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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归田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魁梧大汉刘瑜奴,心道倒是个正义之人。
“听老先生这样说,在下更是一头雾水了。在下犯过的最大的事,也只是在前将军京口起事的时候杀了几个恶兵而已,实在没有大本领去招惹大恶之人啊。”
“兄长当真谦虚了,那可不是几个简单的恶兵,那可是京南太守高修的几个得力干将。”一旁的刘涣之想起兄长当时的英勇事迹,不禁敬佩之情再起。
“那日高府的几个恶贼趁着兵荒马乱对几个商号生杀抢夺,对周遭百姓更是滥杀无辜,我们几人刚从赌坊里出来,远远看见那血腥场面吓得正不知所措,我兄长此时却是临危不惧、义愤填膺,义正言辞道‘兄弟们,大丈夫当顶天立地、为国为民、惩奸除恶,安能苟全性命于乱世,眼下,我们脱掉这一身令亲友嫌弃的赌徒身份的时刻到了。’兄长慷慨高呼,众兄弟都被兄长这番话感动了,于是纷纷归附,听从兄长安排,于是兄长带领我们佯装街头痞子去逢迎那领军,我们设下计策,报告给他们小道消息,说镇子上哪家是真正的私藏万贯家财,那些个贪兵一听一个个眉飞色舞、口水直流,恨不得直接跟着我们飞过去。等把那些人引到窄巷,几个埋伏好的兄弟一起擒了那领军,缴收了其余恶兵的兵器,后将他们斩杀的斩杀、捆绑的捆绑,替周围百姓解了围。”
“刘先生果然是正义在胸、智勇双全。”裴沂风等人不无赞赏。
刘瑜奴连连谦辞:“大家都是朝夕相处的乡里百姓、良善生民,焉能任那恶兵肆意妄为。只是这几个江湖恶人,若不是军中之人,究竟是何门何派中人?为什么要杀害我儿?”
这当口几人都在想,莫不是高修旧人派来的杀手,要报复?
解归田突然转身去拿那些接下来的绳索,待捻开方发现事有蹊跷。
“这绳索正是云门弟子的衣料所制。”
刘瑜奴、刘涣之一听大惊失色:“什么?云门?云门,好歹毒的云门,我们本是有意前往投靠,他们怎么就对我们下了杀手!”
裴沂风一听也怔住了,须臾方道:“二位是误会了,家父跟云门有些渊源,我对云门也不陌生,刚才那两个匪徒的身手显然不是云门剑法,想必这绳子是无辜的,只是成了恶人的凶器,或者,他们是想嫁祸云门。”
其实裴沂风自认为在很多地方对云门还是很陌生的,不过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事绝不是云门弟子干的。
解归田长眉一挑,道:“这事简单,你们看,这山崖的西北——那里便是云门齐云山,是不是他们干的,两位去问问不就是了。”
若不是解归田这一指,刘氏兄弟两人真不知道齐云山那么近了,刘涣之心想去也好,反正本来就是为着云门来的,此处地界正在云州三郡之内,这是云门的地盘,不管这惊天的事是不是他们干的,都要讨一个说法。
不过刘瑜奴却频频摇头。
“如今孩儿们没事便好,家中娘子正染疾在身、又挂念着两个孩儿,我们当赶紧返回侨郡。”
“那也好,孩子已经救回,日后小心看护就是。”解归田道。
匪徒究竟是冲着刘瑜奴来的,还是冲着云门来的,几人不得而知,天色已晚,大家不再多叙,刘氏兄弟又重重道了谢,就差要从此跟随恩人们左右了。梁裴二人浅语受谢后刘瑜奴终于携两个儿子走了。
……
……
还剩下一个小乞丐,这男童虽小,却勇敢很多,从悬崖下被救上来不久,就停止了哭闹,几人试着从他那询问匪徒的来历,男童却仍旧是摇头不止。
一个这么小的孩童能得罪谁呢?看来确是恶人为非作歹。
“你是从哪里被抓来的?”
“就在下面。”
刘瑜奴的孩子是两天前在京南侨郡——临近云州地界处被抓来的,歹徒一直将孩子们带到龙乌峰,当是沿云江而来,可是云州渡口有那么多云门弟子守埭,竟会没有发现几个歹人吗?
