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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传奇要把电话给老云,另一头的老赵却迫不及待的给撂了。
老云把接手机的手缩回去:“他就这急脾气,看来今天非来不可……”老云的话里虽说不愿让老赵过来,但是谁都看的出来,他是特别希望能见到老赵。
赵传奇收好电话,问道:“云叔叔,虽说我爸经常跟我提到您,在我要来北京的时候他甚至专门嘱咐我,一定要抽时间来看您,可是我一直来不了……叔叔,我很好奇,你跟我爸是怎么认识的?你们又是怎么成为好弟兄的?”
听赵传奇问到这个问题,云馨跟官欣也竖起了耳朵。
老云红光满面,一仰脖把杯子的酒喝了个干净,打开了话匣子:“大侄子啊,听叔跟你讲,我跟你爸的事情……那得二十多年了,那时候你爸刚受伤,拄着拐棍在北京周遭乱晃悠,他想找份工作,可是人家一看他那样子谁也不用,这也怪不得人家,你走路都走不稳你能干什么!你爸白天是不停的找工作,一连找了两个多月,没有人用他。你爸身上的钱也花光了,吃住都成了问题。”
赵传奇忍不住打断:“叔叔,我爸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北京的冬天那么冷,还没有吃的,那不饿坏了,冻坏了!”
老云呵呵一笑:“你小子还行,看你急的。你爸当然不会饿着,也不会冻着。为什么啊,遇到了我啊。当时啊,我也是做点小买卖,走街串巷的卖水果,我那时这两条腿还能蹬个三轮,我就蹬着三轮车卖水果。有一次,我骑着三轮车爬一个土坡,我这条腿忽然使不上劲了,车子才上了一半,眼看着就要溜下来,那样的话,车子得翻了,我弄不好也得让车子压在地上……就在这时候,你爸出现了,你爸用一只手把倒退的车子给撑住了,当时他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给我撑住车子,简直就是大力士,我怎么也不会想到,饿了两天的人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赵传奇,官欣,云馨,三个人啊的一声。赵传奇问道:“我爸两天没吃饭了?”
老云点点头:“两天了,他自己说是两天,其实我估计不止两天。”
赵传奇的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感觉。
老云看了他一眼继续说:“当时,土坡周边还有很多人,他们看到你父亲威猛的样子都受到鼓舞,纷纷过来帮忙,大伙一齐使劲,帮我把车子推了上去。我很感激大伙,拿出水果分给他们吃,他们每个人都拿个一个,只有你父亲,摆了摆手,转身走了。我因为要出摊,也没有追他,就看着他走了……”
听到这,官欣的小鼻孔里哼的一声,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说出那句不地道。
赵传奇说:“这是你跟我父亲的第一次见面。”
老云说:“对,我当时也想,我们以后还会不会见面,当时说心里话,我觉的机会不大,北京那么多人,每天走每天来的。可是我心里想他,毕竟你父亲在我最危险的时候帮了我,我得报答他,哪怕是他抽我一根烟,我心里都好受点。以后我每次出摊的时候都会注意一下来回的路上,看能不能再看到你父亲。可是一连几天没有你父亲的影子。以前,你父亲都会在我出摊的必经之路上出现,我是出摊,他是找工作。之前我也注意过他,因为都拄着拐杖,但是没有说话。自从你父亲帮了我那次,我就想跟你父亲坐下来聊聊,我们都是一路人。”
老云说到这拍了拍自己的腿。
赵传奇的眼泪下来了:“叔叔,您是怎么又遇到我父亲的?”
说这段的时候老云的眼圈也红了:“我好几天不见你父亲在那条街上出现就打听,有人跟我说,你父亲住在一个桥洞子里。我越想越不对劲,这天就没出摊,骑着车子到了那个桥洞子,我一去,从里面跑出四五个要饭的,他们跟丢了魂一样,我拦住一个问,他跟我说,里面死人了,一个瘸子死了。我连滚带爬的到了里面……”
赵传奇着急的问:“我爸怎么了?”
官欣甚至站了起来:“你快说呀!”
