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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门镇。
“都给老子起来,天门山有变,没准是宝贝出世了,哈哈哈……”
“灵官大人去哪了?快给我找出来!”
这道破锣般的嗓音,急切地唤醒了手下众人,怒吼着吩咐行事。
昏沉的夜晚被烛火照亮乃致喧嚣。
镇上百姓们也凑起热闹,纷纷登上高地向远处天门山眺望,甚至有胆大的跟上一队队向山中进发的寻宝者。
深山中,恐怖的雷霆伴随狂风、骤雨,开始肆虐,夜空更是盛开了朵朵如梦如幻的星云、变化无端。
光怪陆离的一幕幕异象,无不散发着致命的诱人气息。
有人想起那个传说,有人沉默,就有人叹息,有人摇头,又有人冷笑。
而就在天门镇还在动员之时。
天门山,已有一位素衣女子降临。
她赤足凌空,粉黛不施,风雨亦不沾。
女子怡然四顾,轻身一晃。
霎时间,于山巅谷底、石壁崖隙、云天水涧,尽是她在夜色扭曲下的身影。
只可惜来得稍晚了些,她并没有任何发现。
但也不见她如何失望,只是抬头欣赏着琼天之上的绚烂景象,久久不语。
“出来吧!”
她眉弯一动,淡淡说道。
“嘿,这都被你发现了,果然老了哟。”
苦笑声中,一消瘦老者从阴影中现身。
他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但单薄的衣衫下,仿似积蓄着无穷的力量。
“便知是你,鬼鬼祟祟的,离了那地方,怎么还是见不得人?”
对于她的挖苦,老者不以为然,头上斗笠左右晃了晃,似在摇头。
随后有声音传来:“说起见不得人,怎不看看自己,打从你们师兄妹分道扬镳,还有谁见过你的真面目吗……”
他并不想听赤足女子关于这个无聊问题的答复,紧接着问:“你先我一步而来,可有什么发现?”
女子长久沉默,待天雷收声,风雨停歇,所有异象归于平静,才缓缓叹了口气。
也不知是在感慨这仙缘……还是其他。
随着她光滑如玉的足尖在虚空一点,身影如鸿飞青冥。
眨眼间就到了夜空极远处,化作逗点星光消失不见。
老者也叹了口气。
心想情之一字,我虽不懂,但与仙道长生相比,到底哪个才更值得追求?
不过两者都害人不浅,这倒是真的。
群山之外,一排排炬火伴随人声越来愈近。
老者也不准备停留,摘下斗笠露出满头银发,在无数星辉的关照下,独自走入阴影,一如往昔……
……
再说那年轻修士,屏着一口气狂奔,直到灵力枯竭才委顿在地。
他脑海中层层幻象丛生,喜怒哀乐,生老病死,刹那间仿佛度过了上百段人生,让人如痴如醉,如梦如幻。
但这些都掩盖不了真正的苦楚。
他的灵与魂,就像冰雪置入油锅,正在快速消融。
他只能干瞪着眼,无能为力。
这大概就是飞来横祸,无妄之灾吧……
仙缘?还真是讽刺,凡人真的有福消受吗?
随着这个念头结束,他仅剩的半缕魂魄于灵山穴窍中被瓦解殆尽。
彻底死去。
其时正值灵界夜晚,魂魄归于九幽轮回;
倘是白天,便会进入那九幽无边炼狱。
天道如此。
可惜,这都与他无关了。
修士死了,故事并未结束,甚至从此刻开始,正慢慢偏向于荒诞。
一颗散发着微光的灵珠,从修士尸身丹田逸出,徘徊左右,似不舍别离。
恰此时,尸身胸前一块古玉微微动了一动,而半空中的灵珠瞬间消失不见,其意味难明……
这里简单说下修行概念。
灵界修士以三者组成,魂魄,肉体,以及统辖灵力的灵珠。
灵珠由后天凝炼蕴养,再与另外两者三才归一,这个过程便是修行。
人体如灵山,灵珠之有无,是修士与凡人最本质的区别。
照理说,此人魂消灵去,已是死人一个,可是!
当他自身灵珠遁走,先是有一道明晃晃的毫光隐现于丹田,一亮一闪,像是蛰伏在体内的萤火虫。
又有一道黑不溜秋的光团,沿着那丹田灵海,攀附由脊柱构成的‘灵山台阶’,一路登上了‘山顶’——即少年的颅中魂窍。
紧接着它幽芒一敛,就此安家。
正是修士在冲出山洞之时,遭遇的那两团明暗毫光。
这一切似乎都是意外,亦可谓是,时也命也。
夜,如墨,山林无声,而星空,也终于恢复了平静。
……
无边无际的梦境,幽深如渊,没有方向感,没有灵觉,似乎都被什么东西给吞噬一空。
留下的只有黑暗,以及无尽的挣扎……
身躯一颤,悸动中睁开双眼。
待惊魂稍定,仰躺着,凝视上方屋顶,仍不免失神。
几棵细碎的茅草从房梁上探出,从彼此间的缝隙中漏下缕缕阳光。
有些许温暖,伸出手去,却怎么也无法将之掌握。
沉思良久,浆糊般的记忆,终是闪回几幅画面:
地球、五人探险小队、无底洞穴、恐怖的吸力、坠落与失重感、近乎永久的黑暗……
“得救了?这是在哪?”
恍如隔世的某人,神游中被一声清脆的惊呼拉回思绪:“不寐哥哥,你醒了?”
他转头看去,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眉眼并未完全长开,显得稚嫩,一身粗糙破旧的麻衣裹着瘦弱的小身板,唯一能入目的只是干净。
少女手中端着个木盆,正局促地盯着他。
“你是谁?如何知道我名字?”
他……并不记得自己与她相识。
“是乌蒙爷爷告诉我的啊,也是他给你治的伤。大家都叫我小乌鸦,你也可以这么喊我。”
“你先歇着喝点水,我去给你熬粥!”少女欢快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陈不寐挣扎着起身,下床,对着木盆里的清水看去,映照出来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孔。
不由放下心来,是本尊无疑。
等等!
他忽然一把抓起肩上的头发,举到眼前,松手。
任发端在指间滑落,有些抓狂。
自己到底昏迷了多少天?怎么突然就长发及腰了呢……
抛开那四个失踪的不靠谱队友不提。
看周遭环境和先前少女的穿着打扮,再加上自己身上说不清的某种莫名排斥感。
都证明有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他倚靠着门窗,抬眼看外面的世界。
阳光是金黄的,映照在群山、河流,还有花草树木之上,投下道道看起来就心生凉意的绿荫。
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冥冥中却有个声音告诉他,一切都不同了!