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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门窗紧闭,均没有被撬开的痕迹,屋内也没有任何挣扎打斗过的迹象。从宁文远的尸身上看,没有任何伤口,且他今日所食用过的饮食仵作均已验过,都是无毒的。”
“而宁家上下所有的家仆也已经问询过,今日宁家并没有闲杂人等出入。只是侯在门外的家仆听见宁文远在屋内哀唤着白大姑娘,待推门进去,宁文远已经死了。”
“不过我听仵作说,好似这宁文远原本就患有心衰之症,长年服药才未曾有大碍。只可惜今日不知为何气血逆流,身边又一时没有人及时救治,这才导致他不治身亡。”
谢妤听得林修所言,眉梢一挑,有些诧异问:“心衰之症?怎么没听说过。”
林修也有些好奇,“是啊,照理说宁文远是宁家二老爷的幼子,宁家家境殷实,若是宁文轩患有心衰之症,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去呢?”
对于宁文远在康平县的传闻,谢妤也曾有所耳闻。知他少年惊才,十一岁便考中秀才,乃是宁家这一辈儿的人中龙凤,因而宁二老爷对其甚为器重。
至于他的脾性,所见之人皆称其温润如玉,乃谦谦公子,是以白二姑娘说其移情退婚时才引得众人一阵哗然。
不过宁文远屋内陈设倒是与传言的性子相辅,清新雅致,桌案上放着几册书与一炉燃尽的香炉。
谢妤捻了撮香灰放在鼻尖嗅了嗅,有一股清淡的兰花香气残留。
“下人说他们家公子喜好各异,二公子喜欢青竹,三公子最喜兰花,所以每日读书时都会燃此兰香。这香灰我也叫人查验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谢妤环视四周,见屋内陈设雕刻俱都与兰有关。又从抽屉拿出一个雕花木盒,打开是已经用尽的香粉盒。
她点了点头,又随手拿起一册书问了句,“宁家有几个儿郎?”
“三个吧,不过只有两个是宁二夫人韩氏所出,二公子宁文进是个庶出。虽说是个庶出,但是乖巧懂事,往日里也颇得宁二老爷宠爱,连韩氏也对他视如己出。”话及此,林修又补充道:“对了,大公子宁文迅前些年堕马摔断了腿落了残疾,如今只能躺在床上,再不能科考出仕。如今宁文远又出了这样的事,想必对韩氏打击颇大。”
问身边的林修,“二夫人如今身在何处?”
“应该在灵堂。”
“我们去看看二夫人。”
……
宁文远虽是猝死,但宁家家境殷实,不过半日也为宁文远搭建出一个像样的灵堂来。
谢妤与林修前至灵堂时,二公子宁文进正陪着韩氏,许是一连折了两子,韩氏整个人都瞧着有些恹恹的,抬头见是官家来人,当即站起来问:“可查到凶手了?”
谢妤摇了摇头,老实答道:“此案若是无疑,怕是没有凶手。”
韩氏闻言跌倒在地,“不可能,远儿今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不治而亡呢?迅儿如今残疾在床,远儿又……”韩氏说着有些激动,“他父亲如今还在京中备考,我又如何敢将此事告知于他……”
宁文进见状当即上前扶稳韩氏,“母亲保重,二哥之事实属意外,不怪您。”
谢妤默了默,上前一步问道:“夫人难道不知宁少爷患有心衰之症的旧疾么?”
韩氏闻言怔愣了瞬,旋即激动道:“你胡说!远儿一向身体健康,哪来的什么心衰之症。你们县衙无能,查不出凶手,就推诿到我们远儿身上!”
说着韩氏便扑倒在宁文远的灵柩前,拍棺哭道:“都走!若是查不出杀害我们远儿的真凶,就别来了。”
宁文进想要去劝,却被韩氏劈头一巴掌,“你弟弟死了你不为他讨个公道,反倒要帮着外人说话?”
韩氏这一巴掌打得极狠,他颊上当下泛起了红痕。宁文进没有反驳,只用手使劲地按住脸上的指印,连带着指腹都有些泛红。
林修本想回嘴,谢妤却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道:“夫人丧子悲痛人之常情,我等不便叨扰,先行告辞。”
宁文进见状,倒还是极好脾气地主动相送他二人离府。
三人才走至回廊转角,谢妤便与一人迎面相撞,因着毫无防范,整个人便被撞倒在地。林修忙将她从地上扶起,才看清原是宁府的下人。
那下人见谢妤衙差打扮,当即求饶。谢妤见他当真无意,便摆手道:“无碍。”
林修却道:“你这般毛躁做什么去!”
许是被林修唬到,又瞧见宁文进脸上的巴掌印,到底不敢开口。
宁文进却温声道:“周官爷问你话,你只管回答便是。”
有了宁文进的首肯,他才壮着胆子从怀中摸出一把黄符来,“早起二夫人听说白家姑娘死时身着红衣,乃是厉鬼之兆,便命人给府中四处布了符。可如今三少爷过身,夫人担忧这些符纸冲撞了三少爷,便吩咐奴才们赶紧撕下。”
看来这韩夫人也知退婚伤了白家姑娘,生怕对方当真因宁家自尽。
千防万防,韩夫人着实没有料到宁文远最后却骤然死于心衰。
这是宁家的私事,林修与谢妤自是不好搭话。
宁文进闻言微微叹息,“母亲这也是爱子心切,才做了这些糊涂事惹二位见笑。”
他说罢,见谢妤适才因跌倒脸上沾了尘土,便从怀中抽出一方汗巾递给谢妤,“擦擦脸罢。”
谢妤道了声谢,简单将脸上随意擦了擦,见宁文进似乎没有将染脏的汗巾收回的意愿,便同他道:“三少爷不必多送,回去照看宁夫人吧。”
宁文进同他二人施了一礼,便原路返回灵堂。
谢妤便道:“一路走来,我倒发觉这宁二公子言谈之间颇有章法,性子也甚是温顺,由不得身为庶出,却也颇得宁家夫妇喜爱。”
林修也赞同道:“听说这宁文进也学识渊博,只是大公子宁文迅伤残,科考的重担落在宁文远之上,这宁文进自然要打理宁家产业,以供宁文远读书。”
国朝有律,商贾之家虽不禁考。可若是从商之人,此生便不可入仕为官。宁文远才名远扬,又深得其父器重,宁家家产不可弃,自然只能叫宁文进放弃仕途,着实唏嘘。
思及此,谢妤展开手,露出原本攥在手心的那方汗巾,可惜上面所绣的青竹被她适才擦脸弄脏。
“可惜这绣工了。”
到底是富贵人家的好物件,谢妤想了想,终是没舍得丢掉,便收入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