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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期就此把袁子高“铭记在心”。
又横竖是回了王府,这天干脆就把明皎请了过来,不曾想明皎却带来了个两、三岁大的女童,见面就让女童喊她“姨娘”,把芳期都喊愣住了,明皎才笑着解释道:“这孩子的爹娘是开封遗民,不幸过世了,她原本是被邻人照看的,前些时候,为山东遗民解救,被一同送来了临安,童郎现正负责安顿遗民的差使,我听说后,就提议认了她为养女。”
芳期喜道:“闵都帅至山东不久,义军就突袭了开封,看来山东之事进行得很算顺利,更可喜的是婵儿又添了个阿姐,我这外甥女的闺名呢?”
“是佳怡二字。”
“怡儿快来姨娘这儿。”芳期冲佳怡伸手。
女孩儿虽处天真烂漫的年岁,不过知事以来,在开封受了许多苦,很是怕生,刚才那声“姨娘”都是躲在明皎身后低低喊出的,现在听芳期让她近前,她反而退后一步,只见芳期冲她笑,还弯着腰,孩子的眼睛看来这位姨娘是很喜爱她的,才壮着胆子向前。
芳期便将她抱起,让坐膝盖上,连声嘱咐八月拿两个金锞子来,又笑着对孩子道:“姨娘没预料见怡儿今日会来,不曾准备见面礼,先给怡儿两个金锞子玩,等下回见,姨娘再补一份礼。”
与怡儿亲昵了一番,芳期才让邬氏带着她跟薇儿一处玩耍,跟明皎说话:“阿皎可曾听说我二婶拜托姨母的事?”
“是六妹妹的婚事么?”明皎问,又道:“我听母亲说过了,母亲道等出了伏,就请袁家娘子一聚,母亲与袁家娘子过去就有交情,况且也喜爱六妹妹的性子,这件事必定会尽力促成的,长兄跟袁四郎也极要好,我听长兄说,袁四郎对二叔父的才学和品行还很是钦敬,这件事应当能成。”
“我和袁四郎也有过一面之缘,看他的品貌是优佳的,只不熟知他的性情。”芳期道。
明皎俨然是从明江大哥口中听说过袁四郎的性情,很乐意详说:“不仅是长兄,袁四郎与我堂弟因着年岁相近,旧岁时两人还结伴去了一趟金陵拜访松山先生,我那堂弟啊,其实生来就没出过远门,叔父和婶母本是不放心,但听说有袁四郎同行,竟都不再阻拦了,果然一路之上,多得袁四郎照应,堂弟经这一趟行程,连挑食的毛病都改了。
袁四郎耿率,却也并非不知变通,行事很是可靠,他跟人结交,从不拘于门第出身,哪怕是贩夫走卒,只要和他意气相投,他也不会低看了他们。不说友交遍临安,但袁四郎重情重义之名,确然是多少人都听说过的。”
“袁四郎可有入仕之志?”
“当然是有的,他与我长兄,时常就朝政的利弊探讨,立志入仕,也是深知此时大卫的险患,绝非眼睛里更易看见的花团锦簇,如若明知弊患而不思谏革,只追求名士逍遥,袁四郎称那就枉读了圣贤书,更枉废了家族父祖的养育教诲。”
袁子高想要入仕。
那么小壹另择他为宿主,兴许是那位吕博士见她不再配合,意图让袁子高影响晏迟,两人齐心协力保住大卫社稷。
可晏迟计划的却是弑君,是复仇,并不与袁子高志向相合。
芳期暂且摁捺下忧虑,托明皎:“未知姨母相请袁家娘子那日,我能否也去助助兴?”
