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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出树林,就看见一个穿制服的民警迎面走来,对着魏民说:
“魏所,我们在南边的第一个垃圾桶里,发现了一个坤包,我们没有动,刑警队的同志已经过去了”
“何探,这是我所打击队警长林亮,号称:‘林刑总’,就想去你们市局刑侦总队大案队。”
魏民停下脚步,半认真半调侃的介绍着。
“干刑警多累啊!跑跑颠颠的,还危险。”
何志伟有些不以为然,瞅了瞅这个精炼的小伙子。
“神气啊,总比在派出所,与偷鸡摸狗的小偷打交道好吧。”
林亮抱怨着。
吐槽自己工作,还当着领导的面,估计与魏民的交情匪浅。
人各有志,魏民也不以为意,笑着骂道: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不说,还抱怨碗太小啊,这些小案件还喂不饱你么?你小子要是有本事,多抓几个偷电瓶的小贼。把你探组的破案率搞上去,先让我佩服你了,再说去市局。”
“魏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象何探一样,破命案破大案。”
林亮感觉失言,赶紧的追上几步,跟在魏民的后背解释,但覆水难收。
自己的工作,还有人羡慕,何志伟第一次遇到铁粉儿,他不自觉地直了直腰。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大案队,就是不断的,与杀人者博弈,为死者讨回公道。
三个人一起走出了树林外,绕过警戒带之后,何志伟掏出了烟,分别递给了魏民和林亮。
林亮赶紧掏出打火机,给魏民点上,又给何志伟点上。
何志伟深深的吸了一口,怕破坏现场,在现场憋了很久,现在终于可以舒心的抽一口烟了。
“魏所,您退了以后要干嘛?”
何志伟与魏民相识有十多了,想不起来因为什么相识了,但互相帮忙,办了几件朋友想托的私事,大家关系就好了。
“还有半年,我回家抱外孙。还是你们好啊,还有奔头。”
魏民有些感慨。
何志伟不懂,为什么魏民会有感慨,退休多好啊,睡觉遛娃,多惬意啊。
而年轻的林亮就更加不懂。英雄迟暮,那么深邃的境界,离自己太远了。
不一会儿,一堆人走了过来,王必成走在最前面,一手拎着一个大塑料袋,来到何志伟面前,兴奋的说:
“老何,连作案工具都找到了,派出所的兄弟很能干,咱们的现场,还没有勘查完,物证都给咱找齐了。”
说着放下塑料袋,打开头顶灯,弯下腰,小心翼翼,把一个塑料袋袋口卷下,露出一把锤子。
何志伟蹲下身,打开手电筒,仔细端详起作案工具,这只是一个普通小号的工程锤,锤子是新的,一头黑色的血迹已干。
“咿?还是崭新的呢!”
何志伟随嘴说了出来。
“这几起抢劫案件,据幸存受害者描述,嫌犯好像都是用这种工程锤作案。”
魏民走过来,提醒着何志伟。
何志伟缓缓的点点头,没有接茬,摆明了,是把物证送给警方,凶嫌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死者的包里还有什么吗?”
何志伟问。
“说也奇怪,包里的东西好像都在,有身份证、暂住证、一堆银行卡、钥匙…大概700多的现金都在,似乎没有翻动的迹象。”
王必成有些疑惑,抢劫甩包,居然放着现金不要。没这个道理啊。
王必成边说边把装小号的工程锤塑料袋封好。
又小心翼翼地拿起另一个塑料袋,慢慢地打开露出了一个精致女士挎包。
王必成用镊子撬开扣子,打开包,用大镊子夹出了一个钱包,用双手卡着边沿,打开钱包给何志伟看。
“罗钺铭,女,26岁,原籍四川,暂住证的地址:它市东林区和平大街威尼斯风尚小区31楼A座803号。”
王必成凑到何志伟头边,念着暂住证上的死者信息。
“是她啊,我知道了!”
王必成刚念完,站在旁边的魏民插嘴道。
所有人的眼光都转向了魏民,王必成头顶灯,更是直接照在魏民的脸上,有些刺眼,他眯起眼睛,本能的用手挡了一下光线。
“对不起”
王必成赶紧关掉头顶的灯光。
“我说有些眼熟,这么半天就是想不起来呢,大约半年多前,有一起经济纠纷,几个包工头到这个小区,索要工程款,结果被人打了,好像打人的就是这个女人?”
