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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文溪将贺邢从被窝里挖出来,甚至都没有给他任何缓冲的时间,直接拎了药箱,将一脸懵的贺邢以与昨夜相同的方式带到了景牧面前。
“贺大夫给看看,二公子昨日的药是不是配的不太对?”
玉文溪照顾景牧这么多年,即便是不通药理,但这药用的是对是错,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贺邢上前把了把脉,发现脉象与昨日他来事截然不同。
他自己配的药,他很清楚,他是不可能配错的。
倘若他连药都能配错,玉家也不可能留他到至今。
可景牧眼下的脉象,却并非服用过药之后的脉象。
按道理来将,在服用过有调理作用的药之后,即便景牧体内的毒依然紊乱不堪,也该隐隐开始出现有条理的迹象。
而眼下的脉象不仅十分乱,还有相互争斗的势态。
若不是玉文溪发现的及时,恐怕天亮之时,景牧便会魂归天地。
“我能确定昨日的药,我绝对不可能配药。文溪姑娘也是出身玉家,配药、做药这样的事都是基本功。”
“那二公子为了会出现眼下的状况?”
从前景牧病发,虽然凶险,但从未出过差错。
究竟是换了大夫的缘故?
还是景牧离开了玉家的缘故?
“或许是二公子自己另配了药呢?”贺邢小心翼翼的提起。
“不可能。”玉文溪一口否决了。
就是怕这种情况发生,所以玉家从未教过景牧医书药典,在南疆的时候也从未连景牧看过医书药典这方面的书。
无论是学医还是用毒,都不是短时之功,即便天赋再惊人,也是需要时间的。
况且,若不出意外的话,景牧现在怕是连最基本的草药都认不全!
见玉文溪毫不犹豫的一口否决,贺邢看了一眼在床上昏睡不醒的少年:“二公子是玉家唯二活得久的毒人。”
“之前那个活得久的邵容却,已经在葬身火海,便不说了。”
“我玉家制作毒人,向来只有古籍可以参照,虽然邵容却比二公子活得还要久些,但每个毒人的体质都不一样,毒发的症状也不一样。”
“也许今日之事,对于二公子来说,可能这就是他必经的一个过程。”
“是这样的吗?”玉文溪有些不相信道。
“眼下我与姑娘都在北疆为玉家做事,不瞒姑娘,迄今为止,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会成为毒人,而为什么有些人却不能。”
玉文溪对贺邢说的这些东西也不太涉及,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宛如死人的景牧:“眼下怎么办?”
“我回去再为二公子换几服药试试。”贺邢没有把话说死。
“那你赶快去煮药。”
贺邢依言准备回去为景牧熬药,玉文溪在其转身之时道:“贺大夫,倘若二公子出了事,你我都是要吃苦头的。”
语气虽轻,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的清楚。
警告之意,显而易见!
贺邢转身行了一礼道:“姑娘放心,在下明白。二公子之事,贺某必定竭尽全力!”
虽然刚刚她毫不犹豫的否决了贺邢说的景牧自己配药的可能。
但当房间里只剩她与景牧两个人之后,玉文溪还是借着月光将这间卧室仔仔细细的搜了一边。
案桌上除了科考必须的东西之外,还有几本消遣用的游记、地域志之类的杂书。
至于医书药典却并未见一本。
玉文溪将卧室搜了一遍之后,坐在景牧的床边,看着连在睡梦中都不由自主皱眉的景牧。
她听人说,人在睡梦中的表情,是最发自肺腑的。
想来毒发不好受。
玉文溪鬼使神差的抬手将景牧皱着的眉抚平,只是她稍稍一松手,刚刚抚平的眉便又皱了回去。
如此反复了几次,玉文溪便也放弃了,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景牧,杀心渐起。
景牧,千万别背叛玉家,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届时,我才不会忌讳你是不是定北侯府嫡子,是不是深受皇上宠爱。
我只知道,你背叛的玉家。
是把我从小养大的玉家。
而我不允许任何人有伤害玉家之举。
所有伤害玉家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贺邢气喘吁吁的将刚刚熬好的汤药递给玉文溪,玉文溪给还冒着热气,甚至还有些烫手的汤药散温后,把温度适宜的汤药一点一点的喂给景牧。
在将汤药全部给景牧喂下去之后,贺邢又在半个时辰之后为景牧把了一次脉。
确定景牧体内的毒,不再像之前那般争斗不休之后,方才离开。
