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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是怎么知道我偷偷练武的?”裴沂风忽然难为情起来。
“这个……是听他们这样说的。”梁月也不觉尴尬起来,这尴尬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应该是那次山崖相遇之后,他开始关注起另一个人,一个女子。对她的音容笑貌,她的名字,有关她的事情,他都不自觉地会去注意,记在心上。
这……着实令他自己大吃一惊。
“不过像你这样——便能得到内力的话,那也太——”梁月紧接着道。
“怎样?”
“太轻而易举了,对其他人——有失公允。”
梁月不禁回想起自己过去近二十年里在练功上付出的点点滴滴,废寝忘食,百试不得其解的苦恼,柳暗花明的辛苦。
虽然在师叔们眼里他是个武痴,自得其乐,可是个中求而不得的心酸谁能体会。
自己是得了疯癫师父的指点方开悟的,除了他,还有千千万万的习武之人是没有遇到过高人指点的,他们的付出又该怎么算。
裴沂风似懂非懂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你的意思是,卢神医的草药并非什么珍罕之物?”
梁月忙道:“哦……不,不是这个意思……草药毕竟是身外之物,如果存在这种速成的仙物,那终可得的,不过放眼天下习武修道之人,都是靠自己十年磨一剑的练习才有所成的……”
裴沂风方才明白其意。
“哦……看来的确是我——白白捡了个大便宜。想来,你能有今天的造诣,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沈会听二人聊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插嘴,“我说你俩日后慢慢追忆当年啊,眼下先想想办法怎么离开这座孤岛吧。”
二人这才想起,小船不见了,他们现在难以离开此地了。
好在岛上生长的有李榛藤萝,做一个木筏是不成问题的,只消砍伐些木柴,在岛上曝晒几日,便能做筏渡江。
……
……
裴沂风有一副百草锻造的身骨,再加上梁月的照顾,腿伤两天后便好得差不多了。
三人利用岛上的药物制了祛蛊丸,几个蛊役病人也日渐好转。
六月的湘山蜀葵遍地、荼蘼漫山、木槿吐蕊,江心岛上同样一派旖旎风光。
不作祟、不寻死,只赏这六月美景、大好河山他不好么?
裴沂风摇头叹气,练起剑来。
“你的剑带了伤,还是小心一点吧。”梁月走了过来。
“哦,是的,这是我爹的剑,已经很多年了。”裴沂风竖起剑,瞧了瞧上面的剑裂。
“这种剑裂很不寻常。”梁月若有所思道。
看见裴沂风欲求详述的眼神,便接着道:“若是两把剑相撞而致,一刚一弱,弱者常常会当即折断。就算没有折断,只是被划伤,留下的也应该是浅浅的直痕。还有,剑的这个部位很难受到伤害的,根据剑的发力点和人的攻守特点,剑身和剑端最易受力,而这三道裂纹不是在剑身,不是在剑端,而是在蛇三寸。这剑裂看着……倒像是剑中有物,胀裂而致。”
梁月边说边用胳膊当剑,向裴沂风展示着。显然,这男子虽然从不使剑,却是深谙剑道。
不过剑身中还能藏东西吗?
两人都觉得奇怪。
仔细查看一番,不觉这剑身中有什么东西。
“这剑裂奇怪,既然是你爹的宝物,就好好收着吧。”
梁月的意思是,裴沂风这样用剑,可能会毁了这把剑。
裴沂风急忙听从,收了剑。
“你现在需要练习一下心法。”
梁月递过去裴沂风的剑鞘。
“多谢。可是——”
我的师父们还没有教我心法——裴沂风心道,想到这忽然双目放光,莫非——
“跟我来。”梁月静静一声道。
裴沂风不禁握起剑跳了起来,一个不小心,动了腿伤。
不过眼下再疼的伤也比不了身心的喜悦。
“你是说,我可以拜你为师了?我可以跟你学功夫?”
