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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裴沂风和小苦等人正在武场旁边的休憩室照顾伤者,忽听得一弟子匆匆跑上来,道堂主回来了。
接着只见一瘦骨嶙峋、眉骨横出的中年男子持剑匆匆出现在武场,原来这人就是青云堂堂主郎元信。
郎元信匆匆赶去和杜拥山等人会了面,很快又回到演武场,走进休憩室查看伤员情况。
楚放告诉裴沂风,郎堂主率领慧二哥、道三哥护送法谙老祖出关,前往西域求法。
郎堂主接到了明机堂的急报,即刻赶了回来。
慧二哥便是云门十三英排行老二的简慧从,道三哥为排行次之的赵惜道。
青云堂堂主亲自带领两大弟子前去护送法谙老祖,这法谙老祖到底是何许人也?裴沂风心下思量。
这郎元信更是一个奇人。
楚放说他虽然是青云堂堂主,实则心系山野,一年一半时间不在出云峰,弟子们的功课他也只是归来时偶尔加以指导,青云堂弟子很难见到师父,幸亏他和杜若、韩江得以拜在了杜宗主膝下。
不过云门十三英却尽得郎元信真传,玄英剑阵三绝剑法流星破、天女散花、万剑归一都是他一一传授,郎堂主的功力不在其他几位堂主之下,或者说在其他几位堂主之上。
“杜若姐姐之前说过带我拜师的事,不知能拜在哪个堂主门下?看样子郎堂主这边是没戏了。”裴沂风想道。
赵长缨身受重伤,没能挺过来。
他的死让裴沂风习武的决心更加坚定。
出云峰一战,她更加清醒:就算医术再高明,她还是救不了她想救的人。凭借三脚猫的功夫,她也救不了别人。
几天后,杜若的伤势已经痊愈,她忙不迭地带着裴沂风去见其父,商谈拜师的事,她俩只说已经征得沂风父亲的同意,杜拥山便答应了收她入云门。
在出云峰养伤的弟子们也大愈,门外之人下山的下山,门内弟子练功的练功。
韩江等人已将外门众人安全送抵归处。
裴沂风和檀道济等人的入门、拜师仪式便一并举行了,郎元信做了檀道济的师父,其他临水帮的人成了青云堂弟子。苦儿暂未拜师,不过也成了云门的小弟子,与众人一起习武修文。
杜拥山则把裴沂风收为了关门弟子,众人无不惊讶。
“小风,你和若儿、放儿自幼关系非常,师父我也不会再遇到比你们三人喜爱更甚的弟子了,从今日起,你跟我到出云阁练功,将来啊你不会比他俩差。”
杜若、楚放二人一听纷纷吵着要跟过去陪练。
“爹,你这是偏心,当初我和楚放尚是您一起指教的,如今小风一人能得您手把手传授,这不公平。”
“你们两人比小风早练了十年功,是想在一旁急她不成?”
两人这才安静了。
裴沂风对武学本就天生颖悟,如今又得杜拥山亲手传授,一个月不到便练至云英剑法第十一套伏影剑法。
杜拥山说,以她现在的剑法足以在云门十三英中成为佼佼者,听得杜若、楚放很是不服气。
“师父,只怕是小风太急于求成了,她这样练根基能扎实吗?还是……”
“什么?还是师父有什么秘籍偷偷传授给小风一个人了?”
“弟子不敢。”楚放嘿嘿傻笑一声,杜拥山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风她确是个习武奇才,天分比你们都好。”
“那好,师父就让我和若儿给这个习武奇才喂喂招吧。”楚放好像早就等着这一天似的,双目泛彩地说。
杜拥山也正有此意,交代裴沂风留意楚放和杜若的长强弱处,便让三人斗起法来。
楚放和杜若双剑轻出,试了试裴沂风的虚实,果然发现她身法敏捷,不仅能接住二人的合攻还能故设陷阱进而反攻。
两人相视一笑便不再留情,一左一右、手进足随,斗转星步,使出第十套云英剑法——苍山剑,生风绰影,裴沂风虽然得道不久,对这急如流星的剑法不怯不乱,攻守灵活,用第十一剑伏影剑法一一破解。
最后楚、杜二人以其尚未见过的移星却月剑阵胜出。裴沂风初学剑法,竟然能和楚、杜二人拆了二十招,连杜拥山也啧啧称赞。
郎元信亦开了金口。
“云英十三剑共有十三套剑法,资质稍浅一些的弟子练到第十剑便停滞不前,资质一般的练到十一剑时便觉难再突破,资质好一点的方需两年练到十三剑,你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练到伏影剑,杜宗主果然没有看错人。”
云英剑法,内功心法最重,进益也是最难的,裴沂风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练到这个层次,真是罕见的练武奇才,杜若和楚放今日也重新认识了自己的玩伴。
听见郎堂主突然说话,裴沂风吃了一惊,因为郎堂主从回到青云堂到现在很少正眼看过她。
前几日她们几人在出云峰顶练功,郎元信前去了三次,每次只是和杜拥山谈事,然后默然不语地看了眼她们,不点评、不指责、亦不夸赞,几人每次也只得向堂主恭恭敬敬见个礼,然后继续练功。
说起来他好歹是青云堂堂主,他们呢,就算是杜宗主的徒弟,亦是青云堂弟子,而且还有十三英中的二英呢,这郎堂主也太不拿自己是堂主、不拿弟子是弟子了。
裴沂风算是见识了这位风中来去、不留音容的堂主,暗道无法想象檀道济他们是怎么被他教习剑法的,想到凄惨处不禁同情起青云堂的弟子们来。
