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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三个正处在花样年华的背影在傍晚的黄昏中飒飒而去,两个妙龄女子背影纤倩窈窈,一个玉俊少年身姿略显单薄又不失英拔,真真的三个玉人。
经过这场意外,三个玉人的心更近地贴在了一起。
“杜若和楚放就像是天公派下来的救兵,能认识你们真好!”
若裴沂风之前对二人的情义远远不如她自己渴望的那样深,那从今日以后就要发生改变了。她虽然嘴上已经承谢过两个少年,心里亦深深感激,若不是他二人来得及时,接下来自己会发生什么事真是难以预料。自从认识了他们两个,自己的生活真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次半年后的再相见,裴沂风不得不感慨起来。
杜若和楚放是江湖大派云门的弟子,杜若是当今云门宗主杜拥山的女儿,楚放则是云门十三英中的翘楚之杰。
云门坐落在云州齐云山,至今已经创派近一百年,听说除去各杂务干事,门下记名弟子有近千人。它的的核心机构是内门四贤堂——青云堂、明机堂、山水堂、朱雀堂。四堂分别主掌武、器谍、书文与女弟子。青云堂便是云门总堂,另外有外门白衣、罗冠二堂负责云门生计和往来杂务。
虽然云门因为十几年前遭到重创,在武林中地位大不如从前,但是仍然是武林中龙行堡、会通门、黄龙教等门派不能企及的,就算是时人流传的“南云北柳”柳下派,裴沂风都觉得那是柳下派的神偷们生拉硬扯的名头,毕竟她游走四方听到的更多的是关于云门义士、云门大侠的事迹而不是柳下派拦路抢劫的事。
像云门这样的江湖门派,裴沂风六岁之前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能与它们有什么瓜葛,因为她自幼只是跟着父亲在山野间行医、漂泊不定的乡野丫头,而且父亲不喜欢江湖中的打打杀杀,从不许她打听江湖中的事,她自然也没机会结交那些门派弟子。
说到父亲,她也是后来到了齐云山才知道父亲原来也是云门弟子,只是他生性孤僻、不喜欢齐云山的生活,又不擅长与人相处,便离开了师门,自己浪迹在山川河流中。直到有了她,直到她六岁那年身患重疾、小命垂危,父亲才带着她回到自己的师门,更准确地说,是向自己的师门伸出求救之手。
父亲告诉她自己的过去,裴沂风还一度因为父亲离开了这么好的地方而感到惋惜,因为云门弟子不仅武功高深,而且个个善良温谦,杜拥山就是一个例子,他虽然身为云门宗主,对于父亲这样一个云门外门弟子——而且是任性离开师门的弟子的求助亦慷慨解囊。
那时收到爹爹的求救,他派人接她到齐云山,并亲自送她到卢灵子的万寿谷,若不是宗主有令,卢灵子恐怕不会那么尽心尽力地医治她,因为后来她知道卢灵子虽然被称为卢神医,但是他的神医谷不是任何求医者都进得去的。有些人虽然危在旦夕、苦苦相求,用金银珠宝砸万寿谷的石门他都不接见。
所以裴沂风一直都对杜宗主心存感激,当然也感激卢灵子,这个老头虽然倔强、古怪,有时候甚至能张开他那本来就如狮子口一般的大嘴巴,把爬进他药庐翻看药材的小女孩吸进肚子里,但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刀子嘴豆腐心的,而且他也会假装睡着了任她和几个小鬼把他的胡子、头发编成一个圆蒲团。
云门的人个个正直、善良,有些还很有趣,尤其是杜若和楚放这两个小友。裴沂风就是在卢灵子的神医谷认识他们两个的。
那时候她整日昏睡在药堂,迷迷糊糊中看见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也躺在那,不过那女孩的病症不像自己的那么重,那女孩时常起身跑到她的席子旁边,牵着她的手说一些安慰、鼓励的话,等她睡了几个日夜,清醒后一看,哇,这个身穿锦绣青衫、白净美丽、身上散发淡淡药香的女孩就是拉着她的手说话的女孩吗?