老云擦了擦眼角:“我过去的时候,你父亲饿的动不了了,看到我来他动了动眼皮,他认出我来了,但是到了那个地步他愣是没管我要口吃的。我知道他是饿的,我跑回去,从三轮车上拿下中午买的包子,返回洞里,把包子塞到了他的嘴里……他吃着包子,我跑回去给他买了水,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你父亲坐了起来,拍着胸脯说,又活了过来。他看到是我,挣扎着要给我磕头,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我当然不能让你父亲磕头,就拦他,我们两个人都不方便,拦着拦着就一齐躺到了地上……当时我们就那么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过了一会,我先起来,跟你父亲说,让他跟我走。”
赵传奇说:“我父亲同意了。”
老云的眉头舒展开了:“他同意了,他跟着我来到我住的地方。你父亲在我那里呆了几天身体就恢复的差不多了。他就跟着我去卖水果,你还别说,我们这两个拄着拐杖的人在摊前一站,倒是很能吸引人,人多了,买的也就多了,生意也就好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人们同情我们两个还是好奇,总之钱是赚到了。你父亲每天只是帮我出摊,我要分他钱他却不要。这就让我想不明白了,人出来不就是为了赚钱吗!他拿的那就是他本来应该得到的。无论我怎么劝他,他总是不要。有一次我就问他,是不是嫌我给的少?他摇头,我就把他那份单独存着。我们一齐呆了有三个多月,一直到过了年,有一个军官找到他,到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父亲是当兵的时候受伤致残的!”
说到这的时候老云一肚子的气:“听那个军官介绍完你的父亲在部队的事迹,我跟你们说吧,我直接就想站起来一拐杖把那个军官给砸在地上!”
一屋子傻了,云馨问:“为啥呀?”
老云气哼哼的说:“老赵是在部队受的伤,而且还是为了部队受的伤,现在人家受伤了,残疾了,你们就把人家一脚踢开,这是人干的事吗!我跟那个军官说,老赵差点饿死在大街上。那个军官一听当时哭的稀里哗啦,抱着老赵哭,一边哭一边喊,大哥我对不起你。他后来告诉我,部队给老赵安排好了以后的生活,可是老赵执意不肯,非要回老家。”
赵传奇好奇的问:“叔叔,这位军官是谁呀?”
官欣也很好奇,她知道,自己的父亲跟赵传奇的父亲也是一对好兄弟,这老头说的那个军官会不会是自己的父亲呢!
老云哼了一声说:“这个军官姓官,后来他也来过几次,他也管我叫大哥,可是我有点不喜欢他,这小子太滑,没有你父亲实在。”
官欣撅起了嘴,赵传奇嘿嘿的笑了,官欣伸手在他腋下拧了一下,低声吼道:“不许笑。”
老云瞥了他们俩一眼:“那个军官有一天拿来一个照相机,给我和你父亲照了一张照片,就是你们看的那张,他还在上面写了那行字。说起来惭愧,老赵后来走了,回了老家,自己去创业了。一开始几年,他都跟我通信,有一年还来看我,而且是带着媳妇来的。那时我也好歹的找了一个,就是云馨的妈妈。我们一家坐在一起喝了一顿酒,喝酒的时候我们在看电视,电视上放着几个有钱人吃饭,喝的是茅台酒,而我们喝的是最便宜的二锅头,天上地下,当时我喝多了,就说,啥时候咱也喝喝这茅台,当时你父亲一拍桌子,大哥,以后兄弟每年都给寄茅台,说完吐了一地……”
赵传奇带头笑了起来。
老云瞧着桌子:“当时老赵的媳妇刚怀了孩子,也就是你吧,云馨他妈也怀了她,趁着酒劲,我们俩就说开了,以后都生了男孩他们就是兄弟,生了女孩就是姐妹,如果一个生男孩一个生女孩,那就让他们结成夫妻!”
云馨一听伸手捂住了脸:“爸,你说啥呢,你是不是喝醉了!”
官欣惊得那叫一个瞠目结舌,看着赵传奇攥起了小拳头,狠狠的砸在他的腿上。
赵传奇看着官欣的样子,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开心。
老云拍着桌子说:“谁说我喝醉了,当时我们指着灯发过誓的,你说,老婆子你说,有没有这回事。”
云馨的妈妈笑了笑低着头吃饭,看样子是真的了。
云馨的眼睛从指头缝里看到妈妈的样子,也知道真有这事,她再看官欣,这个小嫂子差点就要掀了桌子!
老云忽然叹了口气:“时间一长,我估计人也差不多把这事给忘了,你爸后来生意越做越大,跟我的联系也越来越少了,有几年,我们的联系都断了。这是这几年,你父亲才联系上我。这时你父亲已经是大老板了,我还是个卖水果的小商小贩,虽然你父亲还拿我当大哥,但是那个事是不算数的了,你是赵家的公子,我闺女只是个小家的丫头,门不当户不对的,就算了吧。”
官欣一听心里那叫一个舒服,竟然端着赵传奇的酒杯站了起来:“叔叔,你真是太通情达理了,我爸爸说了,娃娃亲是封建时代的东西,是不能算数的!”
她话音未落,门外忽然炸雷似的一嗓子:“谁说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