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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确实是钻出了水面,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清澈见底的小湖当中。湖水微微晃动,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如同散落在镜面上的碎金。
离主仆二人就近的岸边立有排排柳树,柳枝纤细柳叶笔直垂向水面。柳树旁边是一条明暗相交的石板路,它随着湖岸蜿蜒、最终离开岸边连上了一座廊桥,廊桥石拱木顶,通向的湖中心的一个朱红色的凉亭。
安冉十分不解,自己的游戏角色刚刚才在满是参天大树的山上艰难前行,怎么这一刻就突然游荡于水平如镜的小湖当中了呢???刚才还云雾缭绕的天气现在变得风和日丽碧空万里。
系统:你进入了云中幻境。
英俊青年看向自己突然大吃一惊,他的手臂没了、浑身长满了银白色的鳞片,水面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他能看见自己扁扁的鱼头。
“这他妈怎么回事?”安冉遇开口发问,可是他的游戏角色发不出任何声音。
游在他身边的哪里还有樊云天?或者说樊云天同样也变成了一条红色的鲤鱼。两条一大一小的鱼先是相互对望,然后嘴巴张开又闭合,他们的尾巴在水里放肆的摆动。
他们被湖水簇拥着往凉亭那边游去,凉亭突然变得很大。亭中出现了两个七八岁的巨型蒙童,一男一女青衫绿衣,男孩留着阿福头女孩扎着羊角辫,两个巨大的娃娃皆是胖嘟嘟的样子。
“你看那是什么?”男娃用手指着安冉他们大叫,“两条鱼耶!一白一红真漂亮。”
那绿衣女孩竖起食指靠近自己的嘴巴,示意让男孩不要说话。
安冉正看着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拉住了,‘糟糕!“他心想。
“哇!钓到了、钓到了!”巨型男孩欢呼雀跃的拍着小手,“姐姐真厉害。”
“快!快!你的也上钩了。”
女孩双手抓住卡在石栏上面的鱼竿往上一提,男孩跟着有样学样,于是安冉和樊云天就这样被拉出水面,跟着鱼线飞往凉亭当中。
樊云天肩膀疼得厉害,落入凉亭的时候他被一只巨大的手给箍住了身体,肥胖的手并不温柔,小男孩用食指和拇指捻住了鱼钩,一下子就将鱼钩从NPC小子的肩膀上拉了出来,樊云天的肩膀被拉掉一大块肉,鲜血直流疼得差点晕厥过去。
“你不要这样取鱼钩,不然这条鱼儿就活不成了。“女孩一边小心翼翼的给安冉取钩一边对自己的弟弟提醒。
安冉无所谓反正自己也感觉不到疼痛。
“怕什么?“男孩嘿嘿一笑,”反正早晚它们都是要死的。“
安冉和樊云天同时打了个冷颤。
“这鱼儿叫锦鲤可不太好吃,只能将它们养在水缸里看着好看。“女孩解释。
“这样呀?”男孩嘟着嘴巴瞬间兴致缺缺。
他将化成红色锦鲤的樊云天丢入一个装有小半桶水的木桶里,摔得啪的一声,接下来安冉也被丢到了这个水桶之中。
“夫子说过:‘鯈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女孩突然甜甜一笑,“所以我们要让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这样它们才快乐呀!”
“但夫子也说过:‘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男孩不服问道。
女孩小小年纪,显然记不住这篇出自于《秋水》中的《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否则她便能来一句:‘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再反问回去。于是她只能说,“所以我要将它们养在水缸里,看看是不是真的很快乐。“
他们继续坐在凉亭里钓着鱼、用稚气的声音说话,从相互取笑小时候尿床到长大后的梦想,小孩心性飘忽不定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天南地北什么都扯,直到对岸传出另一个孩童的声音。
“鱼青萍、咪咪羊!”一个男孩双手放嘴巴上面做传话筒状大喊:“夫子来了,夫子说要打你们的板子!”
