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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书寒发过来的故事讲到这里便没有了。
郑海鹏一边看，一边吃点喝点，一边还跟武鹤闲扯点什么，后来干脆就看入迷了，看完抬头一看，才十多二十分钟的时间。十斤小龙虾基本上被武鹤吃完了，堆起的虾壳像座小山挡在武鹤与郑海鹏中间的桌面上，红灿灿一片。
武鹤感觉郑海鹏在看自己，抬头舔了一下手指头，笑着说：“味道不错，老郑你也吃。”
郑海鹏看这小子典型吃货，而且还不顾人，于是又招呼老板上了五斤小龙虾。
“武兄弟，项目迟迟不开盘，把之前的人熬走了一批，连带着之前的主管都被熬走了，你来了，以后哥可就全靠你了。”
郑海鹏说完端起啤酒杯。
武鹤赶紧也端起酒杯，将自己杯沿放的比郑海鹏的要低一点，碰了一下杯。
“老郑，我就一学徒，跟着你学习来的，以后我靠你罩着才是。”
郑海鹏一口气将冰啤干了，说：“过分谦虚就是骄傲，我们天澳销售经理相当于别的房企项目负责人，销售主管就相当于案场经理了，你今日天澳销售主管，他日前途无量。”
武鹤体型大，一杯啤酒放在他手掌里就像缩小版的玩具，一口干了下去，咂巴咂巴两片肥嘴唇，说：“老郑你就开我玩笑，我几斤几两我自己还不清楚？能当上这个主管，靠的是老郑你首肯，来，我敬老郑一杯，以后多照顾小弟。”
两人又干了一杯。
像一般混迹职场的这个时候说不定会回答：“哪里哪里，我何德何能，你能当上主管靠的不是我郑海鹏，而是你姨夫。”
或者说：“别这么谦虚，你能力强悍，当主管那是众望所归。”
武鹤都说心里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且情商不低，如果照上面这么回答，这天就聊死了。
郑海鹏是谁，从一线销售摸爬滚打多年到今天的项目经理，没点职场智慧早被各种阳谋阴谋干趴下了。
郑海鹏放下啤酒杯，说：“庄子有一句古话，‘远使之而观其忠’，你姨丈让你奔赴千里来鹤城任职，肯定是觉得你日后可以委以重任，先锻炼锻炼你，这么一比，你起点比我要高哇，以后还要靠你在集团几位领导面前替我美言了。”
前半句是郑海鹏忽悠他的，后半句倒是实话，上头有人有时候比能力强更管用。
武鹤也不知道郑海鹏说的庄子是不是真有那么一句话，虽然听不太懂，但是听起来觉得受用，不似有些人胡乱拍马屁。
于是又举起酒杯，两人又干了一杯。
郑海鹏主动说：“明天兄弟你就上任了，我许多时候要开会要应酬不在现场，所以现场多辛苦你管理，有困难随时开口，哥我尽最大努力帮你，以后还靠着你帮我呢。”
这人跟人之间，一讲交情，二讲利益，郑海鹏跟武鹤之间没有交情，柳总以前跟周总还是死对头，郑海鹏如果打感情牌，容易弄巧成拙，说以后还得靠武鹤美言几句，反而能拉近关系。
武鹤赶紧起身把两人酒杯又斟满，坐下去那一瞬间，身下椅子因为他重量的原因，都颤了一颤。
“老郑，我还真有事情向你申请。”
“哎，莫搞得这么官僚，有事直说。”
“我姨丈要我多跟老郑你学习，所以我想多跟在你身边跑跑，这主管要时刻呆在案场，你看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个助手？”
郑海鹏假装没听太明白，问：“这助手主要做什么呢？”
武鹤：“案场日常管理，培训，售后问题处理。”
郑海鹏等于是听明白了，这小子除了业绩目标达成这一块，其他事情都打算让别人做。
“这个怕是难，公司没有主管助手或者助理这个岗位编制。”
“不需要编制，我这边人选都有了，也不需要额外工资。”
“谁？”
郑海鹏倒好奇了，难不成武鹤跟自己想到一块，让苟书寒做这个事情？
“赵大凯，我跟他说过，他也非常乐意。”
“老员工赵大凯？小伙子确实精神，不过他此前是在兄弟项目做司机的，来中山府还是兄弟项目陈经理打了招呼的，他业绩表现并不突出，他能胜任？”
“能，主管而已嘛，你看我何德何能，我都能做，他肯定也能做。”
郑海鹏：“赵大凯能跟你比？你不要麻痹我，赵大凯比起你，那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整个团队，我看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当主管了，不过你这个要求也是个问题，柳总希望你多熟悉项目经理的工作，那让你天天呆案场也不是办法。”
郑海鹏也不是那省油的灯，嘴上话虽这么说，但心里在思考，如果让赵大凯做了这个所谓的助理，苟书寒又怎么办？
