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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裴沂风被忽然飞来的鹰爪携走,惊慌一瞬,自己落到了安全的岩石上。
还没等缓过神来细看,只见那个抢走绳索的男子随即便把绳索一头下面的人拉了上来,是两个孩子,当被拉上来时其中一个孩子还僵举着双手,且哭得嗓门越来越大。
同时,另外一个男童也被救了上来,这是个小叫花子,和他绑在一起的袋子里装的是石块。救他上来的是一个老伯,把裴沂风从树下提溜起来的也是这老伯。
裴沂风来不及顾看身上划破的伤口,忙跑向三个男童,一一检查他们的状况,询问他们的身份和事故详情。三个孩童连哭带说,一个叫隆儿一个叫真儿,还有一个镇定些的小乞丐叫苦儿,接下来就是摇晃着脑袋什么也答不出来了,看来受的惊吓不小,裴沂风只得搂着他们安抚。
等三个孩子情绪稍微稳定些后她才有时间看向那救命恩人,这男子体瘦身长、肤色略黑,身后系着包裹和一个挺大的斗笠,仿佛刚下山的道士,细看去却是一少年,看样子也就二十岁上下。两道浓黑的眉毛就像神斧劈开的山崖一般直削,再配上那双明明很大却深陷着、不好好睁着的眼睛、棱角分明的脸廓和一丝不乱的发髻,直接写成了四个字:冷漠固执。
两个人相互打量了起来却忘了言语,要不是一孩童大喊一声,他俩怕不知道要对望到什么时候。
原来两个身着褐衣头戴九阳巾又缠纱蒙面的男子正向他们赶来,孩童大叫起来,那是抓捕他们的恶人。
两蒙面人走近对视,嘀咕了一声,扬声喝道:“若是不相关的人就扔下他们走开。”
“你们是谁?为什么残害三个小孩儿?”
“这么乱的世道还有人来多管闲事。”那两人听后冷哼一声,点头示意,一齐向着他们杀来。
裴沂风面无惧色,道,“无论是乱世还是太平世都容不得你们为非作歹、杀人害命。”
裴沂风看向那少年一眼,那人却是站在旁边不动。裴沂风见他没有迎敌的意思,就捡起一根树干接了那两人的招。
三招使出,便知这两匪徒都是江湖中人,有几下子且出手狠辣,裴沂风哪是他们的对手。
“要出手吗?出手的话怕日后就要涉足江湖中事了。”
老翁站在了少年旁边,严肃地问道。
听到老翁这么一说,少年扭头便走远几步,接着,战团那边传来裴沂风中招不支的声音。
“嘿,臭小子你真不出手!”
老翁说着,瞅瞅少年坚定的背影,忙两步跳向战团,出招快准,背后的斗笠静然不动。不过二十招便赤手空拳打倒了那两凶悍之徒,不过裴沂风看他明显未发全力,只是过家家一般一次又一次将那两个爬起来再攻的蒙面人打下去,直到他们不再进攻、识趣地逃走了。
这老伯想来和那少年是一道的,只是为何少年刚刚明明救了童子,面对两个匪徒却未出手,而是让老翁来应付?莫不是一主一仆?裴沂风不再多想,忙躬身道谢。
“多谢老伯和公子再次出手相救!”
“小姑娘与三个童子本不相识却犯险相救,乃真女侠也!”
