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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到告别时,梁月、张玄泊向几人辞行离去,杜若记着父亲的交代,思忖再三还是向梁月追了上去,道:
“师门郎元信堂主和赵惜道、简慧从两位师兄曾护送法显师祖去往天竺求法,师祖这一走,想必梁少侠心里会空落一阵子,不知梁少侠可愿与我们一路同行去往蜀山?实不相瞒,一来,梁少侠可打发一下时间,二来,我们几个还能得个照应。”
自古以来大英雄侠客习惯独自漂泊,这梁月又是少言寡语的性子,杜若并不抱多大希望。只是这才刚出云州就接二连三地遇到了事,以后路还长着呢,不知道会遇见些什么,能多一个帮手就多一个吧,况且梁月年纪轻轻却身怀高技。
梁月此时也才知晓,原来郎元信、赵惜道、简慧从三人也是云门弟子。正踌躇之际,忽然一个老者走过来。
“同路,同路,我们正好和裴丫头同路。”
苦儿闻声雀跃而起,大声叫起解爷爷。只见是解归田跚跚走来,旁边是谢华朝和婢女叶珠。
众人见是解归田一行,也个个欢喜起来,互相问候。
解老爷子生性有趣,一些时候又能号令住他的怪侄儿,如果他愿意一同前往,那梁月怕是走不远。杜若心道。
前几次见面都是匆匆告别,没来得及好好结识,现下几个年轻人赶忙上前再次恭恭敬敬自报了家门。
但见解老翁着实是个不同寻常的老翁,黑白两色的头发和及鬓长眉搭配着他这身灰袍,背着斗笠,像个千年鼋橐一般,让人好生好奇又心生欢喜。
“解前辈,小风和苦儿经常念叨您老人家,这次几日未见,老爷子又精健了,细细一看,真真是仙风道骨、精神抖擞啊!”楚放道。
“……细细一看才仙风道骨吗?那粗粗一看像什么样?”
楚放有心拍马却是冷不丁吃了一招。
“粗粗一看,道骨仙风。”楚放嘿嘿一笑,实在不知道如何回应,又不得细想,便脱口道来,也算急中生智吧。
解归田却是听得美滋滋。
“好小子,嘴真甜,和裴丫头有的一比。”楚放听此言笑得更开了。
“解老,咱们还欠别人一顿酒钱呢,您是来去潇洒,可是让晚辈找的好苦。”裴沂风忙不迭找出一个由头留住解归田,生怕他一转眼人又跳走了。
解归田长眉一挑,“白夸你嘴甜了,好,酒钱都记在月儿账上,以后就让他们找他去要。”
众人不禁苦笑。
“能与解前辈和梁少侠同路,晚辈实属有幸,一路上要多仰仗二位了。”杜若开心道。
“好,多多仰仗您嘞,梁少侠。”解归田喊向远处的梁月,接着又转身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啊!前辈不知道我们要去哪啊,那您还说同路呢?”楚放道。
“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这还不同路吗?”解归田道,众人听的又惊又喜。
“昨日容府甚是热闹,裴丫头又去行侠仗义了?想来是功夫见长了。”
看来容府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解老,莫要再取笑晚辈了,晚辈虽有幸投了师门,但也就是月前的事,师门功夫方得皮毛怎敢称行侠仗义,闯容府实是因为那歹人绑走了小苦。我们能救出小苦还多亏了梁少侠呢,你们二人的恩情沂风——”
“这是那小子的恩情,可不干我的事,来,让老朽我见识一下你的皮毛功夫。”
解归田说着脚底一转,准备接招。这老头生性干净利落,凡事说来就来,裴沂风好像遇得同性情人,也不扭捏,遂应声而上。
众人只得观看起这场突然来临的切磋。
解归田是见识过裴沂风偷来的几招三脚猫功夫的,所以只守不攻、探其虚实,对方则卖力地展示这一个月间被宗主堂主亲口称赞的神速收获,每一剑都在道说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然而招招却是落空。
攻招被手无寸铁的守方一一化解,裴沂风忙使出伏影剑发里的燕莺流转、生风绰影来扰敌,以期声东击西。然而在这世间闭着眼都能听出云门剑法的,解归田算一个。
守方故意来一招捕风捉影、阵脚大乱,实则待裴沂风杀招一出,其人反身一掌成了黄雀在后、请君入瓮,结果裴沂风的剑差点飞进江里去。
楚、杜等人均看不出解归田使的这是哪门哪派的功夫,只感大巧若拙,由心底赞叹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然而解归田对裴沂风的云英剑法却是满腹惊讶和疑惑。
皮毛功夫学得是真快,然而赶鸭子上架,全是虚招。
云门剑法能威慑武林是靠内力支撑的,云英剑法从第四剑开始便是内功外功相辅相成而就,她都练到十二剑了怎么还是虚虚实实的?这样练下去不仅达不到剑法的至高境界,更会把自己置于险地。
“你师父是谁?”解归田急道。
“师父是……”
“前辈,小风的师父便是家父。”
“你爹?你是说杜拥山杜宗主?”
这就更奇怪了,杜拥山是老了还是怎么了?教徒弟教地这么心急?
解归田一个“悬崖勒马”收了招,责问起来。
“我说练武功哪有像你这样要一步登天的?不老老实实在齐云山待着,跑下来做什么?”