魏民好像一下子都想起来了。
“啊,对对,我也想起来了。”
林亮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插话惊呼,打断了魏民的话。
“对了,林亮,当初是你带人出的现场,你来说说具体的情况吧。”
魏民也拍了拍脑门。
“好象是今年三月,我们接到报案称,有个女人报案称,小区有人闹事,私闯民宅,我出的现场,我们到了她楼下,看见三个男的与一年轻女子在激烈争吵,据说一个包工头侮辱这个女的是娼妓。我们上前分开了他们,结果这个女的趁我们分隔开双方的时候,狠狠的踢了那个包工头的裆部,那人一下子直接倒地起不来了。这女的当时十分凶悍,看长相,完全看不出下脚这么狠。而且根本不把我们这些出警的民警放在眼里,气焰嚣张到跋扈,逼着我们要把这几个小工头抓走,我们叫双方到派出所来处理纠纷,她也不肯来。”
“他们为什么争吵?”
何志伟显然是对这个线索十分感兴趣。
“是包工头讨薪,包工头承包的工程出现了质量问题,与盛豪公司产生了纠纷,结果欠了这三个包工头,几十万的工程款。这个女的是房地产公司的副总。好像很有的来头。”
林亮显然对幕后的情况,不是很清楚,也不敢乱说。
何志伟借着路灯的灯光,看了看魏民,魏民没有什么反应。
但眼神中,有一些躲闪的意味,何志伟觉得魏民肯定知道更多,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何志伟也不好多问。
此时自己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崔鹏来电。
“何哥,找到这个女人的监控录像了,是10点点14分,独自一人从小区大门出去的。”
崔鹏有些沾沾自喜。
“她都携带了什么东西?”
何志伟问。
“哦,我没注意,好像就一个坤包,我再看看。”
何志伟没有搭腔,拿着手机等着崔鹏再查。
“哦,哦,看见了,看见了,”
电话里崔鹏喊着,转而对何志伟说:
“何哥,她还提着个挺大的纸袋,具体的是什么就不知道了,看样子挺沉的,歪着身子拎着,哦,对了,是白色的,没有任何标识。”
“多大?”何志伟不得不提示问。
“大约30公分左右,长的宽20公分,高有25左右。”
崔鹏估量着。
“好吧,你把监控下载存档,把存储卡复制,原件封存保留。然后收队回来。”
何志伟吩咐着崔鹏。
挂断电话后,何志伟扭头问王必成:
“老毕,死者的手机你们发现了没有?还有垃圾箱那儿,有没有发现,一个白色的,30x20x25见方的手提纸袋?”
“都没有!而且,死者的衣服口袋里,刚才我也翻过了,也没有发现死者的手机。”
手机没了,那个纸袋也没有找到,但钱包里的现金、银行卡却没动,这让人费解。
钱包里的现金都不拿?这还叫抢劫吗?
这样的劫匪还是头次见!
那个纸袋里装的是什么?令人费解。
何志伟举起胳膊,借着路灯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两点多了,法医还没来人。不禁有些急躁。
“法医中心也不知是哪位大爷值班,都他妈的几点了,怎么还不来?”
话音未落,就听见马路边,传来了打喷嚏的声音,在这静夜,十分清晰。
接着就听见一个人,阴阳怪气的说:
“老子一来就打喷嚏,哪个小兔崽子,背后骂我老人家了。”
话音刚落,一个精瘦的老头带着一个助手,就站在何志伟的身后不远处。
夜静静的,说话的声音十分的空旷。
妈呦,说曹操曹操到,背后骂人,往往会有现世报,何志伟心里暗暗叫苦。
“薛神医,怎么是您老亲自出现场啊!”
何志伟不可敢得罪这位大神,他一脸谄媚迎了过去。
这老头死倔死倔的,说撂挑子就撂挑子。
“小尾巴,我老人家就知道是你在背后嘀咕我,今晚一直都在打喷嚏,就是你小子念叨的。”
说着话,一股子酒味扑鼻而来。
“吓死我也不敢嘀咕您啊,您老怎么腿着来的?您老那辆黑色仙鹤座驾呢?”
何志伟陪着小心,哈着腰,刻意夸张的样子,哄着老头。
“我们那辆仙鹤在那边路边把我们爷俩放下,把先前车祸现场的孤魂野鬼拉到殡仪馆了。一会儿再过来接我们。你急着我来,是准备让我把你也接走吗?”
薛小华调侃着何志伟。
“别闹!跟您走,我还回得来吗,神医您还是里边请吧,里面的美女还等您给把脉呢!”