“哼!”女孩勃然大怒丢掉了手中的鱼竿,“我们走!还敢喊本姑娘绰号看我不揪掉他的耳朵。“
这两个孩童出了凉亭上了一艘小船,他们划着浆像对望飘去,被关在水桶里的安冉和樊云天摆来摆去弄得水花四贱。
“鱼儿的快乐是自由自在的游荡于江河之中,而不是被关在水缸里供你们欣赏,你们快乐欢呼雀跃并不代表它很开心,这小屁孩儿明显是曲解了这篇有点类似于两人抬杠的文章。“安冉想,“你们不过是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子之乐非鱼之乐,子非鱼又安知鱼之痛?”
至于樊云天,他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的主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恐怕NPC小子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己和主人都他妈玩完儿了。
到了岸边往前继续走,道路分成了两条,一条是平着向左去往白墙青瓦的学塾,一条往右是通往一个有很多房屋的小镇。
那个被喊咪咪羊的女孩果然不是好惹的,一手提着木头一手就要去揪那个喊她绰号的小孩的耳朵,那小孩转身就跑,女孩丢下水桶就追了上去。剩下小男孩一个人提着水桶在后面边走边喊:“姐姐!等等我。”
主仆二人被带到了一处掉了石灰的围墙边,然后水桶不再摇晃那个男孩停了下来。
“你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小家伙?“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响起。
“是鱼,两条好看的大鱼。,“男孩骄傲的回答。
水桶上方出现了一双巨眼,金光闪闪如同日月。
“的确很好看,这样我和你换好不好,鱼给我、我给你钱。“
“不行!”男孩一下子抱住了木桶,“姐姐说了,要将它们放在水缸里养着,看看是不是真的很快乐。”
头戴羽冠中年儒士哈哈大笑,他从怀里取出几枚铜钱。
“看鱼儿游来游去不如吃糖葫芦,怎么样?你要是收下这几枚铜钱就可以吃到红彤彤、酸酸的、甜甜的山楂果了。“
男孩子咽了咽口水陷入了思想搏斗当中,然后他直溜溜的转了转眼珠子,还是觉得吃糖葫芦应该要快乐得多。
“好吧!不过木桶不能给你,否则回家爹爹要打我屁股。“男孩说。
“可以、可以。“
中年儒士将铜钱给了男孩,他挽起长袖将手伸入桶中,一只手抓着化为樊云天一只手抓着安冉。
“枯鱼过河泣,何时悔复及。作书鲂与鱮,相教慎出入。“中年儒士声音宏亮悠悠念道。
他来了靠近湖边的一处僻静之处,拉了拉宽大的灰色的长衫,用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他们。
“你这鱼儿啊!原本自由自在的游动在湖泊之中,一不小心就被钓上了岸,差点沦为鱼缸里的玩物,然后又被当着被交易的筹码,被人家从我兜里换取了几枚铜钱。现在我又将如何对待你们呢?是将你们刮鳞破肚丢入油锅炸成鱼干,还是犒赏我家那些可怜的猫儿狗儿呢?“
中年儒士放佛陷入了沉思,安冉发觉自己的游戏角色的血在慢慢的往下掉,樊云天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鱼无水不活。
“也罢、也罢!”中年儒士缓缓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这两个小家伙从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他大袖一挥将樊云天和安冉抛向了湖里。
啪的一声鱼儿落回水面,安冉和樊云天如梦初醒。
安冉看见自己的游戏角色落入水面后,画面一闪他由鱼变回了人型,落入水底后他踩到了干瘪瘪的泥土。英俊男子本能的向下望去,这时的他身处布满了碎石的岸边,眼前是一方池塘碧波荡漾,池塘里长有睡莲、很多鱼儿从睡莲下面穿来穿去逍遥自在。
突然他看见有两尾鱼露出水面吐了两个泡泡,它们好像有点好奇的看着他,透过水面可以看出这两条鱼一青一绿,像极了他和樊云天刚才的样子。
安冉若有所思抬起了脑袋,这四周哪里还有什么小镇、廊桥和凉亭?池塘的另一边是陡峭的山壁,山壁下有所破败的学塾。当然阳光依旧、随风摆动的柳树变成了奇形怪状的松树。
“老子刚才做了个梦。”
身边?的樊云天睁开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NPC嘴唇发青额头上还有颗颗汗珠。
“梦见自己变成一条鱼被人钓了起来是吧?”
