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国师也在进取

刹时红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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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劝服有些不符其实,但芳期是真的解开了他的一道难题。

    所以辛远声没有否定妹妹的说法。

    “大哥,我着实觉得阿期与你就最般配,其实阿娘当初已经动意促成这门姻缘了,阿爹担心大哥心中仍然还有块垒,一犹豫,没想到晏国师就去请御命赐婚了。我知道现今说这些都晚了,晏国师是大哥的好友,也的确待阿期无可挑剔,不过就像阿期经过这么多的坎坷,终于得获良缘,大哥只要能迈过那道心坎,终有一日也能够遇见有缘人。”

    辛远声想说妹妹真是想多了,他能与芳期逐渐熟识,最起初是因为她出手相救妹妹幸免于劫难,是出于感激,后来有了更多的接触,倒是因为芳期的开导受益良多,他们虽是男女有别,不过他视芳期有如良师益友,可他当听妹妹说母亲曾经动意求娶芳期时,心胸莫名两下跳震。

    从萍水相逢到无话不谈,似乎他们两个并没有经历过时长日久,不要说男女有别,辛远声想自己就算对大多数能够称为好友的男子,着实也没有说起过那些心事。他对芳期的不设防,当真是因为感激之情?

    不对,应当是因为对这个女子的欣赏。

    她明明心悦徐二郎,与徐二郎是两情相悦,但为免徐二郎陷于两难而放手,她明知徐二郎的亲长有意姻联辛门,换别的女子就算不会因此对五妹心怀妒恨,心里终究是介意的,可她洞悉王氏的阴谋后,毫不犹豫设计揭曝,使徐家长辈彻底放弃了与覃家联姻的想法,芳期是真为徐二郎着想,她希望就算徐二郎娶的人不是她,也绝对不能是蛇蝎心肠的女子。

    她的爱慕,纯净如赤子之情,不杂半点私欲。

    但她并不是生活在一个温暖洁净的家庭,她的身边也有为数不少的恶意环绕,只不过她的眼睛看见的不全是恶毒的人心,她反而比更多的人,能够发现善良的人性。

    这才是他不知不觉间,愿意把那些其实困扰他的情绪,对她脱口而出的根缘。

    就像一个畏惧寒冷的人,对阳光与生俱来的渴望,她对他的吸引力,仿佛就像金乌对于那种神奇的葵花,葵花向日而生长,才能享有金阳的色彩,花心生出能让人们喜爱的籽实。

    辛远声这天怦怦跳震的心胸,良久不曾平静。

    他梳理明晰他的过去从来没有对别的女子交浅言深的脉络,芳期已经是他生命里的例外。

    他还疑心自己执着让芳期练习字帖,根本不是因为字写得工整对她经商和交际都有益处,更加不是在意她不能把字写得工整,下意识间,他在为自己找能与芳期更多接触的机缘。辛远声翻找自己迟钝的情智,发觉越来越多的蛛丝马迹。

    徐二郎与五妹的婚事定了,他喜悦之余,却总觉有点郁堵,那时他并未去究根郁堵的根底,不过也只能是为芳期惋惜,因为他明白的,芳期并没有得获什么良缘,她与无端所有的如胶似漆都是作态,她虽然早就决定放手,成全徐二郎勿违父母之命,但她应当是没有真正忘记青梅竹马之情,她明知无端对她无情而争取这段假姻缘,应当也是因为不想违心另嫁别的男子。

    可今天听她说,其实她没有一直独身的打算,如果再遇有缘人,她会争取自己的良缘,他心里的郁堵就烟消云散了。

    徐二郎不是她的生命中,不能被取代的人,芳期已经准备好接纳别的人进入她的生命。

    问题是他为什么会觉得欢喜?

    辛远声眉毛压着眼睛,他这时头脑已经通透了,可还不能让更多的人看出来。

    因为芳期并没有对他动心,因为她名义上还是无端的妻室,他不能通过别的方式获取这颗芳心,走进她生命的唯一途迳,只能是以诚挚叩门,如果她也觉得他有资格成为她生命里又一个至关重要的人,他们才能够缔结婚姻。

    辛远声没有别的顾虑,他坚信他自己和芳期都不会在意世人的诽言谤论,晏迟与芳期只有纸上姻缘,他们三人都明白日后发生的聚散离合,其实根本不存在有谁背弃了谁。

    ——

    晏迟这天在清欢里,并没有追究芳期那道“百年好合”惹出的事故,他在绿筠绕的一间馆斋,拆阅各地人手送来的密报,执笔而书时,毫锋流畅,一封封密令写成,立时就被白妪封好,等着一阵间送给付英分发。

    “覃三娘在干什么?”