老翁两下跳到裴沂风的面前,一改刚才的严肃表情,活脱脱像个孩子,左右吹了一下嘴唇上的胡子,挑了挑及鬓长眉,对着裴沂风行了个恭手礼又树个大拇指,行为甚是不符老者常态,更奇怪的是他的头发,竟一半如灰石一半似白雪。
裴沂风对这突如其来的夸赞给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什么女侠,明明是笑话,如今自己连两个匪人都打不过了,看来一直以来都是太不自知了。”
落魄地愣了一会儿才羞愧地回答道:“前辈说笑了,全仗您和这位少侠出手相救——”
“你侠义在先,他仗义在后,不过都是侠,一个女侠,一个少侠,嘿嘿嘿。老朽解归田,姑娘你叫——”
“前辈客气了,晚辈姓裴名叫沂风。”
“裴沂风,好名字好名字!不过女侠也是会着凉的,你那长衣怕是穿不得了。”
老翁笑着把自己的袍子脱下递给裴沂风,裴沂风当下也不再推拒,忙恭敬接过,拱手相谢。
自称解归田的老翁停顿了一下遂转向少年,“这是老朽的侄儿。”手指戳戳那少年,“嘿,该你了。”示意少年赶快介绍一下自己。
看解归田这动作这两人关系不是一主一仆,那真是有趣了,那少年少不得是个自尊自贵、目无尊长、被宠溺惯了的傲慢之人。
正思忖间,少年走了过来,躬身行了个礼,却未直视对面女子的面颊。
细看一眼,又觉这走来的人行动言语风度淳朴、敦厚老实,实在不像傲慢之人,裴沂风不觉低下了头。
少年看起来的确非傲慢之人,因为他也低下了头、不敢直视眼前的女子,若不是这种神态因为有他那如青松玉石的面孔和身形相掩映而使他看起来温雅有礼,简直可以说有些憨傻、胆小。
两人各自垂首,就像两枝被雨水打湿的清丽花朵,看得旁边的老翁乐呵呵。
少年顿时面露囧色,恭手回敬,缓缓说道:“在下姓梁单名一个夜字——现天色已晚,山中隐患依存,姑娘还是早些下山吧。”
这少年嗓音浑厚却略带青涩,且尽显谦恭,裴沂风听着莫名地心头微动。
“不不不,对对对。”老翁解归田道。
“哦我说的不不不,意为这是我侄儿,梁月,他啊从小就发不清这个‘月’字。对对对呢,是说我侄儿说的对,该下山了。”
裴沂风不禁抿嘴含笑,又即刻唤三孩童下山。
正在此时远处又跑来个身形高大威武的男子,其中两个孩童望见后又大喊起来,只是这次喊叫的是“爹爹,爹爹。”
原来这两人一个叫刘瑜奴,是其中两个孩子的父亲,另一个名叫刘涣之。那刘瑜奴得知详情后领着两个儿子扑通跪倒在地,连连“女侠”“少侠”“恩人”“恩公”的叩谢。
“恩人救了两小儿就等于救了我刘瑜奴,救了我们全家。敢问两位恩公尊姓大名,大恩大德,刘瑜奴愿当牛做马供恩人驱遣。”
裴沂风和那叫梁月的少年好说歹说辞了那刘瑜奴的谢,问他来历、因何事惹了仇家,为何那仇家下此狠手。
“敝人本长于京口附近的五里镇,实在是不知得罪了什么人,前几日和几个兄弟在去投靠云门的路上,一伙军爷把我们和一批流民一起赶出了京口,并给我们安上影响治安的罪名,三天三夜一直把我们赶到了陵州南的侨郡。”那刘瑜奴愤愤难平,“连日连夜赶路,我娘子已经病倒,就在今天早上突然有个灰袍官人说要给我娘子治病,却秘密地派人擒走了我的两个儿子,我们一路追过来,追赶到了这山下却追丢了贼人。”刘瑜奴握着拳头喘息地说着,眼泪几乎都掉下来了。
“刚才那两个杀手确不是军中之人,看他们的乔装打扮分明是江湖中人。”解归田道。
“刘大哥可是与江湖中人有什么过节?”裴沂风问道。
“这个……敝人虽生性好武、看见不平事就插两手,但却从没有惹过武林人士,说来惭愧,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本事啊……”
“若不是因为前几天在京口教训流匪之事?大哥,你想起来了吗?”刘涣之提醒道。
刘瑜奴这才想起,前些日子在京口有几个大汉到邻居家抢缴田税,可是朝廷先前已经下过圣旨,今年因为大旱绝收而免了两季的田税,这几个明显是抢匪,心下恼怒,便抄起家伙上前教训了他们。就在这事发生后不久他们一家老小和几户邻居都被官差赶走了,理由是朝廷对他们这些外地流民新置了侨郡。
“教训几个抢匪,就实施这样的报复?未免大费周章。”解归田道。
“难道与我们要去投靠云门有关?实不相瞒各位恩人,敝人本来和几个兄弟是要投靠天府神兵,得刘参事照顾,告知天府神兵如今的形势不太乐观,刘参事劝告,‘刘兄弟你有一腔热血和好身骨,若真想天府神兵再现往日辉煌,那就去投靠云门吧,在那里练就一身好本事,将来定能为天府神兵、为大晋国出力。’我实在听得不明白,这云门是江湖门派,虽然我也曾听过云门的侠义之事以及和天府神将的渊源,但是如今云门早已经隐退在云州三郡,刘参事让我前往云门岂不是与天府神兵越来越远?但是参事只是摇摇头,参事为人正直,最后我们就听从了他的话,一帮兄弟相互商量后一致决定前去投奔云门。莫不是被官差得知,判我们撺掇人心之罪,接着下此警告?”
“那参事说的的确是实情,看得出其人果是为你考虑。投奔云门确是一条出路,官家历来也有律令,官府不得阻挠流民、庶民投奔江湖门派,且这样的做法也不符合官差衙役的作风。”
至于官差衙役素日作风,裴沂风无解,她可从来没有跟官府打过交道,倒是这一老一少,听上去与官府似有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