武鹤回答：“老郑，不瞒你说，赵大凯是我哥们的一个高中同学，只要让他当这个助手，我保证完成每个阶段的业绩目标！”
郑海鹏心想拉倒吧你，事情都让别个做了，功劳却归你，不过嘴上还是答：“好，明天早会前让赵大凯到我办公室来聊聊。”
两个人又闲扯了一会，最终武鹤抢着买了单，两个人各回各家。
这边苟书寒写完自己的故事之后，叫了妻子也看看。
妻子看完说，都没听你提过那天发生了什么，今天才知道还有这回事啊，你呀就这嘴巴厉害，我就是被你这张能说会道的嘴给骗了。
苟书寒说，老公现在是个失败的人，哪里厉害了。
妻子说，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总会好起来的，再说，不如意骗得了我才厉害呀。
苟书寒说，不跟你贫了，我去监督小苏做作业，你赶紧洗吧，累了一天了，你早点休息。
苟书寒盯着苟小苏好不容易把作业做完，才洗了澡，进到房间跟妻子感慨，这家庭作业哪里像是给小学生布置的，完全就是给我们家长布置的，要检查还必须签字，等于跟着做一遍，我们小时候，哪有这么些事，放学就玩泥巴铁环，还不是一样考上大学？
当日，苟书寒一家三口早早入睡，结果到半夜，苟书寒猛然又醒了过来。
苟书寒躺在床上，看着窗外远处零星灯光，感慨自己在大城市拼搏，努力工作多年，却因没及早在深圳买房以致呆不下去，如今35岁回到家乡高不成低不就，找份房地产销售员工作还这么曲折，好在明天就可以上班了，也不知道未来怎样，会不会在公司比不过那些年轻人，未来像许多问号，而过往又像电影片段在脑海里不停闪现，看着躺在旁边的妻子，跟着自己受苦受累这么些年，内心五味杂陈，迷迷糊糊之中又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苟书寒把自己收拾的干净整齐，到中山府销售中心入职报到。
郑海鹏把苟书寒喊到楼上办公室，武鹤也在办公室里，郑海鹏告诉两人，当天是周六，人事不工作，而且武鹤跟苟书寒两人是提前报到，入职流程暂缓到下周一，先让两人八点半准时参加早会。
然后等两人出了办公室，郑海鹏看离早会还有几分钟，便把赵大凯喊到办公室聊了一会。
八点半很快就到，苟书寒武鹤两人第一次参加中山府早会，大家先是在售楼部外面广场列队，苟书寒有一种感受，好像鹤城六月份的早晨快跟深圳一般炎热了。
列队时候大家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连武鹤都有点有气无力的感觉，反倒是35岁的苟书寒看上去精神抖擞。
郑海鹏进行了日常训话，然后让武鹤、苟书寒上去分别做了自我介绍，介绍完之后，郑海鹏宣布了一则消息，就是从今起武鹤就是项目销售主管，然后大家鼓掌，稀稀拉拉的掌声，郑海鹏脸色瞬间不好了，直接勒令大家鼓掌一分钟欢迎武主管。
苟书寒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苟书寒左边的妹子小声嘀咕，多大个官还要鼓掌一分钟，右边的小伙又嘀咕，天天形式主义你倒是早点开盘呀。
苟书寒心想，团队这么负能量吗？又看着大家鼓掌心不甘情不愿的，难道这郑海鹏是要把武鹤放在大家对立面么？
等大家鼓完掌，郑海鹏脸色多云了，笑着又宣布一则消息，过两天还有十多人来报道，考虑到团队日益壮大，一个主管或许忙不过来，特设实习主管一名，请大家踊跃报名，报名请微信私发，截止时间上午九点，实习主管与置业顾问没有任何福利待遇上面的差别，但是可以锻炼自己，有主管管理权限，主要也是为团队做贡献，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苟书寒。
苟书寒心想，这意思是要我来一次这个形式么？他哪里知道，郑海鹏这话却是说给武鹤跟赵大凯听的，郑海鹏心里的打算，其他几个人都不知道。
武鹤跟赵大凯听了之后感受又不一样，他们两人一致认为这只是让赵大凯上位的形式而已。
郑海鹏公布完这个之后，便回了二楼办公室。
早会的最后一个环节是喊口号，一个个看上去无精打采的，喊起口号却震耳欲聋。
苟书寒有点摸不透这个团队，散了会之后来到郑海鹏办公室。
办公室门开着，苟书寒敲了敲门框。
“郑经理。”
还没有等苟书寒说明来意，郑海鹏就开口说话了，“苟大哥，进来坐，早会还习惯吧？”
“习惯，我们以前也有类似的早会形式，那个……”
“你是想问实习主管报名这事吧，你就是实习主管，不用报。我是想给其他人一个机会，因为我们一直延误开盘，就像带兵打仗，一直不上战场，士气低落，不好管理，让大家主动报名，一看能不能刺激一下大家，二怕有人嚼舌根说我把这个好事给了你新来的。”
