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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师元似乎早有准备,妇人的声音才刚传来,他便急忙赶在话语说尽之前将两手朝前一推,掷出了一道褐色火焰。
苏异眼神一凛,便即察觉到这团火焰的不一般,其中有克制妖魔之能自然不必说,令他奇怪的是小小火苗中能量凝实,威力竟也不容小觑。
当初一把年纪尚且还在法内中三境徘徊的马师元,竟在这数年间跃升到了破法境,想来其背后定少不了大皇子的支持与栽培。
但这区区“灼魔之炎”苏异还不放在眼里,马师元是看出了端倪,却没猜对方向,这火对仙修起不了作用。
便见他抬手径直将那火焰抓在了手中,接着轻轻一捏,火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马师元眼神一缩,大感诧异,也知道自己是用错了招,然而一击不成,那妇人已经随声而至,便不好再接着出手了。
尹子芊虽然知道苏异的厉害,但以她的眼力却是不可能瞧得出谁的修为实力更高些,此时见马师元挫了半天的符火在苏异手中如炉灰一般无用,这才放松下来,暗道是自己多虑了。
那位走入院子里的妇人步履款款,仪态端庄,一身华贵但神色却无多少自傲,眉眼间隐隐还有些黯然。
马师元心虚,脸色变得难看,见了来人只能微微低下头颅,恭敬道:“见过何夫人。”
尹子芊也欠身行礼道:“子芊见过姨母,姨母金安。”
这妇人苏异也认得,正是万庆祥的发妻何巧珍,那时调查人口贩子一案没少起过万府的底,便也顺带对她有了些许了解。
何巧珍的面色也不如何友善,进了院子的第一件事便是质问马师元。
便听她微怒道:“马供奉可是将妾身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马师元神情尴尬,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夫人…可能是对奇门异术不太了解,这招式一旦起了手便很难收回,还请夫人恕罪…”
何巧珍对那武学术法的东西确实没办法随意置喙,只能不再计较他的冒犯,却又再问道:“那你用这奇异之术,可有查探出什么东西来了?”
“没…没有…”马师元虽不想承认,但也看得出何巧珍明显有意偏帮那老仆人,只得勉强说道:“这位老前辈手段高明,我…试不出什么。”
何巧珍便即冷声道:“既然你已自认不如人,试了也是白试,那便退下吧。”
“这…”马师元却没有动身,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怎么了?”何巧珍皱眉道:“还有事?”
“城卫司那边…”
马师元还没将找好的借口说出来,何巧珍便又打断道:“城卫司是城卫司,何家是何家…将军请你来是让你守住何府,可不是让你去多管闲事的。城卫司的事,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不得不说何巧珍身为一个没有半点修为的柔弱女子,竟能在气势上压过破法境的高手一头,实是天下罕见,也不知该说她威严逼人,还是说马师元过于软弱。
马师元知道再多说一句就要惹怒何巧珍,只能无奈认栽,道一声“告退”便悻悻离去了。
摆平了这档烦心事,何巧珍的凌厉眼神尽消,忽地变得怜爱与关怀,四周看了看院落里的环境,方才柔声道:“小芊你过来…”
何巧珍随即拉着尹子芊在石凳坐下,揉搓着她的手,轻声细语地问道:“这段时间在河西过得可还好?”
她的声音柔和动听,如春风拂耳,令人舒心。
在何巧珍看来,尹子芊所住的这个院落与这座府邸的别处偏院相比,可谓是简陋至极,想必定是长乐的那件大事所致。
商号的变故牵累了无辜孩子,令她心疼不已。
尹子芊却是早已习惯,此时不喜不悲,只是淡然一笑道:“虽然不好,但是也差不到哪去,姨母不必为我多操心了。”
她自小与何巧珍亲近,明白这位姨母一旦知道自己遭尽白眼,定会将心思操碎,反正自己在何家也待不了多久,倒不如不提。
何巧珍也算是十分了解这孩子,见她言辞坚定,眼神倔强,便不再多问,只命下人端来了精致的点心吃食,说道:“你先自己吃着。”
尹子芊见她站起身,便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不由地心中一紧,可顾不得什么美味佳肴,紧张道:“姨母…”
何巧珍却是将她按在了石凳上,不容置疑道:“你吃你的。”尹子芊对她敬畏如严母,纵然心急便也不敢反抗。
便见何巧珍接着走到苏异跟前,欠身行了一礼,缓缓道:“妾身在此先谢过老先生护送我那外甥女回西平,不知老先生是否方便透露尊姓大名,好让妾身惦记一二。”
苏异思索半晌,心想她定是也看出了一些蹊跷之处,而此时借住于人屋下,主人家以礼相待,已然问到了面前,再遮遮掩掩下去终非君子所为,于是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如实答道:“我是苏异…老先生可不敢当。”
对于何巧珍这个人,苏异也算是有几分了解,三年前掀万庆祥老底的时候,便始终不见有她插手的痕迹。
万庆祥将天良渐渐丧尽时,她却一直在佛堂里念经,虽没有劝枕边人回头,但也不染淤泥不为同谋。
对于这个妇人,苏异心里也曾经有过怨言,但如今早已想通,明白她也不过是个可怜女子,在权势与利益的恶手拿捏之下,她又能做些什么?
苏异也由此愿意赌一把她不会将自己给暴露出去。
何巧珍见了“杀夫仇人”,保持冷静已是非常不易,就不必提能给苏异什么好脸色看了。
她身形微微发颤,喉咙干涩,随即厉声问道:“你接近子芊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尹子芊见事态不妙,终于坐不住,起身扶着何巧珍的手,解释道:“姨母,先生他能带我去见爹爹。”
比起杀夫之仇,何巧珍似乎更在意自己这位外甥女,纵然心有怒意,却还是始终克制,不失端庄,接着质问道:“你凭什么敢说自己有能力带子芊见到她爹?”
苏异却是淡然道:“谁有能力带她去见尹知行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一定没有。”
何巧珍双目一瞪,许久无言,但随即认清了现实后,便也渐渐消了怒意。
何家没有在万庆祥一案中受到牵连已是极大的幸事,如果自己再不知好歹跑去与要犯尹知行接触,恐怕会惹怒上头的人。大哥何忠尽在大皇子一系终的地位也已经有些动摇,此时再节外生枝,没得要落一个声名狼藉晚节不保的下场。
想通此道,她便越发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