安冉眼睛盯向了右边的不远处,那里正坐在一个带着斗笠手里握着鱼竿的垂钓者,由于距离较远他看不清那人张什么样。
“你怎么知道?“樊云天大吃一惊。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梦,“安冉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因为我也看见自己变成了一条鱼,然后被两个小孩钓起抓进木桶,再被一个读书的中年人给放生了。“
他将石块扔了出去,石子落入世面打得咚的一声,那两条望着他的鱼儿一下子钻入了水里。
“喂!臭小子你吓跑了我的鱼儿。“那个带斗笠的是个女人,声音像是铃铛清脆悦耳十分好听。
“抱歉!”安冉双手合十笑着赔礼,“我没注意姑娘在这里钓鱼。”
实际上他是故意的,目的就是不让那女人掉上鱼而已,经过刚才一幕他感受到了任人摆布的绝望,那种感觉真的不太好受,人如此、鱼又何尝不是人此呢?
那女子没再说什么,继续拿着鱼竿望着水面。
“不是梦?”樊云天抓抓脑袋喃喃道:“这见鬼的青云山太过古怪,我们刚才还在树林里感受着黑熊的摧残,然后又被变成一条鱼给小孩折磨,妈的!那头黑熊太强悍了,刀枪不入力大无穷。冷裂的寒风快要将我冻死,然后又来一阵温暖的香风,还有那些巨大的小孩、巨大的木桶、巨大的房屋、大神究竟要干什么?我想不通啊!”它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不由自主的裂了裂嘴,被熊掌击和被鱼钩钩住的疼痛让NPC小子心有余悸。
“你们的大神给我说这是云中幻境,你说的那些巨大的小孩、木桶什么的,其实是因为我们变小了,它们看起来就巨大而已,小孩未必是小孩而……这个女人是不是女人呢——走我们到那边去。”安冉用下巴点了点那边坐着钓鱼的女人。
“我真的羡慕你安然哥,你个白痴不管什么被东西打在身上都不会痛。“
“但我们也品尝不到这里的佳肴美食呀!“安冉耸耸肩,”这叫有得必有失。“他和樊云天前后而行,将地上的碎石踩得哗哗作响。
这是一个身上裹着灰色棉袄,穿着小百花粗布裤子的女人,脚上穿有一双黑色布鞋,她面容上佳秀发挽于斗笠之下。看不出具体年纪,透过斗笠可见脖子处的肌肤白皙,此女子虽然穿得如同村妇却风韵十足。
“大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钓鱼啊?”安冉分不清她究竟是NPC还是什么礼貌的学着古人那样作揖问候。“收获如何?”
“大姐?“?那女人抬起双眸望了他一眼冷冷的道:“老娘看起来很老么?滚远点,别跟只公猫似的见不得半点荤腥,你刚刚才坏了老娘的好事。”
安冉吃了一瘪,不过他并不生气,年轻男子的目的是弄清楚这人是谁?会不会接到什么任务,或者这个什么云中幻境究竟是什么鬼地方,以及怎么才能走出这个他妈的鬼地方。
“对不起!姑娘,“安冉笑着道:”在下口误了,倘若刚才因为我而让你的鱼儿跑掉我陪你便是,在下带有很多食物和钱币你要什么都可以,只求大姐高抬贵手放过这一池小鱼。“
俗话说财不可露白,但安冉必须要用这些甚至自己做为试探,荒郊野岭的,这里突然出现个面容上佳的女人原本就不寻常,她在这里干什么?发放任务还是阻拦自己?这是一个生活在此处的村姑还是的精媚?她要什么?财物还是人命呢?“
“哟!哟!哟!”这女子终于抬起脸来正面看他挖苦道:“读书人啦!大财主啊!还是一个慈悲为怀的读书人,但老娘就喜欢垂钓的感觉,伪君子你拿什么赔?“
“用钱赔可以吗?”安冉盯着她笑道。
“你是在开玩笑?”女人用手指轻轻点着嘴唇问。
“用人赔可否?”