没想到此刻郎堂主却对她赞语纵出,着实让人感到突兀却又惊又喜。
“左堂主肯定也会喜欢你这个徒弟。”
“爹,你的意思是你想让左师叔教授小风越女剑?小风,还不快拜谢师父。”
裴沂风一脸迷蒙,真是走了齐天大运,一下子收获两个师父。
杜若忙拉着不明所以的裴沂风向她爹爹叩头。
“你左师叔一直都是个惜才之人,想找到能将越女剑发扬光大的人。你自幼身子不好,如今苁蓉又受了重伤,她心里肯定难过十分。风儿是个习武之才,她肯定喜欢。”
裴沂风刚见识过左清秋那以奇、快、灵著称的越女剑法,听说越女剑法和宗主的扶风剑法为云门二绝,是武林各派功夫中难以匹敌的。
虽然越女剑法载到了面具人那般诡异之徒的手里,裴沂风还是很想师从左清秋的。
云宗四圣从云门创立之初便以武学称世,四堂里历代堂主亦是以武术修为高下选出的,左清秋单以越女剑法就位居堂主一位十几年,足见其功力。
自己如果能跟她学习越女剑法,也算是大幸之事了,于是连连叩谢师恩。
不过左清秋肩膀受了伤,再加上本就那种冰冷不与人亲之人,她没有对这个新徒弟多说其他的,而是让裴沂风到演武场练了一套剑法。
后给出一句评价,“剑招不稳,时浮时过。”
然后她本人为裴沂风演示了一套剑法。
后淡淡道,“就算天资再颖悟,也要打好基础。在这一点上我跟宗主的看法有殊。”
话罢命裴沂风从云英心法练起,积修内力。
裴沂风茫然无措,杜宗主已经让她在出云阁练了一个月的剑,现在左堂主则让她从掘土夯基开始。
听谁的呢?
“摊上这么一个师父,不好过吧?”
刀曼陀缓缓走到演武场,看样子,伤势好了很多,不过与那天追赶张玄泊时的样子想比,好似丢了魄的幽魂。
裴沂风忙走过去搀扶,却被她退开了。
“我又不是老了残了,扶我做甚。”
这烧刀子说话果然够辣。
刀曼陀与左堂主,一辣一冷,我若是张玄泊,恐怕哪个都吃不消。裴沂风心道。
诶,想到这,裴沂风忽然替左堂主担心起来。
她可以说是刀曼陀的情敌,这烧刀子不会让左堂主为难吧。
想到此,急忙替左堂主说话。
“前辈说笑了。十八般武艺,各有道法,左师叔精于越女剑法,自然有自己的修武理念,她严于律己,严于律人,严师出高徒,晚辈能得师叔教授,实属大幸。”
刀曼陀听得裴沂风一口咬文嚼字、字字奉承,不免轻哼一声。
“你这是初入云门,还不了解这女人,来日方长,你可以慢慢感受。”
刀曼陀说着,挥着弯刀走到武场中间。
裴沂风急忙岔开话道,“前辈,您伤还没好,还是再修养些时日吧。”
刀曼陀并不是要耍刀,她也没告诉裴沂风,只是沉声道“站在这里,便想起旧人旧事。好人快死绝了,恶人却卷土重来。”
裴沂风见她想起了往事,自己也不知说什么,只是恭敬听着。
刀曼陀又走向石阶,招手让裴沂风过去。
二人坐在石阶上,刀曼陀却话锋一转,说起了左清秋的往事。
裴沂风不知她要说什么,不知自己该不该听,也不知如何开口打断这刀曼陀,毕竟她现在是一个伤员,还是一个前辈。
无奈用余光扫了两眼,几个弟子离她们很远,便静静听刀曼陀说下去。
“她的师父是朱雀堂上一任堂主,名叫左贤。
左贤是大名鼎鼎的剑客左一剑的女儿,左一剑父女和问稻翁一起创立云门。
左贤人如其名,不仅是个贤才,而且能识贤才,听说她不仅是裴大侠的师姐,还是他的半个阿母。上一届云门十三英有一半是左贤选拔出来的,裴悬济、杜拥山、左清秋都包括在内。
后来,左贤也丧生于云门之变当中——那差不多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就在这,我们眼前,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刀曼陀道。
裴沂风蓦地心头凛然,当年为庆贺裴大侠与公主大婚,云门就是在这演武场大摆宴席,宴请群英?
问稻宗、左师祖,那些云门弟子,还有自己的娘亲,就是死在了这里?
裴沂风只觉阵阵凉风吹向她俩,不过刀曼陀脸色神色却没怎么变,继续说道左堂主的事。
“左清秋的姓来自于左贤,师徒二人的感情甚于母女,左清秋对于师父的死一直难以释怀。”
刀曼陀说到此,裴沂风终于明白她对左堂主并没有敌意。
“听说左清秋一直单身还有两个原因,一方面还是因为她师父左贤。左贤生前还未成婚,她的婚约定在了裴悬济和蘅香公主大婚之后,奈何数百人亡于这场大婚,大喜变大丧。
“左清秋觉得,自己的师父未能和心爱之人谋得幸福,她自己岂能偷得享乐。你说这种观念轴不?”
裴沂风无言以对。
“听说另一方面,和裴大侠有关。左清秋对她这个小师叔有情,处处护着裴大侠,不过,裴悬济这一声只有一个女人,那便是蘅香公主。
“奈何她左清秋还是要为他独守空房、孤影自怜。
“裴大侠若是能回来,那自然是两全其美的事,这样,张老二便能再死一份心。”
刀曼陀瞧着自己的两把弯刀,脸色露出几分复杂的笑意。
说罢起身悠悠便走,就像是酒后吐苦水,吐完了倒头大睡一般,全不理会旁边的女子。
裴沂风只得恭敬地目送她回到客房。
往事,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