“这当然是可以的,阿期若去,那日我也一同。”明皎欢喜道。
芳期不是想干预芳许的婚事,不管袁子高是否为系统指使,会不会影响晏迟的计划,显而易见的是他确是可以托付终生的良人,芳许与他若有机缘,哪怕日后晏迟会与袁子高产生冲突矛盾,她也不该阻碍芳许的终生大事。
她想与袁子高接触,侍机打问清楚袁子高的经遇。
倘若袁子高真为小壹另择的宿主,恐怕已经知道了她曾经是旧宿主,更关键的是,袁子高应当已经知道了晏迟的计划,那么前番袁子高主动参加晏迟所办的集会,也许就有别的目的了。
芳期扳着指头数着何日出伏。
李夫人同样也在企盼着出伏的那一天,她甚至没有打问过袁子高对仕途的抱负,在她看来袁子高若想入仕,下场应试必定会取中进士,若是只想做个闲散的名士,女儿日后就更省却了跟官眷的应酬,也没什么不好,可李夫人担心的是袁家娘子的态度——虽则说,袁家娘子的品行在临安城里是有口皆碑,但要是袁家娘子不喜芳许,今后婆媳之间定有矛盾,芳许婚后怎能安愉?所以固然她将袁子高视为东床快婿,袁家娘子若非情愿,只不过难却徐家夫人的美意,勉强认同的话,李夫人也不会答应将唯一的女儿,她的掌上明珠嫁去袁家。
李夫人这一世,可是饱受了被婆母厌弃的苦楚,她深知夫婿固然是良人,但婆母如何对待子媳,也是绝对不能忽视的关键,她并不想让芳许蹈她的覆辄,今后受不尽的窝囊气。
哪怕芳许日后的夫婿,不如袁子高优秀,但只要没有劣行,未来的婆母爱惜子媳,这样的婚姻也是美满的。
因此李夫人听说芳期要去徐家赴宴,忙不迭地来了一趟湘王府。
“有一些话,我是不好跟徐家夫人张口的,期儿千万替我留意着些,袁家娘子若对这门婚事心存勉强,你可记得告诉我,事关许儿的终生,我务得思虑齐全。”
芳期自是应下了。
终于是盼到了出伏,徐姨母请待袁家娘子的那一天。
芳期跟明皎约着早到了,等袁家娘子到的时候,她跟明皎一左一右随着徐姨母相迎,芳期打量了一下袁母,见她身材纤瘦,却飒爽抖擞,不似得有些官眷,似乎走步路都少不得婢侍掺扶的柔弱样,仿佛非如此不能显示自家过的是养尊处优的生活。
发髻上簪秋香色的棠花,未着时下见客时更盛行的大袖禙,秋香窄袖衫子外一件秋香半袖,衣领镶黑色的窄缘,半袖镶着的黑缘上绣有大片的秋香色藤叶,系月白罗裙,佩海棠红丝绦,绾结处坠着海棠红丝黄翡花叶禁步,这一身其实既可居家,若非赴什么隆重的宴会均为适宜,芳期是看袁母这身穿着,细致处的搭配,判断出她甚有情趣,且是个随性的人。
袁家娘子听说徐姨母身边的妙龄女子是湘王妃,也未见得诧异,谈笑间舒泰自在,芳期便想传说袁子高大有其祖父之风,在她看来那般的从容之态,其实也是深受母亲影响。
席间,饮谈来,并不分主家引导客人应和,聊一阵时季气候,顺畅的就讨探起侍弄花草的技巧,芳期才知袁母鬓间那朵海棠花,竟然是她亲手嫁接栽培,那花形较常见的海棠略大,夏季盛放还不算奇异的话,秋香色却是极罕见的,芳期早前还以为是袁母专为了搭配衣色往特供奇花异草的花苑采买,事实却是反过来,那身衣裙才是为花朵陪衬。
话题又从植花讲到调香,又从调香讲到配茶,正好酒足饭饱,于是移步凉亭里,徐姨母便拿出自制的花茶招待,也是这个时候,才提起袁四郎来。
徐姨母问的是袁四郎为何错过了今届应试。
论来袁四郎不过是束发之龄,下科场着实尚早些,徐姨母有此一问,是以为凭袁四郎的才学已然足够取中进士。
“虽说今届有衍圣公府的子弟应试,子高要得金榜之首恐怕不易,只我度量着他的志气,却自来不重这些,总不至于因惧同年才高而避考,他又急于除弊立新,以挽朝事的腐颓,因此心中才觉得诧异,要知官家登位后,科举便效了旧制,隔三年才一届,错过今届,子高就得再耗三载方能入仕了。”
袁母笑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至于入仕一事,子高自来便有主见,我与外子从未干预,还是听他有回跟他的兄长闲谈,说起来,他倒觉着他的兄长心急了,入仕虽早,却难有实干,他啊,是想趁这三年,多去几个地方,历练与增广见识,认为的是如今科场取士,重的是士子生员的诗赋文笔,又多少士子生员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民间疾苦,不谙弊谬根源,谈何除弊立新,革改并非都是益举,根基若就出了差错,反而会导致弊谬更泛。”
徐姨母颔首:“子高真真是有主意的孩子,袁君从不交结勋臣,子高更不稀罕靠人脉获职,按惯例,他便是取中进士,一时间于朝堂也难获实职,便是自请外放,底下的风气就是那样,只靠个人的一腔热血改变不了丝毫,反而会受排压,虽说也是历练,只要想升调回朝却是大不容易了,说来多少的士子,都是因此蹉跎,反而被磨没了志气,沦于腐颓,子高若想达成志想,还真是得静候时机。”
“我只盼他能候得时机,着实人生一世,志事遂与不遂,除却自身的修炼进取外,时运也很是重要,不瞒阿兰,子高本是决定了春至后远游,去处就是往福建,先寻你家的二郎讨一个历练的机会,只不知他被什么耽搁住了,竟未成行。”袁家娘子摇头道。
“那许是有另一番机缘了。”徐姨母也笑:“今日请阿荑一叙,我其实也是受人之托,太师府的李夫人,真真中意子高的才品,愿以嫡女许嫁,不过因为袁君及阿荑颇有些犹豫,才托我促成……”
徐姨母话没说完,袁母就举起手掌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