“哦?“女人盯着他上下看,眼神妖媚而玩味。”小子你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她微微一笑朱唇轻启。
“?这就对了,安冉想,”这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NPC女子绝对不是什么村姑,这里哪有什么村子和人家?在青云山山脚那两个树妖不是说了么‘凡人不能进山‘那么眼前的这位,要么是仙、要么是精鬼、要么是幻像、但绝对不是普通的人类NPC。“
“我们的食物不够吃,”樊云天皱眉大叫,“你自己要喂饱她我倒是不建议!”
“不好么?“女人摘下了斗笠她的一头青丝散落双肩,“你们读书人不是常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吗?”
“好!好得很!”樊云天冷冷的看着女人:“敢情被你吃了才好。”
安冉悄悄的在给樊云天递眼色。
“死了有什么不好?”安冉耸耸肩望向女人,“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疯流。”
“好男人快来扶姐姐一把,”女子干脆丢掉鱼竿双目娇媚无比,“姐姐走不动啦!”言罢她咯咯轻笑两声。
安冉当然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而且是一个青春如火的单身汉,这种妩媚眼神倘若放在现实中有可能会乱他心智,但这里是游戏、他还不至于被一个游戏中的虚构NPC迷得神魂颠倒,但他依然准备过去扶这个轻扭身姿,飞着媚眼的女子。
“呕!将我关起来吧安然哥,”樊云天捂脸望天,“老子实在受不了了。”
女子正要发怒责怪这个小矮子多管闲事,突然从不远处的破庙中走出三个精壮汉子,一个虬髯大汉两个尖脸雀斑青年,他们手戴钢爪袒胸露乳,飞扬跋扈的走向了安冉他们站的地方。
刚才还极度妩媚女人突然脸色大变,她兀地一下子站起身来轻轻的退后了两步。
“好弟弟!莫让这些山贼坏了咱们的好事,你若助我解决了他们,姐姐自然陪你春宵一度。”话虽如此但女子语气中没有了半点人气,她的目光也只是冷冷的盯着现在已不足十米的三人。
那三人耳朵及其灵敏,脸上带着不屑嘲讽之色。
“我说这山里怎么到处充满一股骚味,原来是你这骚猫子留下的啊!”其中一个尖脸青年,用带着钢爪的手在鼻子前面摇了摇,“哎哟!臭不可闻,简直是臭不可闻啦!”
“休得无礼!“虬髯大汉制止了青年的语音挑衅,抱拳道:“狸姑娘,咱们山中野修皆是苦命之辈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姑娘为何要偷钓我池塘鱼儿?只要姑娘肯放下鱼篓便可自行离去,在下必定不究日后你我还是山中朋友。”
安冉早就发现了那个浸泡在水里的鱼篓,他靠近了樊云天耳语了几句。
“死老狗少来道貌岸然的那套,”女子冷声骂道:“这山间池鱼本是天地所生哪里又是你家的了?你们弄不到鱼前来强取豪夺反而有道理咯?还有那条站在左边的狗儿,你那晚和老娘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嫌老娘臭了?我呸!好不要脸!”
这女人显然在编排无中生有的事情,目的是让那三人产生不和,位于三人左边的雀斑尖脸青年气得浑身直哆嗦。
“你……你……我几时和你……”他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不要理她、这婆娘一向喜欢搬弄是非,”虬髯大汉低声劝解了青年再高声说道:“狸姑娘莫非当真不听良言相劝,非要堵上自己的一身修为白白丢掉性命?”