若不是乘云江而来那便是翻过宣城郡而来,可是那条路是相当远的一条路,两天能到达龙乌峰吗?
歹徒究竟是些什么人?
裴沂风思量起来,云门莫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我当速速赶去,把这件事告诉楚放和杜若姐姐。哎,如果云门真遭了攻击,那我爹该怎么办?我一个人能找到我爹吗?
思量间不觉忘了身边还有两位义士,更不觉那老翁正在狐疑地打量自己,直到听见那少年喊一声“师父,天色已晚”方回过神来,忙又转身询问小乞丐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我叫苦儿,这几日就住在附近。”
男童话说完一溜烟自己跑了,好像这几个人也没有得到他的信任。
三个童子各离去,梁、裴两方各要赶船,便匆匆告别了,只有老翁解归田欲多叙片刻,又被少年拉走了。
裴沂风打听后得知需再走一段路方能到云江的渡口,搭上前往齐云山方向的船,便匆匆赶了过去。
走了一段忽然觉得身后时而窸窣有声,便回头望去,果然那被救的叫苦儿的男童正在跟着她。
“是你?你怎么跟过来了?为什么没有回家?”
男童迟疑一下方回道:“我是个小叫花子,没有家。”
“你,没有爹爹和娘亲了?”
“嗯,阿婆也死了。”苦儿点了下头,眼神失落起来,倒不像是一六岁男童的。
又是一个孤儿,从小到大裴沂风见到的孤儿真是不少,可是她恨不能改变什么。
“那你平时都住哪?”
“街上。”
“我是问你平时在哪个镇哪个村?”
“我不想回去了。沂风姐姐,你是个好人,我想跟你走,阿婆说要与善从,做好人不容易,却能心安理得,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男童摇头晃脑地背诵着别人交代的话,裴沂风听的不禁一笑。
“沂风姐姐,你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苦儿外号地仙鼠,能耳听千里,鼻嗅八方,苦儿可以闻出坏人的味道。”
男童极其认真地说,裴沂风听到这声“沂风姐姐”,只觉悲喜交加,喜的是,这孩子竟然从她和那前来相救的少年互报家门时记住了自己的名字,而且小小年纪还知道关心别人;悲的是,这声姐姐叫地她莫名又想起了爹爹的事,爹爹真的失踪了吗?爹爹如今也是一个人在外,恐怕也会遇到危险。
怔了几怔方回答道:“好!”
男童瞬间转悲为喜,开心地抱住了这个救命之人,“沂风姐姐,沂风姐姐,我叫苦儿。”
“姐姐还记得你的名字,不过怎么会取了一个这么苦的名字!”
“是阿婆取的,她说名字是苦的命就不会苦了。”
名字是苦的,命就不会苦了。
男童说的那么自信,就像这是一个钢铁般的真理一样。
她走过这么多地方,听过那么多名字,却没能够证实名字和命之间的联系。
裴沂风心里不消一阵难受,却抿嘴一笑摸着男童的头说:“对。那以后我就叫你小苦,姐姐叫小风,弟弟叫小苦。小风和小苦走到哪都是没有风雨也没有苦难。”
“姐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现在小风姐姐带小苦去找爹爹。”
“我们还有爹爹?好,去找爹。”苦儿开心地咧起嘴巴,一双乌黑发亮的猫眼变成了小蝌蚪。
裴沂风跟着父亲到处行医,见过的因战乱、荒年、或者被无力养育的双亲遗弃,而沦落成为孤儿的孩子不在少数,不过像眼前这个这么勇敢、乐观、机灵的却不多。
裴沂风满心怜爱,只觉得这苦儿就像天上掉下来的人一般。她要带上他,给他一个好去处,或者她可以让父亲去官府报备,领养了苦儿。如果能投入云门门下,那就更好了,以后他们不仅可以一块生活,还可以一块儿习武。苦儿将来的日子一定比过去安全、可靠。
给苦儿收拾干净行头,两人忙奔向渡船,并祈祷能在天黑透之前赶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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