,裴某还是更习惯我大晋国的美人,尤其像公主这样的天姿,一花开尽百花杀。”
王严冲和陆融又投来一个面无表情的表情。
“这些就是你对此案的观察?”
“不不,不止这些,在下以为,公主身份不凡,需以日月精华、山川莹魄这样的先天灵气养之,可是宫中楼阁重重、绿植繁荫,着实不利于养护公主。公主近日在宫中可住得好,吃得好?”
王严冲再次对其厉声警告。
“圣上召你来是让你辅助查案的,肆意打探皇家事务,小心人头落地。”
“是,不过裴悬济是接到公主的来信方到此一睹众位官爷威仪。能得此机会,自然要首先感谢公主、关心公主才对,然后再不负圣意,用心辅佐诸位大人,难道不是吗?”
裴悬济声清气郎,自带隽逸,却在“辅佐”二字上刻意加重语气,透出一丝诙谐。
廷尉监司马瑜欣赏这人的风姿,也听出了他话中有话,他这是在表达不满。
因为裴悬济自进入鸿胪司后,到各处走动、查看都要禀报,等待廷尉司授权,询问事情时,稍有不慎便触及到了被长官们视为国家机密的东西,然后回之一声“不得窥私”“不得妄议”。
所以裴悬济便打量起鸿胪馆的建筑格局,享用起宫中饮食,感受起宫中的温厚。
“王大人,这人明显是在表达不满,想来江湖人自由散漫惯了,受不了约束。圣上召他进宫是以查案为目的,眼下案子事关重大,水落石出迫在眉睫。依下官之见,我们廷尉司就给他自由,让他放手查案,这样才能快速取得进展啊。”司马瑜恳切道。
王严冲握紧腰间佩剑,好一会儿,方沉默地离开了。
司马瑜欣慰一笑,忙走到裴悬济身边,告诉他,可放开手查案。
裴悬济回报一爽朗笑声,“那么,裴某现在邀请兄台到隔壁女客馆坐坐,再欣赏一下异域美人。”
“你——这是开始查案了?”司马瑜听见这个江湖人与自己以兄台相称,忽觉与其之间的陌生感大大减少。
“从接到公主来信的那一刻,裴某就开始查案了。”
“那好,”司马瑜点点头,“你打算怎么做?需要安排吗?”
“不要惊动美人,与美人聊聊天而已。”
州西国女客馆距离苻雍等人的房间隔着两道回廊,几株绿植,直径距离有十丈远。
自从案发后,两个女武士哭嚎着越过守兵,闯进苻雍等人的房间。
看到同伴的死状之后,先是惊得卧倒在地,后是发疯般询问守兵,没有问出因果,便要求立刻飞鸽传书同八百里加急传信到州西国,禀报州西王。
现在终于老实地待在自己的房间,等待案情进展。
女客馆很安静,两个女武士正坐在宫灯下。
裴悬济等人走了进来,两个女人急忙起身,询问案情进展。
“琴姑娘与姜姑娘是吧?案子进展的怎么样了,这要与二位姑娘交谈之后方知。”裴悬济道。
廷尉监司马瑜已经允许裴悬济放开手脚查案,此刻也以他为主导,跟随他的步子,因为廷尉司已经折腾了一夜一日,再无进展。
“你又是谁?”琴其伤道。
“一个大晋国闲散人。”裴悬济回道,又直勾勾地打量起两个女子。这二人若是汉人,怕早就被他看的心神不宁,不过两个州西国女子却仍然面不改色,同样直勾勾地盯着裴悬济。
虽然眼下已经是酉时三刻,两个鲜卑女子仍然穿着日间衣裳。其衣着与汉人打扮很像,都是上襦下裙,褒衣宽带,屐头履,只有外面的圆领袍和纹路复杂的编织腰带显示着鲜卑人特有的着装风格。
“一群大老爷们被杀,两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幸免于难,看来上天也有好色之德啊。”裴悬济自言自语道。
两个州西女子似乎听懂了什么,忙道:“我们是因为住在这边才逃过一劫,贵国宫城里都能发生这样的事,我看,我俩日后的安危也不一定能保证。”
两个鲜卑女子的晋语说得很好。
“哦?”裴悬济再次走近两个女子,坐了下来,同时伸手示意二人请坐。
“那就请姑娘们说说,昨日怎么就逃过一劫了吧?因为在下听说,二人昨日也去过你们六皇子的宾房。”
琴其伤开口:“是啊,我们去过。因为姜羽是宫里的婢女,照顾六皇子是分内的事。昨日六皇子他们在宴会上饮了酒,我们二人便将他们送回房间,做些——下人该做的事——”
“不好意思,我这里打断一下,请问都是哪些事呢?”裴悬济看向姜羽。
“就是端茶倒酒、整理床铺。”姜羽道。
“整理床铺?我们大晋国鸿胪馆招待外使的床铺,难道不是整理好的吗?”裴悬济笑着道。
“是……不过我们总得检查一下,确保卧榻里没有伤害六皇子的东西。”
裴悬济点点头,“真细心呐,对我们大晋国真不信任呐。”
“大人——此言差矣,奴婢绝非对贵国不信任,这只是奴婢的职责习惯所在罢了。”姜羽急道。
裴悬济又笑着点点头,是那种略带神秘、不是让人很容易感到轻松的笑,“习惯的力量是可怕的。说到习惯,你们州西国人都很擅长饮酒吧?听说女子酒量也很大。琴姑娘是这样吗?”
“自然,我们是骑在马背上行在寒风中的国家,男女皆爱饮酒。”琴其伤道。
“那常常喝得酩酊大醉吗?”
“这个……也是分人的,有些人是有些人不是,我就不会喝的酩酊大醉。”
“哦?那么你们同行的这几个武士,常常酣饮吗?”
“是。习武之人,饮酒更甚。”
裴悬济再次点点头。
“还有呢?”
“大人,还有什么?”琴其伤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