女子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忍不住放声大笑。
“说得好像你们就能稳操胜券似的?别忘了你们是三条狗,我也有两个……人,他们可都是画型境的高手了。哼!死老狗尽管上好了,老娘可不怕你们。“
这时候樊云天已经趁他们不注意,悄悄的挪动到了那个鱼篓那里,NPC小子飞快的提起鱼篓将两尾鱼儿倒进了池塘。
安冉在想着自己只有区区的十多级而已,怎么他妈的就成为画型境高手了?自己本想坐山观虎斗看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却被这女人一下子带入了是非当中不得脱身,处于威胁那三人也好;处于别的什么目的也罢;这女人真是工于心计。
刹那间天地变幻,安冉再次看见自己的角色和樊云天变成了刚才的两条鱼儿,他们被关在一个巨大的竹篓里。场景继续变幻,竹篓不停的变大,最终变成了一个四面漏风的椭圆形房子,他和樊云天置身其中,浑身包裹中温暖的水流,两条鱼儿瞠目结舌,抬起滑溜溜的鱼头望着屋外的天地。
不远处站着一个虚假的、巨大的自己,而它们的身边那个风骚的女子变成了一只灰黑相间的巨猫,前面是与它对峙的三条巨狗。双方咿咿呀呀的乱吼听不清在说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及其愤怒,而且好像达成了共识将虚假的自己包围了起来。
狸猫尖叫一声率先发动攻击,三条野狗紧随其后,耳边响起刷刷巨响爪影重重。那爪影好像一张巨大的渔网,将那个虚假的安冉包裹其中,天地间好像被横竖相交的黑色电线割成了小方格。
然而前面哪里还有人影?万千条利爪钢刃扑了个空,虚假的安冉站在了几个畜生的包围圈之外,幻像安冉依旧像先前那般站定表情平静而冷漠,他右手紧握剑柄缓缓抽出了腰间长剑。
剑是安然的剑,普通而平凡;手是安然的手,白皙而修长。
幻象安冉嘴唇一抿一步跨出,顷刻之间他化身为几道虚影,向着一猫三狗疾驰而去。四头畜生身上各出现一道剑芒一闪而过,几道虚影并不停留、电光火石之间就到了安冉的面前再次重合到了一起。
当他蹲下身子为他们打开鱼篓的时候,一猫三狗还是保持着幻象安冉出剑之前的姿势,然后它们逐个倒地。太快了!这些畜生从被杀到死亡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幻象安冉将鱼篓提了起来将它底朝天,化身成鱼的安冉感觉这座小竹屋被一只巨大的手抓了起来,然后竹屋被一翻他和樊云天就从高处落下。
场景瞬间再变,他和樊云天恢复到了本来的面目,眼前立着的是先前在湖边看见的那个中年儒士。他脸庞消瘦、蜡黄、没有胡须,鼻子微塌但眼睛却很有神,中年儒士身穿印有花格子的青色儒服,脚上穿的是黑色的布鞋。
“抱歉!借用了大人的身体和武器,”中年儒士欲将铁剑还给安冉,突然他发现自己手中只握着一个木质剑柄,剑身却不翼而飞,然后只能尴尬一笑。“这算是真的抱歉了。”
“不过一把铁剑而已值不了几个钱,“安冉所谓是的耸耸肩,”相比铁剑我更关心你是谁以及这是哪里?“
“你刚才那招很厉害!“樊云天由衷佩服,”这应该是剑客才有的招式吧?但似乎剑客的技能当中好像也没有这种招式啊!“NPC小子不解抓了抓脑袋。
中年儒士并未直接回答主仆二人的提问,他示意他们和自己去那个破学塾,在路过那一猫三狗的尸体时,中年儒士蹲下身子看着这些血染身躯的尸体感叹。
“哎!常言道:‘猫儿狗儿想吃鱼’谁又曾想过鱼儿同样想吃猫呢?你们原是山中苦修兽,皆因贪念断了魂——把你的匕首给我。“
樊云天将‘虎牙嗜血’交给了安冉,再由他的主人交给了中年儒士。中年儒士接过匕首将这几只动物尸体的腹部划开,从它们的丹田之处取出了一颗颗拇指般大小的珠子,这四颗三黄一白珠子皆是半透明的样子,里面飘荡着缕缕气体。
