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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多年间,烬从未怨恨过天父对他的惩罚,即使他一直在忘离渊飘荡,从未有一天落脚和休眠,每日受着生魂哀嚎的洗礼,他的心性使然,从未有过想要忤逆和报复的心。
只是他对辰的思念,却一刻都没有停过,每次想到辰对她说的话,辰把她交给他,他们一点一滴的过往,烬都会觉得百年如一日——虽然,她已经是皇的妻。
天祭后的第三天,忘离渊上方的掌星台上有人声低语:
“星已布妥,你们两个,在这里看守。”
“是,星使。”
掌星台上安静了片时,一个星官说:
“这个新星使,每天布完星,就去木屋睡觉,让我们在这里受冻。”
“就是个嘴上会哄上头的家伙,自从幽暗之子下到忘离渊,换了好几个星使了,我看都比这个强。”另一个星官说。
“你见过幽暗之子吗?”
“没有,我才晋仙籍一百年多点儿”
“那你知道的好像还挺多。哎,你的休眠期去哪里玩了?有什么新鲜事儿吗?跟我说说。”
“新鲜事儿嘛,哎,还真有一件,不过这可不是小事儿,我说给你,你可别再往出传了啊。”
然后这个星官压低声音说:
“咱们七层天的天后,跳炼尘崖了。哎呦,听第四将的卫兵说,当时第四将就在现场,天后被罡风撕个粉碎,那叫一个惨!天主差点没哭昏了。”
——烬猛的睁开了眼睛,耳边嗡的一声,他只觉胸中一阵剧烈的翻腾,一口生血吐出,再往后两个星官说了什么他根本就听不见了。
这时,他的身形在忘离渊里再也定不住,周边的生魂蜂拥过来冲撞他,并且抓挠他的衣服和皮肤,立时,上百道伤口迸现,衣服也被撕成碎片,血汩汩的从里面飘出,烬本能的将全身蜷起,如在母腹中蜷曲的胎儿。
而此时,烬忽然觉得背部奇痒,甚至能听到似乎有东西在他的上体内疯狂生长,然后,‘噗’的一下,他觉得背上的血肉像是被利刃生硬的穿透,疼痛猝不及防。伴随着他‘啊——’的痛喊一声,一双黑色巨大的羽翼从他的背上生出,生出的瞬间,周围的生魂哀嚎一声,化成黑雾刹那间从烬的数百道伤口中钻入,刚刚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瞬间消失愈合,剩余的黑雾化成一条黑长衣,他的头发也迅速生长至足跟。
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出忘离渊。
那双翅膀像是接受到烬的指令,噗噗的煽动两下,烬一仰头,四肢打开,像一道闪电冲出忘离渊。一瞬间,他落在掌星台上,左膝支,右膝跪,双手撑在地面,长发翻飞,一双翅膀还在缓缓煽动。
两个闲话的星官还是少年,突然被从忘离渊下上来的这位给吓呆,半晌,其中一个星官才举起双手向掌星台下跑去,一边跑一边惊恐的大叫:
“不好啦,来人啊,有妖兽从忘离渊逃出来了!”
另一个星官也随着跑走,两人大呼小叫的朝他曾住过的那间木屋逃去。
烬一伸手,将星罗盘上的月印收到手心,天幕上的月即刻变得暗淡。
随后,烬一个瞬移咒,也来到炼尘崖,打退了看守的仙兵,仙兵们退在一旁,传训给上方。
烬驱动灵力,打开炼尘崖上方用来记录每一次仙者堕凡的观尘镜,找到了辰跳下去记录。
华清殿,有神将急报。皇连亵衣都没来得及换下,踏着深夜的寒露从寝殿匆匆赶到正殿内,听神将报完,皇自语道:
“烬,得罪了!我不能让你出七层天。”
——烬看到辰的灵识当时就投入了凡胎,而桴桑果壳飘飘荡荡的进入了天启之门,然后化成灵识,并且在属凡间的岁月里,已经飘荡了三个春夏秋冬......
刷的一下,观尘镜被关闭,烬转头看站在他侧边的皇。
皇负单手而立,说:
“烬,跟我回去。”
烬伸右手向下,幻出佩剑,那剑早已经不是从前那柄充满圣光的齐霄剑,而是周身缠绕着诡异黑雾的阴邪之剑,烬说:
“如果我说不呢?”
皇闻言,也幻出了叱云剑,对烬说:
“烬,你已经不再是圣七子,而是情鸟的复生体了!再过些年月,你便会完全化生为凶兽情鸟。现在你除了和我回去,封印在魔古渊中,别无他路!”
烬现在的心里,只想下去找辰,不想和皇探讨什么复生体,真相是什么他自然会寻找,多说只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如果你一定要阻拦,那我们便战!”
皇将剑直指烬,道:
“执迷不悟!”
话落,皇和烬在这炼尘崖上,上下翻飞的再次开战。
皇经过几百年抄书的沉淀,已经不是那个暴躁易怒的小天主,雷霆之怒也可以自由的操控了。所以,七层天上自那次掌星台一战,再也没见过他发怒时的滚滚天雷,哪怕是在战时,也不曾见。
而烬的实力,也在刚才,突破了一大截。
两人再次陷入了胶着的战局,胜负难分。
烬心中焦急,见战局胶着,便担心再次招来天父,于是汇集一力于左掌,趁皇出现防守漏洞的时候,一击将皇推出数米开外,然后趁机跳下炼尘崖。
烬一落崖,便掏出月印,念动咒语。月印随即化成坚固的结界,将烬包裹在结界中,迅速的向下坠落。
皇快速翻回,随手拉下天父在他大婚时赠与他的一枚宝玉,朝月印的结界削去。
那玉,名为殛(ji,二声调),天父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灵玉,战时可化冰刃击穿结界,休时可汲取天地灵气,养身润魂。且殛认主,与佩戴之人灵识相通。皇其实并不缺这些宝物,但听天父说它认主,又见殛佳美温润,便一直带在身上。
皇掷下殛是想,如果捉不到烬,也不能让他全身而退,打破他的结界,让罡风损毁他的仙体,就算他侥幸没有像辰一样被撕碎,那么他养伤也是需要时间的,这样就能无形中延长情鸟化生的时间。
烬见一锋利的冰刃朝月印的结界打来,便驱动着结界朝左边奋力一闪身,冰刃擦着结界的边缘而过,直直的朝凡间之门打去。
结界闪动了两下,又恢复了正常,烬刚松口气,却忽然发现自己偏离了轨道,朝着天启之门极速的落去,想要回到凡间之门那边已经来不及了。
烬一进入天启,天启之门立时关闭。
皇在炼魂崖上看着天启之门关闭,丢下一句:
“烬,二十年后再见!”
说完收回剑,从炼尘崖走下去,此时天幕已经落下黑幕,皇的身影淹没在如墨的黑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