“咳……嗯……”
“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不用——”梁月急忙止住裴沂风。
他们二人年龄相仿,做她的师父,呃,在这一点上,梁月与楚放不同,他觉得有些不习惯。况且,裴沂风是云门弟子。
裴沂风哪在乎那些,在她眼中,像梁月这种身手和修为,就算是五岁小孩,她也会心甘情愿、兴高采烈地拜师的,只要人家愿意收她为徒。
至于自己已经有了几位云门师父的事实……可是眼下,他们几人出门在外,被人追杀,师父们也无法前来相助啊。
俗话说,多个师父多条路,好师父不嫌多,多多益善嘛。
刀剑拳脚,各有所长。
博采众长,对武术修为也是大有裨益的。
武林中限制弟子投入多门、拜多位师父学艺的规矩,无非是各门派的竞争心使然。大家都想彰显自己的优势和武艺,认为一个武者代表的是一个门派,如果一个人拜入多个门派之下,其人和其艺的归属问题便不好说了。
可是武为世用,武人的视野不应该只局限在争锋较量上,应该聚焦在提升武艺上、惩恶扬善上。
裴沂风心道。
她现在就迫切地需要提升武艺,不能总是被别人救助,欠别人人情不是。
出门在外,在江湖中,只有自己成为了高手,才能随心所欲,随心而往。
“嗯嗯,那改日再拜,师父,沂风的命是你救的,从此上刀山下油锅,万死不辞!”
这话实属肺腑之言,承蒙梁月多次相救,裴沂风早就不知如何报答。
这下能做他的徒弟,那报答起师父来,是合情合理,又名正言顺。
梁月不禁被这番豪言壮语吓住了,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练功练功。”
“嗯,师父我要准备些什么?”
“什么都不用,坐下就好,先感知一下你体内的真气。”
梁月示意裴沂风跟随自己坐下。
裴沂风是个医女,人体穴位、脏腑之器所在皆无不知,梁月教起来,开头进展的是挺不错的。
就这样,一日之后,裴沂风已经隐隐找到了体内的一股强大力量。
第二日,便急于求成,询问如何使出这道内力。
这要是换做别人,就是太想一步登天,不过梁月并没有批评她,毕竟她体内那道内力不凡,可以保护着她,也可以融于她。
“注意观察!”
梁月缓缓伸开双臂,身前是一枝开得正芬芳的睡莲。
双手合一,又化叠掌,推向红莲,只见片片招展的花瓣慢慢合拢,最后凝聚成一个花骨朵,梁月手放下,睡莲又盛开了。
“哇!”裴沂风已经深深陶醉其中。
“你来。”
“我?我能吗?”
“试一下。”
裴沂风得到鼓励,便满怀喜悦地调息凝神起来。
梁月静静在后面运掌护佑。
气行两弦后,忽然止住这个徒弟。
“停、停!呃……是心、随、意、走,不是心、随意走……”梁月咳嗽起来,没想到做师父如此之难。
“喔!抱歉抱歉,你没事吧?”
裴沂风擅调真气,自己是没事,后面护功的师父受到突然阻力,五气颠簸。还好他心多了一窍,帮助裴沂风调动真气,否则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乱子。
“是我急于求成了,我们还是要慢慢来。”梁月静静道。
没想到这个师父是如此好脾气,没有责怪她,却怪起了自己。
裴沂风内心一阵感动,不禁泛起涟漪。
接下来的几日,裴沂风日日黎明时分便来到小水潭边打坐练功,守护莲花。
木段已经曝晒的差不多了,梁月和沈会几个人把两个大木筏扎好,再做些夯实工作,便可以离岛了。
这日清晨梁月四处望去,却没有看见裴沂风的踪影,心头不禁一紧,“难道——出事了?”
可是岛上静的连蛇吃食的声音都能听见,并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动静,“怕是贪睡了。”
梁月放下心来,朝帐篷走去。
刚走过去,但见裴沂风满身鱼腥味儿地跑了过来,原来是去抓鱼了。
“呶,我守了两个时辰才守到的,一条孝敬您老人家,一条给沈老赔不是,”裴沂风提溜着两条鲈鱼转向沈会,“让您一路上受委屈了,今天我做一道莼芫鲈鱼炙,聊表歉意。”
沈会看着这个头戴鱼鳞、扯衣绑带、笑靥如花的小姑娘,不禁心生怜爱。
“老头子我也算是知足了,老了老了来一个历险记,既见识了险、诡、奇、毒,又目睹了侠、智、情、勇,得以在江心岛赏风景,现在还有口福可享,丫头你心灵手巧,老头子我也不能示弱,你献上一道莼芫鲈鱼炙,我就送个百草蒸螃蟹,不仅味美,而且是十全大补。”
沈会说着到“十全大补”,三人都不禁笑了起来,这是在模仿裴沂风曾在卢灵子那服用的十全大补百草丸。
这顿美食吃得甚是开怀,不过蛊役之事未果,下面还要继续上路,继续去经历那些险、诡、奇、毒。
仅存活下来的五个蛊役病人蛊毒去了大半,在几人精心的水食野羹的调养下,身上日见血色,两个木筏也晾晒好了,几人便离岛南行,去往零陵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