“千年妖丹、这可是好东西,“中年儒士将四颗珠子一分为二,将其中两颗黄色的珠子递给了安冉。”我想这两枚妖丹足够赔偿大人那把铁剑了。“
“这个……干什么用的?“安冉接过珠子表示不解。
“吃的!“中年儒士神秘一笑,”入口即化不需要开水助吞,当然可能有点腥味,不过现在最好不要吃它。如果不出在下所料,大人和这位小友恐怕都还未到淬体境,倘若现在就服用妖丹的话你们的身体实在无法承受,妖丹里凝聚的千年罡气将会撑破你们的血管。“
“那什么时候才能服用呢?吃了它又有什么好处?”安冉问
“最少也要到金刚境才能服用,要知道一枚画型境精媚的内丹,对于修行者来说有多么重要,那将是淬炼体魄的大补之物啊!”看看见安冉和樊云天还是露出疑惑的神情中年儒士顿了顿,“哦!忘记了大人是冒险者,好像你们更习惯于等级之类的说法,那么我这么告诉大人,所谓的各种境界就是你本身的身体属性增长到某个阶段的称呼,你的等级越高你的身体各种属性就会变得越强大。这就是我们修行者常说的修为,你们只需要记住在自己抵达50级之前,最好不要轻易服用它。”
安冉本想继续问,事实上他有太多的问题在心中徘徊,不过看到中年儒士在往前走,他和樊云天也只能跟着向学塾走去。
他们已经进入了破学塾,屋子的窗台上里布满了蛛网和灰尘,一些杂草从石板的缝隙里长了出来,屋子里横七竖八的摆放了很多张课椅,中年儒士随便找到了一张,大袖一挥将椅子上的灰尘抹去然后坐了下来,主仆二人依次照做。
“大人愿不愿听一个故事?听完后你们大概就知道我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了。”
“先生请讲,小子洗耳恭听。”安冉礼貌回答。
“大人太过自谦了。”中年儒士微微一笑道:“在很多年以前——大概得有一千多年啦!这个池塘不叫池塘,它是一个五山之间的一个小湖泊,这个湖泊风光无限好气候宜人。那个时候我还是这外面湖里的一条青色小鲤鱼,与别的鱼儿一样终日无忧无虑的游荡在湖泊之中,时而在水草中穿行觅食;时而露出水面晒晒太阳、看看远方的高山和白云。我以为自己的一生就将这样恍恍惚惚的在湖水中渡过,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娘娘。“
“娘娘?“樊云天接话道:”山下的时候我听那两个老树妖也这样称呼。“
“那是我们对她的尊称,虽然她的年纪……“中年儒士顿了顿觉得贸然提她的年纪算是种亵渎,”但娘娘看起来却是风华正茂,她的美貌可惊为天人,她能让山中的花儿羞于绽放,也能让咱们水里的鱼儿露头观看就忘记了入水。“
“娘娘在湖边住了下来,饿就采载野果充饥,渴了就捧一把清泉喝下,每当她对着湖面梳妆的时候,我就有幸能偷偷看她几眼。她好像有心事,不然为何每一个晚上都会坐在石头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偶尔自言自语、好像是对着我说又好像是对着湖水说……“
中年儒士此刻也微微仰头发起呆来,安冉和樊云天没有打搅他,过了半响他才又开始说话。
“哎!有道是山中岁月容易过,世间繁华一千年,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岁月,当初的小鲤鱼已经变得很大了。我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吃饱了肚子,依然静静躲在石头旁边偷看她。某一天晚上,我突然能听懂她说话了,她说‘鱼儿啊!鱼儿!你知道世间最暖人的东西是什么么?是爱!那里你知道这世界最伤人的东西又是什么么?也是爱!”