    白妪突然听问,愣怔片刻。

    见郎主冷淡的眼睛瞥过来,她才回神:“仆让去忧问问夫人可曾安置。”

    晏迟没等到去忧前来复令,就听见了脚步声往这里接近,不是一个人的脚步,但他分辨出来其中有芳期的脚步声。就放下笔,但明明已经听见脚步声就在门外了,他又把笔拿起来,继续写那封未完成的密信。

    耳朵听芳期在外头跟罢愁说话:“我备了些点心,就是不知道晏郎这会儿得不得空,我就不进去打扰了,在清阴亭里等着,要晏郎得空,你记得知禀一声就是。”

    稀罕了,今天主动送来加餐还愿意在外头等,看来不见他一面是不死心啊。

    晏迟的笔就毫不犹豫再次放下来,拉开屋门,就见芳期正往清阴亭里走呢,当听动静,扭了脖子往后看,看见他赶紧堆起谄媚的笑脸,这笑脸上明晃晃写着两个大字——心虚。

    二月仲春的晚上,还有丝丝凉意,无遮无挡的清阴亭其实并不适合晏迟久坐,芳期于是赶紧又折了回来,人还没上那几步映着竹影的白石梯,就赶紧拿美食诱惑:“今天我做了辣炒酸肝、黄酒焖尾节,还有好些道晏郎爱吃的小菜……”

    “无事献殷勤。”晏迟话虽如此,却转身进了馆斋,他写字理事的地方需要有墨香味,但今天他并不介意这里会被“污染”,只是往临窗的一张长桌边坐下,尽量让“异味”散得快些。

    提盒是三月拿进来的,芳期却亲手把碗碗碟碟端出摆满长桌,讪讪笑着坐下:“我想了想,我的确闯了祸,还是应当向晏郎坦白,那道‘百年好合’……”

    “这件事不用再提了。”晏迟今天并没有吓唬芳期:“阿瑗暂时还得住在这里,她要能早点放下也好,为了让她少受困扰,最近我不能再往渺一间去,金屋苑的那些人,虽然有薛氏、魏氏这种聪明的,就不提高氏了,其实有的是蠢货,看我冷落阿瑗,就敢落井下石。但只要你还常往渺一间去,她们多少会有顾忌。”

    “我知道了。”芳期见晏迟竟然没有怪罪她,可算如释重负,又疑心晏迟这回为什么如此通情达理,想问又不敢问,就替他挟一箸被黄酒焖得色美红亮的猪尾节。

    “你生辰快到了。”

    突然听晏迟这么说,芳期愣了下神。

    她的生辰,除了阿娘跟兄长年年都记得,就连徐二哥过去也会偶尔忘记,日理万机的晏大国师居然记得她的生辰?

    “但今年你在服制,操办不成,也怪憋屈的,那天不如请了恩贞夫人来家吧。”晏迟平平静静说道。

    “晏郎还惦记着我的生辰,太让我受宠若惊了。”芳期忙说心里话。

    转眼间就快两年了,两年前她的脑子里莫名其妙“根植”了个系统,从那之后生活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两年前她哪能想到自己可以这样“威风八面”?还打着随便嫁给彭子瞻,过得相对舒坦的算盘,说实在晏大国师这么位高权重的人物,可比彭家夫妻两好侍候多了,这样的日子她过去可真是想都不敢想。

    “倒也不用受宠若惊。”晏迟慢条斯理把那节焖得酥烂辛香的猪尾享用,看一眼受宠若惊得极其浮夸的某人,想起来和某人的最初一面,正是发生在近两年前,正是这丫头莫名其妙一捣乱,省了他动手去砸罗氏姐妹两个的算盘:“当初,两年前,你为何突然反悔嫁给彭子瞻了?”

    芳期毫无准备晏迟居然会问她这个问题。

    “那时……我……怎么说呢……”

    “行了,不必说谎话。”晏迟箸子都伸进辣炒酸肝的碟子里,又收了回来,端起酒来喝一口:“你有奇遇,比如你手上这些稀奇古怪的食材,我早知道不是什么巴林冯的番僧给予,你不肯说我不逼着问,今后别在我跟前说谎。”

    芳期就紧紧闭上了嘴巴。

    “有件事,彭子瞻就快当爹了。”

    “啊?”刚闭上的嘴巴又张开了。

    “啊什么啊,有孕的不是覃芳姿。”

    “哦。”芳期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呆,又连忙解释:“我当然猜得到是那外室有了身孕,我只是惊异晏郎居然还关注着彭子瞻那个外室。”

    “在别人看来我跟彭子瞻可是连襟,他要闹出的乱子太大,也会连累我被嚼牙,我能不关心着点么?”

    女婿并不用给岳母服丧,彭子瞻在覃芳姿为王氏服丧期间跟别的女子同房甚至孕育子女,礼法上不能对他进行谴责,所以晏迟其实大可不必关注这么一件跟他没一个铜板关系的事体,他却偏就关注了,关注的原因他其实心里清楚得很。

    “彭子瞻养个外室没关系,但外室生的孩子要认祖归宗,这件事就不能一直瞒着。彭俭孝夫妻两,现在也清楚王氏一死,覃芳姿这子媳在娘家可算没了坚实的依靠,他们不会再多么重视覃芳姿的心情。等孩子生下来,要是个女儿也就罢了,要是男丁,多半就会把那母子二人接回家,逼着覃芳姿接纳良妾庶子。

    覃芳姿的脾气你清楚,到时还不定闹出什么风波来,她要是打杀良妾庶子,覃泽又该左右为难了,所以这件事,要不我先跟覃泽明说了,他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子他自己拘束着些,免得恶果造成后再悔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