不孤确定房里只有景牧一个人的时候,才进去守着景牧。
不孤守了景牧一夜,也没有看到他要醒来的迹象。
不免有些担忧,下意识的想要去请大夫,却又想起来,再他昏睡之前特意交代了,无论不能请大夫这一条。
夜幕降临,玉文溪与贺邢再一次来到了景牧的卧室。
虽然这样不仅麻烦,还不方便,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贺邢上前为景牧诊脉,舒了一口气道:“已经有好转的迹象了。”
贺邢从他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找出了一个青蓝色瓷釉小瓶,从里面倒出了一些粉末在温水里化来。
玉文溪刚想去端杯子,却被贺邢阻止了:“姑娘小心,这可是虫荚粉,有剧毒,轻易碰不得。”
贺邢用帕子将不小心沾在杯子外面的粉末擦拭干净,将沾了粉末的那一面折到里面,叠放整齐了之后,放回药箱里一角,并未随便丢弃。
做药这一切,贺邢才将杯子递给玉文溪道:“姑娘请。”
玉文溪将一杯放了毒的水喂给景牧,将杯子放到桌子上。
贺邢将杯子用水涮了一下,放回原处,解释道:“那药溶于水,且不沾杯,洗好便能接着用,不会危及下一个使用这个杯子的人的。”
景牧醒来的时候,罕见的没有在床边看见玉文溪。
迷迷糊糊的想了一阵,才想起来,他如今已经离开南疆,到北疆了。
玉文溪不可能再明着出现在他身边了。
许是睡得太久的缘故,景牧觉得十分的累,头也很沉。
“公子,你终于醒了。”不孤十分激动的道。
“我睡了几天了?”景牧拒绝了不孤要扶他坐起来的举动,自己十分费力的坐起来道。
“两夜一天。”
果然第一次配药错得有些离谱啊!
景牧心里虽然十分遗憾,但面上不显,对不孤道:“有吃的吗?我饿了。”
“不知公子何时会醒来,只温了粥在炉子上。公子可还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你看着准备吧。”
景牧看着不孤十分关系的出去,又缓了一会儿,下床走到书桌前,轻轻的翻动着桌子上的摆设。
玉文溪果然起了疑心。
不然不可能好好的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翻动他的东西。
他平日里放东西都有一个小习惯,将书放的整整齐齐,丝毫不偏。
而眼下桌子上的这些书虽然也十分整齐,却并不如他之前放的那般整齐。
大约是玉文溪查看他东西的时候,因为在夜里,光的问题,所以并没有放的那么整齐。
若是在白日里,玉文溪是绝对不可能犯这种错误的。
倒是便宜了他。
第一次配药,他昏睡的时间告诉他,他配的药,错的十分离谱。
只是这次失败的教训也告诉了他,平衡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不然玉家药房里不会死那么多人。
景牧比谁都清楚,他的外祖有多么的想要毒人这种利器。
如果平衡不止是通过服相克相生的毒,那还要靠什么呢?
景牧打开医书药典,翻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到除了他之前看到的关于毒人的记载之外,还有其他有关毒人记载的文字。
哪怕是古籍,关于毒人的笔墨都太少了些。
景牧将书都放回暗格,吃了不孤端来的粥与小菜,顿时觉得好受了许多。
大约这几日睡得太久,景牧并没有任何困意,便穿戴整齐,打算出去走走。
景牧出门的时候,粥棚正在施粥,看见他出来,无论是端着粥碗的人,还是端着空碗的人,都向他行礼致敬。
甚至在他出现的时候,在地上坐着的人也站了起来。
景牧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待遇。
在南疆,他作景牧的时候,基本上就是困在玉家,自然无人这样对他。
他作公子牧的时候,南疆的人,提起他多是毁誉掺半。
有人痛恨他的心狠手辣,也有人崇拜他年纪轻轻便名震南疆。
但无论是痛恨他的人,还是崇拜他的人,都十分害怕他。
像这样纯粹的感激,还是第一次。
原来……
当个好人的感觉竟然是这样的。
可他,
怕是注定与好人无缘了。
这次施粥,不过是他刚刚受了程家主的影响,一时兴起的产物。
他不是圣人,更没有义务养着这些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
至于施粥,估计仅此一次。
“请问您是定北侯府嫡子景牧景公子吗?”一个官兵模样的人,一路小跑,停在了景牧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