何志伟和薛小华总是对班,出现场总能遇到。人熟了,在凶案现场,扔不忘斗嘴。
黑漆漆的夜,不远处还有一具冰冷的女尸躺着,胆小一点的,别说斗嘴,说话,嘴都瓢,想想都渗得慌。
“今晚我他奶奶的就像赶场子,一个酒驾现场,好好的汽车,让醉鬼开的,像蛇一样缠在了大树上,都拧成麻花了,三个人,两男一女都报销了,现场惨烈的,我这徒弟见了,直接就吐了。”
何志伟想想那个画面,心就揪在了一起,血淋淋的跟着想呕。
“一晚上,我还要把碎肉块一点点的捡到一起,容易吗,你还嫌我老人家来晚了?怎么着,我老人家用不用拿个眼珠子,给您瞧瞧,证明一下我来晚的理由吗?”
薛小华越说越恶心,一个年轻的辅警直接跑到路边的树坑里吐了出来。
“得,得,我错了,您老人家嘴下给人留条活路,您里边请。”
何志伟可不想听这个老家伙的描述,深更半夜,黑漆漆的天空,孤魂野鬼怪多的,再吓到了谁。
王必成赶紧前面带路,薛小华他们跟着往现场走去。
“神医?法医也有神医吗?!”
林亮觉得薛小华目中无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法医是医死人的,神医是救活人的,两股子劲,法医确实不可能是神医。
薛小华白了林亮一眼,没有搭理他,掏出身上的小酒瓶喝了一口,接着往现场钻。
“嘿嘿!”
薛小华听见何志伟嘿嘿的坏笑,他知道何志伟又要编排自己,说他的糗事,于是,头也不回的说:
“小尾巴,你再敢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呵呵,哪敢啊,吓死我也不敢,薛神医法力无边,您放心,神医是您老的名讳,吓死我也不敢胡说八道。”
何志伟笑嘻嘻地调侃着。
薛小华不再搭理何志伟,转个弯,消失在树丛中。
何志伟羡慕这个70多岁的老头,专家,享受政府特殊津贴,退休后返聘回法医中心。
百无禁忌!规定不许喝酒,这老家伙早晨醒来,第一口就是酒,临睡前最后一口也是酒。
一辈子就是摆弄死人,但是却给很多活着人带去了希望。
薛老爷子走过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酒气,何志伟有些饿了。转过头,看着大家在好奇的看着自己,也许是想听神医的典故。
讲故事他真的不行,他想起儿时的,漆黑的夜晚,自己和几个小伙伴在树林边,满眼崇拜围着大哥哥,听他们讲鬼故事。
听到紧张处,吓的自己连在旁边的树根撒尿的勇气都没有,憋着小便,还舍不得走,《绿色尸体》,《夜半歌声》…听着听着,就浑身发冷,生怕从黑漆漆的地方,冒出一具吐着舌头恶鬼,来拍你的肩膀。
“其实薛神医的来由是一具女尸解刨发生的事情,很久以前,也是月黑风高的冬夜,一名漂亮姑娘因感情问题想不开,打开煤气罐自杀,家里人发现后,赶紧通知医院,医生来了看一眼,脉搏也没了,瞳孔也散了,就宣布姑娘已经死了。”
何志伟说到这里,停顿一下,从兜里掏出香烟,点燃后,吸了一口,接着说:
“家里人怀疑姑娘是被人谋害,就选择报了警,薛小华那时刚入行没多久的小法医。他和司机,工人出的现场,直接将"尸体"拉回了停尸房,在解刨台上,薛小华刚拿剪刀剪去死者的衣服,也许是剪刀刀尖扎进了死者肉体,就听见这个尸体"嗷的"一声惨叫,姑娘直挺挺的坐了起来,面色死灰,蓬头垢面的盯着薛小华看,诈尸!薛小华毛骨悚然,扔了剪刀就跑。”
何志伟边讲边笑,故事还没讲完,就听见树林里传来了女人的哀嚎。
是真的,那种凄厉的惨叫,不是幻声!
“啊~,救命啊~”
尖叫呼救的声音,撕心裂肺,划破夜空。
何志伟的笑容立刻就凝固了,面庞上的肌肉一下下的抽动,他下意识地扔掉烟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黑漆漆寂静的夜,凄厉的叫声,格外的令人毛骨悚然!
何志伟想,难道薛小华在这里,就用解刨刀了吗?
血腥的想象力,让何志伟感到,自己的肚子都被锋利手术刀,活生生的切开了。
而其他人更是大惊失色,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