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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宫,那个令所有小妖闻风丧胆之地。我也是偶然听小妖们说起,几个月前,他们抓了不少修为高的灵妖去炼丹。
大概是,做乌鸡白凤丸一类的吧——
“方才那臭道士,真是夜行宫的人?”我倚着后头的榆树姥爷,他从不动弹,我总能安心靠在他的背上打个盹。
狐狸点头,从腰间掏出一小册,他身上无非是《妖界百宝图》,或是《妖间美食图鉴》,这本名为《修妖要知道的五百件事》倒是头一回见到。
“骨头娘,可算咱刚跑得快,还记得这个么?”狐狸指着那幅图,紫云缭绕,风起雷闪,与当时情形竟一模一样。
书上说这一种名为紫雷咒的法术,并不是用于收妖,而是夜行宫独有的求救信号。但凡使用,半盏茶功夫,便可召唤百里内所有夜行宫弟子。
“原来,他刚刚是在喊救命啊?!”
狐狸托着头,“你这么理解,也不错。”
就这般阴差阳错,我侥幸逃过一劫。狐狸将我吓住夜行宫道士一事传扬了出去,导致我那破旧古墓,从之前的无人问津,到如今门庭若市。众妖皆是不相信,我一个无名小妖竟能吓跑一个夜行宫的道士?
我向来清净惯了,一下闹热,反倒有些不习惯,更重要他们万万不该惊动仙草。她那脾气上来,谁都哄不好。而且遭殃的那个,只有我!
“你下山了?”
我忙摇头,骨头却诚实发着嗯嗯嗯的闷响。
仙草那双碧波绿眼微微一合,“谁带你出去的?”我自然是不能将狐狸出卖了,可尽管如此,仙草用她几万根须也清楚会是谁。
“那只臭狐狸早该教训一下了,今日我定要扒了他那狐狸皮做袄子!”那双碧波绿眸子变得深红之时,我知道事情不妙。
好巧不巧,那不知死活的臭狐狸正好找上门,“骨头娘,你猜怎么着,你走了大运了……”我为他捏了一把汗的同时,看见他脸上笑容渐渐凝滞,随后微微退后一步。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
我忙点头使眼色。
狐狸脚步才落地,那木藤从四面八方而来,一时间包围所至,就只剩那双眯眯眼还露在外头。算起来,这是狐狸被倒吊的第三十四回了。
“我说,回回使这阴招,你就不能耍些别的花样?”狐狸不屑。
“招管用就行。”仙草手中攥着木藤,一把将那小家伙安排妥当,“我看看,好似屁股上这皮最厚实,毛色正好。阿骨,你去拿把利一点的刀,干脆把过冬的袄子也给做了。”
“你你你……你怎么能打我屁股的主意!你不是一心修行,杀生那可是破戒!”
我忙应和道,“狐狸说的对,杀生……杀生与修行不大好。”
“你放心,我不过是取一块皮毛过冬,要不了它性命。”狐狸泣不成声,他是最要面子的,让别的妖见着他光着屁股过冬,那还不如死了。
“你要真杀了我,今年的妖界大会,骨头娘也去不得了……”
“妖界大会?!”仙草松手。
人界有江湖,妖界亦有盟会。
修妖之人得到地方推荐后即可参与一年一度的妖界大会。参与大会的大部分是修为上乘的灵妖,地方妖王很少会推荐不知名的散妖入会。
而我,便是那走运的不知名散妖。
仙草自然没取狐狸的毛,毕竟由他这只老妖带着我再合适不过,而屁股缺块毛的狐狸想来带着太不得体。
印象中,仙草也未去过妖界大会,但她曾说起妖界盟会当中的妖斋,乃是修仙的好去处。便盼我也能去试上一试,种种仙根。
沿路许多妖怪,不乏有些眼熟之妖。我见妖兄也来了,本想上去打个照面,谁知他匆匆与我错身而去。
“别理他,他就是妒忌你。”妒忌?我头一回听见有妖妒忌我的,他们最多妒忌东边长得好看的翠鸟精,西边会哼曲的百灵,怎得会妒忌我这只连脸都没长的白骨头。
狐狸拉扯我进去,今年的妖界大会设在龙波河的龙船之上,热闹非凡。
我见船身威武地刻着一排大字:妖气鼎盛,兴我妖盟。这与人界江湖中朗朗上口的帮派口号,也无多大差别。
“狐狸,你每年都来么?”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像狐狸这般一事无成的妖,竟也能年年有资格参与这等重要的妖界大会,匪夷所思。
“我是常客,咱们山的妖王和我那可是过命的交情!诶,我见着他了,骨头娘你自己先走着,我去打个照面,去去就回……”
果真,狐狸不靠谱得很,我这妖生地不熟的,此处的妖精又各个妖法非凡,怎敢到处闲逛。可即便如此,麻烦还是自己找上门了。
“妖娘妖娘,你就是那只大难不死的小妖?”一只猴子精紧紧盯着我,吓得我浑身哆嗦。我祖辈的没落,也可以追溯到这样一只猴子精。
“你……你想干嘛?”
“我没有恶意,你看咱们都是妖怪,我怎么会害你?”在狐狸那本《妖界美食图鉴》里,引诱猎物上钩的惯用开场白中也有这个,狐狸凭这些花言巧语,不少小妖丧命其手,他说其中猪精炖萝卜精,滋补养颜。
骨头精汤,我想想也是滋补啊……
我笃定,这只猴子想要炖了我。
“你一个人来的?”
我余光扫过四周,狐狸还是没影,“我和一只狐狸一起来的,他修为很高,是我们山头最吃香的妖精。而且,他可是行家——”
我故意压低了最后一句。
行家一词,也是出自《妖界美食图鉴》里的,狐狸说行内人都喜欢用这词,方便交流。猴子精知道我的来路,定然也不敢随意动我吧。
“你那朋友可有告诉你,来这妖界大会是要干嘛?”我低着头,狐狸给我选得黑色大袍很是低调,跟在猴子精后面一点也不显眼。
“来大会的妖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儿!”我顺着猴子所指,见着一块又平又宽又丑的石板,还摆在大船的最中央,显眼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