“你终于醒了,你叫风儿是吗?我叫杜若,你可以叫我若儿姐姐,我比你年长。”
女孩一开口,裴沂风就认出了,就是她,那个在她躺在病榻上时常常来看望的女孩儿。
“我叫裴沂风。”
“你放心吧,神医说你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是不是饿了?还有,你的衣服都旧了,来,梳洗一下咱们去吃点东西。”杜若就像姐姐一样,说着忙唤一个年长一点的女弟子去准备热水和干净衣服。
这个小女孩说话就像一个小大人一样,虽然有点小姐脾气,但是人极好。后来裴沂风才知道她就是云门宗主杜拥山的女儿,她因为身体虚弱,所以身边有两个照拂的女弟子,就像富贵人家的贴身婢女,不过这二人只有在杜若呼唤的时候才会出现,因为她身边有另外一个常常形影不离的人,那就是楚放,青云堂的三弟子。
楚放和杜若人一样好,经杜若一介绍,三人立时成了亲密玩伴,无话不谈。
他们两个小小年纪就已经会使剑了,随身常常带着佩剑,虽然是木剑,这已经足以令裴沂风向往了,而且他们知晓很多武林中事,件件都是裴沂风感兴趣的,听他们讲述比听大街上的叫花子、摇鼓先生的胡诌可是强太多了。楚放和杜若说他们云门弟子潜身在大江南北,他们得来的消息都是传信弟子们亲身所历、亲眼所见,裴沂风素来喜闻江湖中事,楚放和杜若又为他打开了走向江湖的第一扇大门。
三人在神医谷呆了几次,期间还一起偷爬进卢神医的药庐偷翻药材,虽然被抓、被惩罚了几次,但裴沂风还是倍感欢喜,对于这两个小友她是真心喜爱,他们对她也是一样,一见如故,还关爱维护。她病大愈离开的时候,两个小友还抹了两把眼泪,求宗主收她为徒,杜宗主回道,此事裴父不同意,三人只得祈求来日可期了。
裴沂风离开后一见到父亲便泄洪一般把自己这一个月的收获和心愿告诉父亲,没想到得来的回应是一通呵斥。
“他们是江湖中人,爹爹既然决意离开江湖,就不会再回去的,你当然也一样。以后不许再向他们打听那些事。”
“以后我还能再见他们吗?”裴沂风鼻子已经通红,想到父亲不喜欢她的朋友,想到父亲可能又要带她迁到一个新地方——楚放和杜若找不到她的地方,不禁眼泪吧嗒吧嗒地落。
“爹爹,你为什么离开云门?云门挺好的。”
“爹离开是为了能和你过平安宁静的日子,就像现在这样风儿觉得不好吗?”
“好,可是爹爹是说云门里危险吗?风儿觉得楚放和若儿姐姐也过得很好啊。”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未来的事情谁能预料?你还太小,不懂这些,风儿就跟着爹回家,好不好?”
“好。爹,我们还会搬迁吗?我还能再见到楚放和若儿姐姐吗?”
裴父背着女儿,含糊地点了点头,离渡口越走越远。
这一别裴父果然又带着女儿走了,迁去了罗浮山,离齐云山远隔千万里的地方。然而裴沂风没想到次年,就在她快忘记了云门小友的时候,三人又见面了。
杜宗主送女儿到罗浮山的汤谷疗养,楚放也跟着过来了,三人重聚,这次一下共同度过了两个月有余。就这样,裴沂风到云门复查病情,杜若来到她和父亲所在的山头附近的汤谷疗养,三人几乎每年都能相聚一段时间。
杜若和楚放了解了裴父的古怪冷淡性格,也没有疏远他们的好友,还常常帮她出主意怎么应对父亲的禁制,并想出一些在犯禁范围之外的事做,比如带她去镇上、去酒楼、偷看青云堂弟子练武、月夜里去明机堂的剑阁。
虽然聚少离多,尤其是近两年,裴沂风随父亲回到庐山,三人时隔两年再见的时候——就是上一次,三个月前——都已经出落成妙龄男女了,过去那些短暂共处的时光却也长大了一般,变成满满历历在目的回忆。
杜若和楚放这对金童玉女对裴沂风的情义始终没减,她能感觉到,倒是她多年来习惯了和父亲相依为命,习惯了去各个深山采药,习惯了与林中獐子、麋鹿赛跑,很多时候便把两位小友和云门一起忘在脑后了。
今日他俩又及时赶到为自己解围,看来三人的关系命中注定是斩不断的。还有父亲,他毕竟是云门弟子,再回去也是有希望的,这次父亲竟然答应回云门料理事务那是不是意味着父亲的决心开始动摇了?她是不是也能跟着楚放杜若两人一起回云门了?
裴沂风心里盘算着,看看旁边两位旧友不禁露出了喜色,脚步越发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