“解老教训的是,若不是眼下急着去和家父会面,晚辈自会留在师门踏实练功的。”
解归田一听,料想几人此番下山是和裴沂风父亲有关,便问清了去向。
虽然下山前云门宗主叮嘱过,几人此行目的不足为外人道,不过解归田是梁月的师叔,裴沂风又仰重他,便细说了此行缘由。
一听到蜀山,解归田又是满腹疑云。
云门近来可谓是怪事连连,先是云英赛提前举办,接着千杀门突袭上山,不,千杀门突袭可不是云门遇到的怪事,是整个武林的怪事,现在又出现一个小弟子要去蜀山玄清宫寻父亲,而且云门宗主的女儿也跟了出来。
“你们云门近来可真是多事之秋,不过我们还真就是同路。”
“解老,你们也要去蜀山?”
“他去蜀山,我——们去荆州。”
“你们不是一道的?”
“此事说来话长。”
几人一听,忙把解归田等人请进船上去,梁月也只得跟着上去了。
铁的卢离开寻阳渡,边欣赏着江边的龙舟竞渡边向西行去。
“好故事一定要配好酒,楚小郎,可有酒?”
“有酒有酒,甘醴酩醇都有。张叔和彭叔是风雨山庄的人,船上怎会不备酒呢?除此之外还有酒西施酿的花香酒和药酒,品类繁多,您老好哪一口?”
“楚小郎原来是个酒保?那酒西施是何人?老朽只听过酒仙刘白堕,怎生又出来一位酒西施?”
只见楚放和杜若皆笑逐颜开,裴沂风却窘色顿现。
“你打趣我。”
“岂敢。”楚放正色道,“裴姑娘手艺纯熟,当之无愧。”
“这酒西施是裴丫头?”
“正是。我们这里有一宿酿制而成的榴花醴,又叫琥珀眼,味甜而甘浓,酒香而恬淡。若儿不善饮酒,这琥珀眼性温味甘、敛血明目,是小风特意为若儿酿制的。”
“特意为我酿制的,结果却被你们均摊了。”杜若抢道。
“这个就不能怪我们了,只怪甘醴难拒。”楚放咂咂嘴,苦儿也跟着连连点点。
“杜姐姐的薤白酒我们是决不会争抢的。”
“对,这薤白酒是小风用上品清酒浸渍三十日方成,丝丝香味都是浓浓情意,所以若儿要好好地一人独享。”
这薤白酒是裴沂风从卢灵子那里请教来的,用来调治杜若的心痛病的,不过杜若常常称自己身体已经无恙,只和众人一同吃喝,裴沂风便另外为她酿制甘醴琥珀眼,引诱她乖乖听话调治。
解归田知道了原委,便忍住小咂了一口那琥珀眼,一口入喉,只觉如蜜丝滑,当真是闲趣佳酿。
“可也可也,裴丫头大可离了齐云山,去做你的酒西施,余生荣华富贵都赚来了。”
几人听得解归田如此夸人,附和地附和,反对的反对,一时欢声笑语,荡漾船外。
不过想要套出好故事,还是需得风雨山庄的镇楼之宝才行。
裴楚二人转身去取了来。
解归田一看,竟然是风雨酒楼的青玉坛,忙解开腰间竹筒,自己先满半杯,一饮而尽,几个小辈又轮流伺候着。
“还记得攻上你们云门的那个蒙脸黄袍吗?我们去往荆州正是为了打探这人的来头,不过现在遇上了你们几个娃娃,那就让月儿、谢丫头与你们同行吧,到了荆州我下船便成。”
解归田又大饮一口,青玉坛的醇香之气飘散到江中,一前一后的两个艄公深嗅起来,铁的卢顿时慢了下来。
“那个黄袍难道在荆州?”
“这是月儿的猜测,一切尚未可知,尚未可知啊。”
“那就是去碰碰运气?那梁兄为何要去蜀州?”
解归田执起竹筒,咂咂嘴,“去寻他师父。诶,个中详情,还是让那小子慢慢告诉你们吧。这酒啊,够烈却太过香醇,哎呀,好酒好酒!”
又推给月儿了?
虽然是梁月的猜测,但是三人宁愿从解归田嘴里说出来其中来龙去脉,梁月的简短风格他们是见识过的。
这边几人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一边斟酒一边等着,说不定解老吃醉了酒就把什么都说了,等着等着只见老翁那边一颗硕大的脑袋已变成了明晃晃黑白红三色,酒意正酣,不知人间,三人无奈,只得纷纷掉转头看向梁月。
“梁少侠,梁兄,你为什么猜测那黄袍怪会在荆州?”楚放道。
“对啊,原来你也在追查那黄袍怪。”杜若道。
“那人的身法好像是我——师父曾提起过的一种功夫,我没有追查黄——其实这次去蜀州是为了找我——师父,向他求教。”
“原来如此。杜若看着梁少侠所使的功夫不似北般寺武僧功法,不知梁公子的师父是哪一位?可是梵界僧人?”
“这个,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我师父是谁,我们已经有近十年没见过面了。”
“……”
众人这下可坐实了梁月之“怪”,怪人有怪事,倒是挺一致。
几人问不出来什么也不再多问,不过梁月既然上了船,他们就能慢慢地好好地相识了。
一群年轻人也不再讲究那些客客套套的称呼,遂称呼起彼此的名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