“郑经理，其实我对实习主管这个兴趣不是很大，我更趋向于卖房……”
话还没有说完，郑海鹏就抢着说了：“那怎么行，你必须是主管，虽然是实习的，这样，你先下去自由活动一会，等下九点钟再集合，之后我给你安排一位——一位优秀的同事带带你。”
这房地产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管你之前多优秀，到了新项目都得拜一位师傅，由师傅整日带着，直到能上岗为止。
郑海鹏本来打算说安排一位师傅给苟书寒的，想了想，临时又改口了。
苟书寒听郑海鹏这么说，便下了楼去自己一个人到处看看。
正看户型模型的时候，一位年轻的妹子走了过来，跟苟书寒打着招呼，自报家门叫潘思思，像盘查户口一样不停的问苟书寒问题。
苟书寒出于礼貌能答则答，不想答的则微笑应对。
九点钟一会就到了，郑海鹏让武鹤把大家集合在销售大厅西头，外面广场这时气温已经升高，大厅开着空调，还是很惬意的。
“首先公布一下实习主管候选人员，赵大凯，万小云，苟书寒。”郑海鹏说完这句话，就看着大家不说话。
大家叽叽喳喳说了起来，郑海鹏让大家的言论飞了一会，才说到：“好了，安静，下面有请三位到我办公室来，其他人努力邀约客户，完成今天十组认筹任务。”
在房地产，认筹是正式销售之前的一种营销形式，认筹金可以随时退还，当然，一般开发商都会规定退款时限，中山府现在还没有开盘，采用的便是认筹形式，目的是为了留住意向客户，以免流失到其他竞争项目去。
大家本以为郑经理会叫这三个人逐个发表演讲，来个竞选的，结果又是把三人叫到办公室去，有人摇着头，说：“这淡出鸟味的工作，好不容易来个小插曲，又不热闹了，没味没味。”
郑海鹏，武鹤以及三人一同来到二楼办公室。
大家安静落座之后，郑海鹏开口说到：“本来这个实习主管的位置只有一个名额，但是没有想到三位都很主动，我很开心，特别是万小云，一直业绩都是顶尖，之前跟我在天澳熙园连续几个月都是销冠。”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武鹤以为郑海鹏说的只有一个名额指的赵大凯，赵大凯自然也这么想，心里还暗恨万小云抢什么抢，至于苟书寒他没有放在眼里。
苟书寒心里也认为郑海鹏说的那个名额是他许诺给自己的。
万小云则心中暗喜，听郑经理这意思，这个名额应是我囊中之物了。
这就叫职场智慧，郑海鹏一句话，把所有人的心思都撩拨起来了，却又不得罪任何人。
看着大家各有心思的样子，郑海鹏又开口说道：“现在你们有三人，这让我很为难，怎么办？你们得想个方案，三者选其一。”
苟书寒心想我都35了，用不着跟二十几的年轻人争这些个虚名，只要能卖房，赚钱养家糊口还债就行，于是眼光看向郑海鹏。
郑海鹏哪里猜不到他的心思，直接开口又说：“还有，既然报名了，就不允许反悔，谁反悔，谁就自己打离职报告，军中无戏言，明白吗？”
这下苟书寒不说话了。
武鹤这时开口说话了：“郑经理，我有一个建议，做销售的，最根本的便是业务能力，不如就比拼这个。”
郑海鹏：“你说说怎么比。”
武鹤：“我才来公司，与大家都不熟悉，由我出三道题，这样最公平，他们临场发挥，郑经理及大家一起投票选最优者，我想这样最好了，也简单。”
赵大凯第一个表示赞同，说可以，这样最公平了。
万小云心想，你一个销售渣渣都敢应战，我销冠级别的害怕你不成，也答应了下来。
武鹤看了一眼苟书寒，问：“狗哥，你呢？”
苟书寒心想，这对于我来说明显不利，我一个房地产新人小白，房子都没有卖过一套，转念又想，反正这职位我也不太在意，于是也答到：“可以，我赞同这个方式。”
郑海鹏看了看苟书寒，又看了看另外三人，说到：“既然大家都认同，那就这么定了，下午五点我们正式比拼。”
武鹤赶紧说到：“我建议半小时后就可以开始，不用等到下午，你们三个觉得呢。”
赵大凯，万小云也附和到。
郑海鹏则笑了笑，说：“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草率，待我通知策划，布置一个赛场出来，下午五点正式打擂！”
然后就出了办公室，留下四个人大眼瞪小眼。
武鹤看看赵大凯，赵大凯看看武鹤，又看看万小云。
万小云看看赵大凯又看看苟书寒。
苟书寒对着万小云礼貌性笑了一下，万小云却直接回了一句：“狗大哥，你第一天来就凑这么大热闹，不怕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