“我在水里缓缓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知道,她对我轻轻一笑说:‘你干嘛不尝试开口说话呢?‘我当然很想回答我是鱼自然不能开口说话咯!但我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能将想法用语言说了出来。”
“我开口的第二句话就是问,‘神仙姐姐为何会来到这里?‘她微微一笑轻声回答,’走着来的呀!‘后来我才知道,她那个走字有多么的了不起。”
“我看了很多书上的故事,但凡是一个人喜欢一个女子不得了,又不知道她的名字的时候,往往都会称呼对方为神仙姐姐。他妈的!这是泡妞必备用词。”樊云天嘿嘿一笑。
身边的安冉抬起右手就给了他一个栗暴,敲得樊云天揉着脑门儿发出哎哟!哎哟!的声音。
“你给老子放尊重点儿听先生说话。“安冉威胁道。
“可是她心里只有她的哥哥,”中年儒士对于樊云天的话不以为忤继续道:“我曾经问过她哥哥是谁,但她却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她只是说她会在这个世界一直等他,不管他出不出现。”
“后来娘娘就连溪水和野果都不吃了,她说这山中太过冷清,于是运用神通踩来山间石木,在湖面上幻化成廊桥、亭子、在岸边修建了许多屋舍;她说山中生灵可怜需要教化,于是修建了这所学塾,她成为了我们的女先生。”
“那个时候真是最快乐的日子啊!“中年儒士仰天长叹,”山间学塾里日日都能传出朗朗读书声,我们畜生也能像人类那样幻化成人型过着人类的生活,小妖们背着书包像孩子一样的上学堂学知识;青年男妖女妖们学着人类的样坐在柳树下窃窃私语;年长的老妖们也同样老有所乐。这山中不管是那种动物植物都能和睦相处,这一切都归功于娘娘的到来,没有妖不喜欢她、也没有妖不尊重她。“
“直到有一天,娘娘说她要离开这里继续登山了,临别的时候她对我说,‘鱼儿啊!鱼儿!在这山中就数你这小家伙陪我最久,我送你一件礼物有了它你就可以留住美好的事物。’她给了我一个透明的水泡,这个水泡可以变得很大很大,飘荡在山间的云霭里,我们现在都站在它的里面它叫‘云中幻境’。”
“我们不需要什么幻境,只想要娘娘一直留下来和我们在一起,所以当她离开的那天,我们所有的妖都哭得很伤心,有的小妖甚至跪在她的脚下拉着她衣角不让离开,可是她还是走了,她当先生的时候是那么的博爱,她离开的时候又是那么的无情。她心里只有她哥哥……”中年儒士说到动情处眼眶已经湿润了。
“娘娘羽化成仙后,她走过的地方出现了一条路,后来在那六十年内这山里出现了好多陌生客,他们个个神通广大、心怀叵测、试图从这里得到些什么;他们没有娘娘的那份善良,肆意捕杀我们的同类最终自食恶果,能走上山巅的不过区区五人而已。”
“我在山下听说了,彗心、欧阳止山、敖沧海、李崇廷、郭如风,这五位传奇人物。”安冉道。
“而我刚才那一剑就是跟剑神欧阳止山学的,这招有一个名字叫‘随影惊鸿’意思是用剑写意、身姿潇洒、快若惊鸿,嗯!杀人不忘扮潇洒,这也是那位小哥最爱干的事情。”
“能不能教我们?如果刺客也能学习的话,“樊云天望着中年儒士满脸恳求之色。
“当然,“中年儒士缓步而行,在墙壁角落里找到一根废弃的扫帚条子。”这招并不限定必须要某个职业才能学习,莫非你们以为欧阳止山是一名剑客?“
“不然呢?他可是剑神啊!“安冉大吃一惊。
“谁给你说了剑神的职业就一定要是剑客呢?“中年汉子手腕翻转竹条唰的一声掠出一道残影,”剑如飘叶清风中,心如止水身如鸿。“
随着他的身体快速游走,屋里当真是风声四起,尘土、枯草、与竹条齐飞。
“龙行、虎步、出!“刹那间屋子里出现了两道青色身影分居左右成犄角之势向着安冉和樊云天疾驰二来。
中年儒士继续念,“横剑断江,竖剑劈山,止!“
一个身影手中的竹条从樊云天的脖子前面一划而过,几乎同时、另一个身影手中的竹条从安冉的肩膀的三寸之外一劈而下。他身形化为实体丢掉了竹条,左右手分别搭在了主仆二人的肩头之上,这个时候屋子里的声音才消失,灰尘和枯草缓缓落地,而相邻而坐的两人还在那里张大嘴巴一动不动。
系统:你是否学习技能‘随影惊鸿’
主仆二人飞快点击了学习,他妈傻子才不学,于是安冉的视野上方出现了一个小人儿在演练,英俊青年的技能栏里也出现了第一个技能。
“我有意放慢了速度,这已经是最慢了否则拉不出残影,也不知道你们看清楚没有。欧阳小哥说过,这算不上高深的一套剑法,不过是用剑的几个基本动作而已,横扫、斜挑、竖劈、直刺、它几乎是所有职业都要用到的动作,所以不管是战士、刺客、剑客、等,甚至贩夫走卒都可以学习,并不限制其职业,关键一点在于一个‘快’字,倘若出剑或出你的匕首不快,那就只能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而已,那还不如学习那些招式繁琐的技能,因为那种以招化招的技能面对敌人还有一战之力。而这套剑法呢?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它不讲究防守只有进攻,也就是说、你不能在对手反击之前结果了他,倒下的就必然是自己,因为你出剑的时候其实早已门户大开。”
“我大概知道了一些,”安冉盯着视野中的演示小人儿一边看一边回答。“我听说过一个道理,‘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我只要比你快、一剑寄出,任你有万千招式也无济于事。至于坚嘛……”
“大人也看见了,你的铁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是因为它不够坚韧,所以砍在刚才那个几个拥有金刚之体的畜生身上,非但无法割破其皮肉反而化为粉尘,若不是在下灌以剑气杀之,恐怕倒在地上的就是我自己。武学修为中有很多高深的理论,你说的唯快不破只是其中之一,武学理论缘于自身感悟或高人点醒,而我并非高人所以没资格对大人面授机宜,也就只能讲讲故事而已。“
“先生过谦了,你刚才的出手当真厉害得紧,小子我可是佩服死了。”安冉语气诚恳地说。
“哈哈哈哈!”中年儒士放声大笑,“我喜欢听别人称我为‘先生‘但大人如此称呼却让在下愧不敢当。厉害谈不上,我也就只会那三板斧而已,面对同样是画型境的同类,在下未必就比它们厉害得到哪里去。这’随影惊鸿‘也是我从剑神哪里学来的,我记住招式日日练习、然而直到如今也只能学到点皮毛不能悟其真谛,实在有辱’随影惊鸿‘四个大字。”
“这还只是皮毛?”樊云天捂脸感叹,“我勒个乖乖!这速度、这身法比老子厉害了何止一百倍、一千倍。”
“小友和大人切不可妄自菲薄,”中年儒士微笑着摆摆手,“现在的你们可能觉得我或者说这套剑法很是厉害,但当有一天你们达到了一个高度后,再回想今天、我的身手也不过尔尔,这就好比你们现在攀登的这座青云山,山脚的时候你看那些小山头高不可攀,当你经过努力向上走了一段路的时候才发现,其实它们已经在你的脚下了,所以你们既然学了这套剑法,我希望大人能勤加练习,争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有早一日定能学有所成。”
安冉拖起坐在桌子上坐在的樊云天,“来跟着我做。”
“学生安然不敢辜负先生教诲,必定将此套剑法发扬光大!”
言罢青年向中年儒士认认真真的行了个躬身礼,樊云天跟着他的主人照做照念,只是把安然两个字换成了自己的名字。
“万不可如此!”中年儒士十分紧张赶紧还礼,“大人乃神使之尊怎可向凡人低头?在下可没资格做你的先生。”
“小子心中并无仙凡贵贱之分,你为我们传道、授业、解惑,自然就是我们的先生。”
这一刻中年儒士心里十分开心,他终于也能像心中的神仙姐姐那样被人尊称一声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